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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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錦樓與陶真結伴去赴督學大人舉辦的宴會, 其他同去赴約的學子都有意無意的與兩人保持距離。
    此次接到邀請帖的學子共計三十一人, 這些人除了蘇錦樓都是以廩生之位入的府學,單隻這一點, 蘇錦樓這個渾水摸魚的幸運兒被人嫉妒,遭受風霜刀劍般的非議,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唉,不遭人妒是庸才,看來別人都瞧出我身上的王霸之氣了, 嘖嘖, 本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材,魅力非凡啊!”
    蘇錦樓摸著下巴,流裏流氣, 一絲讀書人的斯文之氣都沒有, 這讓明麵上談笑風生實際上暗地裏偷偷觀察他的部分學子更加看不上眼了。
    果然是個不知禮義廉恥, 不曉得尊師重道的卑劣之輩,以前隻聽聞這蘇錦樓的種種負麵傳言,今天可算是見著正主了,當真名副其實!還是離此子遠著些為好。
    蘇錦樓看著身旁堅定的站在他這邊的陶真, 心中湧出一股暖流, 其實即使陶真不與他同行, 他也不會怨怪,畢竟人都是群居動物, 陶真有自己的交友圈, 實在無需因為自己與其他朋友鬧的不愉快, 當初流言四起之時,陶真能為自己辯解正名已經很是讓人感激了。
    “陶賢弟,你無需顧及我,還是與其他朋友一道走吧,若是賢弟堅持與我一道同行,倒是會累的你也被別人排擠了。”
    陶真聞言付之一笑,眼中無一絲陰霾之色,“蘇兄客氣了,我與蘇兄同出於棠柳鎮,一路走來你我二人相伴至今,可以說是難得的緣份,蘇兄視我為摯友,我豈能辜負蘇兄的一片真意?若是因為他人之眼光而故意疏遠蘇兄,那我陶真與那些個卑劣的小人又有何區別?”
    蘇錦樓心生感動,又不知該如何回報這份真摯的友情,唯有在心中默念,今生得陶真這一真君子為知己,是他蘇錦樓的福分,這份情他必定銘記在心。
    宴會舉行的地點是府城內有名的菊園,說是菊園,實際上除了栽種不同種類的菊花,別院內也種了不少其他種類的花草樹木,蘇錦樓一行人還未走進別院,就已經聞到了桂花的香氣。
    別院門庭若市,來往馬車絡繹不絕,學政大人親自出門迎接臨平的名士大儒,而那些個同樣來此參加宴會的女眷,進門後在丫鬟婆子的帶領下進入後園,由方世澤之妻秦氏招待。
    像蘇錦樓這類府學學子,雖有秀才功名在身,但與大儒名士以及官員相比,地位最低,方世澤本欲招攬得用人才,故而讓管家將他們引至客廳處等候,也算是足夠尊重他們了。
    待到半個時辰後,蘇錦樓一行人在小廝的帶領下走入舉行宴會的園子裏,園中被分隔成兩個區域,男女相對而坐,像蘇錦樓這一類的學子幾乎都是處在末席。
    大慶以左為尊,上首,方世澤左手邊的第一個席位就是晉亭先生王永風,而後才是臨平知府等大小官員,由此可見,王永風地位之高無人撼動。
    “先生此次能夠賞臉參加方某舉辦的宴會,實在令人受寵若驚,”方世澤對王永風拱手致禮,又端起麵前的酒杯說道,“這是上好的桂花酒,先生不妨品嚐一下。”
    說完端著酒杯的手遙遙一舉,隨即以袖擋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王永風自然不會在眾人麵前落了方世澤的麵子,“督學大人客氣了,”飲盡杯中酒水而後稱讚道,“香氣幽遠,唇齒留香,令人回味無窮,真是好酒!”
    聞聽此言,方世澤哈哈一笑,“先生滿意就好,也不枉我將此酒珍藏數年之久啊。”
    說來,方世澤貴為三品大員,之所以如此推崇王永風,原因無非有二,一是王永風自身的名望與才能,二是王永風出自汴京世家王家,單這兩點足以讓方世澤舍下臉麵拉攏王永風。
    上首,臨平官員以及名士大儒在推杯交盞,你來我往,言笑晏晏,好不熱鬧,下麵的學子們也不甘寂寞,不是互相討論學問,就是高談論闊發表自己的見解。
    蘇錦樓默默的瞧著這些表麵鎮定,眼中卻掩飾不住焦躁與激動之色的學子,覺得這些人甚是可愛。
    這些人中除了個別端得住的,亦或是已經拜入名師門下的,大部分學子都躍躍欲試,也不知腦補了什麽東西,興奮之色藏都藏不住。
    今次,督學大人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幾乎將府城內所有比較出名的名人都給請過來了,這些學子什麽時候見過如此多的名人雅士?
    學子們地位太低,要想拜訪這些大儒,隻得主動投遞拜帖,可人家大儒府中每天收到的拜帖不計其數,哪有空在成筐的帖子裏看到區區一名秀才的拜帖,更別說去接見他們了。
    故而,這些學子雖出門在外,遊曆多年,但真正的名人大儒卻見不到幾個,拜師一事更是渺茫。
    可如今不一樣啊,今天這麽多名人大儒和臨平官員都在這裏,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機會,這是一個千載難逢一步登天的機會。
    若是在宴會中獨占鼇頭,脫穎而出,說不定就能被某個大儒收歸門下,再不濟入得哪個官員的眼也行啊。
    他們每年出外遊曆背井離鄉,為的不就是能夠尋一位名師嗎?他們去其他府城與當地學子交流比試學問,不就是為了吸引別人,將自己的名聲傳揚出去,讓大儒主動收徒嗎?如今,機會來了!
    機會來了就要主動抓住,這個切入點得好好的找找,最好能夠一舉成名,奪得在場所有人的關注力。
    蘇錦樓默默地當背景牆,別人討論學問他隻顧飲酒,別人發表見解他隻顧點頭。
    不期然的他正對上了左手邊的一名學子,此學子本來愁眉深鎖,似在苦惱些什麽事情,見蘇錦樓看過去時,此子先是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後又眼中一亮,直勾勾的盯著蘇錦樓,似在看一位驚世大美女。
    蘇錦樓,“……”此人臉色變換如此之快,不去學川劇變臉真是可惜!
    那學子主動湊過來,“蘇同窗,在下曹霖,”見蘇錦樓拱手致禮,貌似要作自我介紹,他一把壓下蘇錦樓的手,迫不及待的說道,“我知道你,你是蘇錦樓,一個附生。”
    蘇錦樓,“……”雖然我臉皮厚,但你能別說話這麽直白揭我傷疤嗎?
    曹霖笑的一臉和氣,“這下子我和蘇同窗算是認識了吧。”
    蘇錦樓被噎了一下,這算是自來熟嗎?話說,你以前不都是不屑於搭理我的嗎?現在這是什麽情況?吃錯藥了?
    在曹霖期待的眼神中,蘇錦樓默默點頭。
    曹霖喜笑顏開,舉著杯子說道,“我與蘇同窗一見如故,今天我曹某人就交了蘇兄這個朋友。”
    蘇錦樓被曹霖突如其來的示好砸的有些懵,可人家都主動端杯了,他也不能不賣人家麵子啊。
    “曹同窗客氣了。”蘇錦樓和曹霖實在沒啥交情,尬聊又不是他的專長,故而隻說了這麽一句就沒了下文。
    曹霖見蘇錦樓喝完了酒,眼睛頓時笑眯成一條細縫,“蘇同窗,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如就交流交流學問吧。”
    蘇錦樓一口酒漫在嗓子眼,差點嗆住,臥槽!上當了!
    他還納悶呢!以前也沒見這個叫曹霖的與他一見如故,引為知己,怎麽無緣無故突然對他主動示好,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呢!
    蘇錦樓一臉生無可戀,“曹同窗,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信任呢?”
    曹霖鄙夷不屑的看著蘇錦樓,那眼神似在看一個白癡,“怎麽?蘇同窗是看不起曹某人,不屑與我交流學問?”
    蘇錦樓莫名其妙臉,“……”這是唱的哪一出?你眼瞎嗎?我啥時候看不起人的?
    曹霖猛然站起身來,似是受了奇恥大辱,說話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蘇同窗,我曹某人雖然學識淺薄,但我願意為了我的尊嚴與你比試一番,今天我必當竭盡全力捍衛我的尊嚴。”
    天降一口大黑鍋,蘇錦樓被砸的暈頭轉向,看著眼前這個媲美革命烈士誓要捍衛尊嚴的錚錚漢子,蘇錦樓很想一拳打過去,讓這個曹精分再也說不出話來。
    方世澤正與王永風相談甚歡,不料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擾了興致,他壓下心中不快,問道,“怎麽了?何人在下麵喧嘩?”
    曹霖掩飾住眼底的興奮,滿臉苦澀,“回稟大人,學生曹霖,乃是府學稟生,剛才我見蘇同窗形單影隻,落寞寂寥,心有不忍便主動前去結交,誰知他卻不屑與我談論學問,這分明是看不起我,學生受此大辱心緒難平,故而言行有些失禮,還請大人見諒。”
    曹霖如此顛倒黑白,令不少不明真相的學子都義憤填膺的聲討蘇錦樓,也有個別猜中真相的學子,他們有的懊惱自己沒有想到如此絕妙的辦法,有的後悔自己下手晚了一步,還有的則作壁上觀,唯有與蘇錦樓相隔有些距離的陶真一臉急切的想要說些什麽。
    可陶真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也沒聽到先前蘇錦樓與曹霖的對話,他深信此事真相必不是如曹霖所言,但他卻是無從為蘇錦樓辯解。
    蘇錦樓看著聲色俱佳的曹霖,默默的給對方送去了一尊奧斯卡小金人,他錯了,這曹霖不是精分,而是戲精,自導自演,自編自話,導演編劇演員一個人全給包圓了,人才啊!
    若不是被黑的人是他自個兒,就憑著曹霖以假亂真的演技他肯定會為對方豎起大拇指點讚,而今,他娘的,真當他蘇錦樓是個軟柿子啊?
    “回稟大人,”蘇錦樓離席,對著上首眾人行了一禮,“曹同窗是稟生,蘇某不過一介附生,他突然向我示好實在是讓人受寵若驚,故而當曹同窗提及交流學問之時,學生沉浸在驚喜之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態度上稍有遲疑,讓曹同窗有此誤會,實在是學生的過失。”
    此時,蘇錦樓不可能與曹霖扯皮其主動示好的個中內情,唯有避重就輕,以退為進。
    蘇錦樓說完後立即對曹霖行了一禮,“都怪蘇某反應遲鈍,讓曹同窗動怒,是我的不對,實在是對不住了!”
    道完歉,蘇錦樓話音一轉,“不過,我隻遲疑了片刻就令曹同窗大為動怒,這……”蘇錦樓麵露為難之色,似是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看來曹同窗還需要多多修身養性,涵養氣度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曹同窗以後行事還是莫要像今天這樣如此衝動才好。”
    話音剛落又對著臉色不善的曹霖施了一禮,“蘇某性格耿直說話有些不中聽,可忠言逆耳,我都是為曹同窗著想,還請曹同窗莫要見怪。”
    曹霖未曾想到蘇錦樓竟如此能言善辯,一時間沒了應對的方法,好在他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順勢說道,“看來是我誤會蘇同窗了,既然如此,蘇同窗是同意與我比試學問了?”任你再怎麽伶牙俐齒,一旦比試學問,你必會露餡,到時你蘇錦樓不過是我曹霖的墊腳石而已。
    越想越美,尤其是見蘇錦樓臉上的難色,曹霖越發的得意於自己的聰明了。
    曹霖是稟生,這些年一直尋求名師指導卻不得所獲,這次歲考,在受邀的學子之間除了蘇錦樓就他排名最為靠後,若是與其他學子比試才學,他並無必勝的把握,到時丟臉不說,還為他人枉做嫁衣,實在是得不償失。
    常言道柿子要挑軟的捏,故而,他選中了蘇錦樓這位傳說中被夫子趕出學堂,至今未上一堂課的附生。
    曹霖嘴角微微上揚,戲謔的看著蘇錦樓,小子,等會兒你就乖乖的認輸吧,為了我的前程,我一定把你死死的踩在腳底,讓你再也翻不了身。
    曹霖對著上首的督學大人行禮,“還請大人為我們主持比試。”
    方世澤並不想主持什勞子比試,如今他隻想繼續拉攏王永風,以往這王永風很少出來參加宴會,他想和對方拉拉關係都不得其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他實在不想把時間花費在主持比試這種小事上。
    若是拉攏了晉亭先生,就相當於拉攏了天下文人誌士,他還何必去培養這些個無足輕重的府學學子。
    此時,王永風發話了,“既然是比試,不如就讓在場所有的學子都比試一番,也算是為此佳宴添一樂趣。”
    見王永風似乎對比試一事很感興趣,方世澤自然不會擾其興致,“那就依先生所言,請問先生,該比試什麽呢?”
    王永風摸了摸胡須,笑言,“也不為難這些孩子了,就比試詩詞吧。”
    方世澤欣然同意,“那好,就比試詩詞。”
    蘇錦樓,“……”先生,你是嫌我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沒事您老湊什麽熱鬧啊,您真不怕我把你的招牌給砸了嗎?
    王永風笑眯眯的看了看一臉鬱促的蘇錦樓,臭小子,這一次若是不好好表現,回去我就讓小白好好和你談談心。
    與此同時,菊園門外停了三輛馬車,馬車旁的護衛長範鐸恭敬的說道,“稟報公子,菊園到了。”
    馬車裏傳出一道慵懶的聲音,“難得督學大人有如此雅興,本公子來的湊巧,也去湊一回熱鬧,你自去通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