3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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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昉從清明寺回來, 已有兩日了。
今兒個一大早,她便讓人去請了成衣鋪的掌櫃過來...
掌櫃姓徐,是個三十餘歲的婦人,不僅生得風流體態,還長了一張好嘴。
如今她就坐在那個圓墩上,笑著說了話:“早聽說四小姐當了家,就想著來拜見您, 倒是未曾想過是您先召妾身來了...”她說到這, 便捧著那幾本賬冊是要呈上去:“這是近幾個月來成衣鋪所有的收賬, 您瞧瞧?”
王昉端坐在軟塌上, 她的手中握著一盞茶, 聞言是笑了笑, 卻未曾讓人接過,隻是開口一句:“我今日請徐掌櫃來, 並不是為了賬冊...而是有事要請教你。”
她這話說完,是讓人把昨日畫下的幾個花樣取了出來...
連帶著先前讓府中繡娘繡成的幾件衣裳, 也一並讓人取了出來。
徐娘坐在圓墩上,一時也未曾明白這位年紀頗小的四小姐是要做什麽?不過她向來耐得住性子,這會便靜坐著,也未曾說話。
東西是事先備好了的, 來去的時間自然也快。
王昉飲下一口熱茶,才說了話:“我這有幾件衣裳想請徐娘看看...”
衣裳?
徐娘一雙柳葉眉忍不住一挑, 莫不是什麽寶貴衣裳?
她這樣想著, 便見兩個丫頭手中各捧著一件衣裳, 衣裳是疊好的,徐娘看了許久也未曾看出個不同來...若說布料,自然是好的,可也不過是一個“好”而已,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倒是不知四小姐要她看什麽?
王昉看著她的麵色,也未曾點破,隻是發了話:“把衣服攤開吧。”
她這話一落,兩個丫頭齊齊應是...
兩件衣裳同時被攤了開來,一件是上襖下裙的樣式,上襖為鬆花短襖,下裙從腰間至下,皆繡著紫藤花。那紫藤花並無什麽特別,特別的是那裙上竟還畫著一把傘,紫藤花垂落在傘的邊緣,而傘下還有一個美人,美人的麵容皆掩於傘中,唯露出半邊身姿,身後是小橋流水,竟是說不出的靜謐...
另一件是齊胸襦裙,上裳為月白,裙為藍色...
這一件比起先前的,並未有多複雜,隻是裙擺之處為百褶,上繡有幾朵盛開的白蓮,白蓮之上還有幾許星光月色。
王昉見徐娘一臉愕然,麵容平靜,是言一句:“窗子都遮起來。”
“是...”
屋中頓時化為黑暗,唯有那一身齊胸襦裙上的星光月色發出點點光輝。裙子一動,那裙擺上的白蓮便也跟著一動,與那星月相映,竟是說不出的動人...
王昉見差不多了,便把手中茶盞落於茶案,又言:“把布揭下吧。”
“是...”
屋中的光亮恢複如初,徐娘臉上的愕然也盡數收下,隻是眼中卻還有幾分不敢置信...她自幼便通此道,後來做了這成衣鋪的掌櫃,更是常浸於此,對配色與花樣即便算不上了如指掌,卻也能說一句心有丘壑。
她甚至敢說,這金陵城裏的成衣樣式與花樣配色,誰都沒有她知曉得更多。
可眼前這兩身衣裳,初看已是驚豔,若當真穿與身上,卻不知是如何絕豔?徐娘走上前,又細細看了兩回,還是止不住歎然道:“枉我一直覺得於此道之中,再無對手...卻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這話說完,便又看向王昉,跟著一句:“不知這兩身衣裳出自哪位繡娘?”
王昉還未說話,卻是琥珀笑著開了口:“衣裳出自府中普通繡娘,可花樣卻是出自四小姐的手。”
“什麽?”
徐娘看著王昉,臉上是掩不住的愕然,四小姐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王昉看著她,雙手放於膝上,柔和笑了下:“不過是往日多看了幾本閑書...今日請徐掌櫃來,便是想問你,若是往後成衣鋪中賣此衣裳,卻不知如何?”
徐娘聞言,一雙眼越發亮了,嬌笑著說了話:“這衣裳與花樣都是新穎,又甚是好看...若是放於成衣鋪中,怕是金陵城的貴人們都該搶瘋了。”
王昉點了點頭,卻是一語:“就是要他們搶...”
徐娘一怔,收了麵上的笑,低聲問道:“四小姐的意思?”
“若是人手一件,也不過占了個新流...”
王昉話說得極慢,一雙眼依舊帶著如常的笑:“搶而不得,心中才會有所惦念。”
徐娘做了幾十年的成衣生意,比起常人來自然是要更通透幾分...
聽她這般一說,眼一轉就明白了:“四小姐說得是,隻有心中有了惦念,咱們成衣鋪的名聲才會越發響。”
王昉笑了笑,卻不再說話,她讓琥珀把花樣呈給徐娘:“我是閨中女兒,也不知外頭的情形...閑來無事畫了幾幅花樣,徐娘若是瞧得上便用吧。”
徐娘忙雙手接過,她也不避諱,當場便翻閱了起來,越往後翻閱,一雙眼便越發要亮幾分...
等看完,她起身朝王昉恭恭敬敬屈身一禮:“妾身便也不跟您讓謙了,這花樣妾身收下了,等出了樣便請您一閱...”她這話說完,才又跟著嬌笑一句:“您就等著來日這收益翻幾個倍吧。”
...
等送走了徐娘,翡翠免不得還是要說一句:“這徐娘也太不知身份了,怎麽能與您說這樣的話?”
王昉笑了笑,生意人總歸口無遮攔...
不過她今日見人,為得不過就是一個錢?既如此,又有什麽能不能的?
王昉未說什麽,起身往碧紗櫥走去...
王蕙正坐在塌上繡著女紅,見她進來,便抬臉朝她露了個笑:“阿姐忙好了?”
“嗯,好了...”
王昉笑著點了點頭,她坐在王蕙的邊上,翡翠等人重新換了茶,又新上了幾盤糕點...她便低頭看著王蕙手上繡著的穿蝶牡丹,問了一句:“這是要做荷包?”
王蕙笑著應了是,她手上沒停,跟著一句:“阿姐的荷包用了好幾年,也該換一換了。”
王昉心下有所感觸,當年阿蕙也常替她做這些,每回去看她,床邊的繡簍中就放了不少,荷包、絡子、襪子...她靠在床上,麵色蒼白,嘴角卻掛著笑:“我也沒什麽能替阿姐做的,纏綿於塌,也隻有一雙手尚還有些用。”
她恐泄了麵上思緒,忙背過身去,把香料盒中的百濯香扔了幾塊到爐中:“這些事,交給丫鬟去做便是。”
“無妨——”
王蕙未曾察覺到那一瞬的波動,依舊笑著說道:“隻是幾個小物件,廢不了多少力氣。”
琥珀走了進來,她的手中握著一張印著杏花的信箋,笑著說了句:“白芨姑娘送來的,說是武安侯府的陸三小姐請您去參加賞梅宴...”她這話說完,便又跟著一句:“夫人和二夫人那也收到了帖子。”
既如此,便不是一個尋常女兒家的賞梅宴了...
王昉心下思襯著,手上卻還是接過信箋看了起來,信有三張紙,她倒是覺得好笑,平日連說話都害羞的小姑娘,寫起信來竟有這麽多話要說...
王蕙聽見她的笑聲,便也抬了頭:“是當日阿姐說得那位陸三姑娘?”
“是她——”
王昉笑著把手中信看完便放在案上,是問琥珀:“母親那可曾應承了?”
琥珀便答道:“夫人的意思是讓二夫人領你們過去,如今快近年關,府中事多她也不好抽身...”
王昉點了點頭,依她自己的意思,也不想去...
她可沒心思、也沒這個閑工夫讓人過去賞看,隻是送信的是陸棠之,她曾答應過她...
王昉側頭又看了看阿蕙,即便她沒什麽心思,阿蕙這個年紀也該多去交幾個手帕交,而不是天天悶於這一方天地。她希望這一世的阿蕙不僅身體健康,她希望阿蕙能擁有更廣闊的人生與天地。
她這樣想著,便應了下來:“那就應了吧,左右也不過是一個賞梅宴...”
“是,那奴便去回了夫人。”
琥珀這話說完,便往外走去。
王昉看著阿蕙,握著她的手背輕輕拍了一拍:“我的阿蕙也去,就穿著那月蓮裙。”
“阿姐...”
王昉靠著她的耳畔低聲說了一句。
王蕙有幾分愕然,還有幾分無奈,卻還是點了點頭:“全聽阿姐的。”
“乖...”
王昉讓人把賬本拿進來,便倚著軟塌看了起來。
屋中很安靜,除去炭火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便再無旁的聲了。
王蕙手中握著針線,她側頭看著靠坐在軟塌上的阿姐,阿姐正低頭看著賬本。
這段日子,阿姐好似變了許多...
可不管是往先的阿姐,還是如今的阿姐,她都喜歡。
王蕙眼中清明、神色溫和,不再說話,依舊就著手中的針線按著花樣繡著...
窗外寒風淩冽,而這屋中依舊一室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