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擇木而棲,大樹底下好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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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瑤華早知道宮中傳的什麽話,無非是她自己吃助興的藥丸給吃壞了事兒,如今倒不如在太後這兒平反,也正好教訓下司棋推她下水的害人之心,當下便道:“說那藥丸是父親給的,吃了、吃了……就不疼的,那大宮女也取了水來,臣妾便喝了下去,後頭就那樣了。”她老實回答,不過話裏的意思顯然會被人曲解為“司棋哄騙她那藥丸是柳尚書給的”,不過,柳瑤華現在可沒什麽心情為司棋去“平反”。
    太後聽後沉默良久,柳瑤華便起身告退,時辰不早,可別真耽擱了人家休息才是,一些事腦補比從別人嘴裏來的更加“鐵證如山”。柳瑤華退出時,臉上已經帶了笑——太後會去問柳尚書是否給過司棋那枚藥丸嗎?當然,不會!雖不能因此治了司棋的罪,可能被宮裏權勢極重的太後厭惡上,司棋還能翻了天去?
    這是今日她第二次靠著別人的勢力去“鏟除”異己了,說起來,除了對晴貴嬪有些些歉疚外,對司棋的暗中中箭,倒是頗為歡喜。
    等柳瑤華一走,太後才緩緩張開看似瞌睡的眼眸:“嬤嬤怎麽看?”
    一直留在屋內沒有離開的明青嬤嬤垂首端立一旁,見太後出聲詢問,斂聲道:“老奴覺得,寧妃像是個乖巧的,即便有些個小聰明,也翻不了天去!”
    “嗯——哀家也這麽覺得。不過,那個司棋叫哀家很不喜。”太後沉聲,容顏淡淡,凝眸望著自己手指上那隻金色甲套。
    明青臉上依舊淡漠,可心中卻泛著層層波紋——她想起了寧妃提到有個容貌肖像她的人,太後的話在她耳邊想起,從容道:“太後娘娘不喜誰,也煩勞不到娘娘您親自動手,宮裏都以您為風向標呢!”
    “是啊,沒道理為個jian婢染自己一手髒血——說起來,哀家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這宮牆了吧?今日看見寧妃那孩子,哀家屢屢失態,總是想起小時候……好多年了,你說,他還記得麽?”
    明青沒去想那“他”是誰,反正一定不會是先皇。“娘娘如今才二十六歲呢,”明青淡淡一笑,臉上帶出些柔和,“偏偏總要充老,喚寧妃是小孩子!”
    太後被她逗笑,卻依舊喟歎:“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那院兒裏的梅花每年還開不開,不知道那桂花樹如今還活的好不好……”
    明青訝異於太後如今的相思,不知緣何又提起當年,可也不好過問,隻輕聲道:“不如……老奴明兒一早出宮一趟,替娘娘去瞧一瞧那梅林可有人打理,那桂花樹是否還有自家親眷年年釀製桂花蜜?若有,老奴就偷偷央了人,給娘娘帶回些來嚐嚐,反正如今比當年可好的太多,皇上也不拘著,帶些東西入宮也沒個人會攔。”
    明青嬤嬤越想越覺得此舉可行,也漸漸露出了歡顏:太後許多年沒出過宮,她何嚐不是?
    太後輕笑出聲:“嬤嬤也活泛了!好,好,明兒一早嬤嬤就出宮,幫本宮去瞅瞅——說起來,街口德盛齋的火燒跟醬肘肉也很久不吃了,嬤嬤回宮的時候,就給哀家帶兩個塞滿醬肘肉片的火燒回來吧!”
    “哎喲,我的娘娘!您這一說啊,可把老奴滿肚子的饞蟲都勾起來了……說起來,那德盛齋都開了百十來年了,比老奴的歲數都大,可那味道,那可真是日久彌香,宮裏禦膳再好,也比不得德盛齋那一壇老湯!”
    太後顯然很喜歡回憶從前,聽明青嬤嬤說起宮外頭的事兒來,輕輕眯起了眼睛,也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總之,今晚是她難得一個願意聊天到深夜的晚上,不是因為什麽生辰,不是因為四方朝賀,更不會因為這六宮的和諧……
    “寧妃小丫頭不是說,要給哀家講講宮外的事兒,給哀家解解悶兒?”太後笑的真心,“你明天多帶些宮外的吃食,咱們叫上寧妃一起說笑說笑,等下午再去百花宮‘伺候’那倆,沒得為那倆東西壞了咱們的興致。”
    說起蕭貴妃和蘭妃,太後又沒了好xing情,對著明青嬤嬤,她說話也隨意,心情也隨意,不用費心去掩飾自己的情緒。
    明青嬤嬤一笑:“太後這是舍不得老奴?老奴還以為是伺候的不好,叫太後娘娘給嫌棄的,這才被攆去百花宮。如今瞧著,太後莫不是因為老奴還能出宮買趟東西,又舍不得啦?”
    “貧嘴的嬤嬤!”太後啐她,倆人說說笑笑,難得的輕鬆怡然,夜,便如此平靜的度過。
    第二日一早,寧妃早早起身,天不亮便隨著早起值班的宮女一同起身洗漱,倒是叫身邊的司琴看了都咋舌。
    “這你就不懂了,咱們那,這叫敬業!知道不?看什麽事兒就得像什麽話!”寧妃細細打理自己的頭發,司琴梳頭的手藝可不如司畫,還不如她自己打理方便些。
    司琴取來了太後以前的衣服,勉強挑了件不甚華麗的,問柳瑤華可合適。“娘娘禮數未免太多些,奴婢瞧著太後娘娘對您還是好的,和顏悅色,還常常幫著您!“司琴也瞧出來太後對柳瑤華的態度,不似對別個妃子的冷淡,就是比不過娘家的蓉妃便是了。
    柳瑤華瞥了一眼,“嘖嘖”兩聲道:“太後的衣裳都貴氣的很,這件勉強我還能穿!”又隨手去撿了支素色的絹花cha在發髻一邊,“你覺得太後對我好,那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你隻看到太後對我的喜歡,卻忘了人家為何要喜歡?如果我跟蕭貴妃、蘭妃之流一般拈酸吃醋,尖酸刻薄,亦或是心思詭詐,你看太後還喜不喜歡我,還願不願意為我說話?”
    柳瑤華輕笑:“咱們那,可不能拿別人對自個兒的好當作理所應當的,太後喜歡我,不過是覺得我心思雖然不敏,又還算聽話乖覺罷了。既然位列妃位,就好生做咱們的妃子,孝敬太後,勤謹恭勉是咱們所能做也必須叫旁人知道咱們做到的,這樣一來,誰還能放閑話潑髒水?要想將來能與柳尚書抗衡,又不被他掣肘,除非自己有強大的實力,否則就得趁著現在去尋可靠而有力的外援,我說這些,你可懂了?”柳瑤華比劃著空空蕩蕩的手腕,隨意說道。算了,唯一的鐲子也送人了,雖寒酸些,可現在畢竟是要做個姿態,沒那些首飾也是極好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