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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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瑤華覺得,風都停了似得,不由對邊上傻傻站著的醫童道:“去找一找附近可有宮人、侍衛。“
那醫童不敢違命,放下藥箱跑開了去,這時,遠遠半夏焦急的身影閃現,抱著傘在四處尋覓,柳瑤華抬手衝她招呼,半夏小跑而來,卻是直覺發生了什麽事,不安地望著柳瑤華。
“沒事,不要多話。“柳瑤華已無別的心思,眸光閃閃,望向湖麵。
她終於想到了哪裏不對勁——皇子出宮,無論如何,身邊都不會隻有一個宮人跟隨,尤其是,那宮女年紀不過八九歲!
驚呼救命聲傳來時,她與司琴都第一時間往那方瞧去,卻已經沒了那宮女身影,而若說皇子不會水,掉進湖中出不來,那司琴呢?怎會這麽久都不曾上來換氣。
那水下定然還有什麽!
似乎是為了印證柳瑤華的猜測,伴隨急促的“咕咕”聲,水麵急速湧起紊亂的氣泡,這是水底出事了?會是誰,司琴還是那位太醫?還是生機渺茫的皇子?
氣泡驟然,水中緩緩,絲絲縷縷竟然冒起層層血紅,由淺及深,絲縷殷虹如漸濃的煙,那抹殷虹如同侍畫身下的擔架,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鋪天蓋地般湧現,緊接著,水中當先冒出一人,拚命呼吸,是令柳瑤華擔憂許久的司琴。
一張俏臉慘白,水中許久,讓司琴臉上虛弱中泛起異樣的紅,反手還拖著一個人——那已經不知可還活著的皇子,被司琴勾著輕飄飄的身子,好像再無氣力,司琴甚至除了喘氣,連眼睛都緊緊閉著。
柳瑤華鼻子一陣發酸,顧不得什麽連忙涉水而去:“司琴,司琴……”
她隻覺得有很多話想問她,可看她那副虛弱樣子,話到嘴邊再無一語,越往前水越發深,可沒待柳瑤華再走近,水中猛地衝出一人,發絲輕揚,水珠晶瑩如碎鑽揚向日光,薄衫盡濕,緊縛在身——是王太醫,柳瑤華微微一愣,她離他不過一臂之距,那偉岸修長的身姿散發氤氳荷葉清氣,帶著點點腥味兒,縈繞而來。她還是如此之近如此認真地瞧他去,上次一麵,隻覺得這太醫荒誕不羈,對太後隻是醫患般囑咐,絲毫不去想所言所語是否恭謹,不似那些宮人,諂媚哈腰,自降身份,自有股清高之氣。
此番再見,有他解她之困局,心中一點防備也鬆懈,隻覺近了一步——公子端方,溫潤如玉,這男子自有陽剛之氣,可行動處守禮守矩,雖清高而不自傲,儒雅氣質如魏晉名流。
柳瑤華對其會心一點頭,麵帶感激,王太醫隻望向了空無一人的岸邊,似有猶豫,可還是往邊上而去,抓住司琴另一隻手,引其往岸邊而走,柳瑤華忙跟著一起,卻是感覺手邊碰到了什麽,回頭一看,竟是一人輕漂浮而去,血色在其周遭越發濃烈——
“啊……”柳瑤華尖叫,整個人如同小舟,梭子般使勁往岸上衝去。
王太醫聽身後女子尖叫,不由皺了皺眉,不過很快,整個人漠然繼續引司琴往岸上去。
柳瑤華飛快上岸,身上裙擺已然濕透,卻是大口喘氣,驚疑不定地指著湖麵那具漂浮起來的屍體,驚慌的說不出話來,直愣愣望著王太醫希望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太醫扶了司琴上岸,卻是一個趔趄,司琴再支撐不住,跌倒在地除了呼吸聲,再無半點聲息,整個人昏死過去,而王太醫隻是趕緊按壓皇子腹部。
柳瑤華見司琴昏倒,哪裏還顧得上那具屍體的事,心底存疑,卻急忙跑去照料司琴:“司琴可有什麽事?“
說著,不由往那具漂浮起的屍體望去——說是屍體,不過是因為此人輕飄飄浮在湖麵,麵朝水中,全無一絲半點的生機,望去,是太監慣常服侍,卻是不知具體是哪裏當差,血就在其身擴散……
正瞧著,王太醫突然扔出一樣東西,綠瑩瑩顏色,竟是一隻折斷的玉簪,柳瑤華不解。
王太醫道:“臣剛才入水中,司琴姑娘正與這太監搏纏,臣這才撥了發簪刺向此人,卻是不小心將人弄死了……“
柳瑤華微愣,才反應過來這是王太醫再向自己解釋,還未等說什麽,隻聽王太醫繼續:“司琴姑娘沒事,皇子殿下卻有些不好,嗆入的水有些多!”
王太醫輕輕歎口氣,這是……沒得救了?
皇子就那麽靜靜躺在地上,臉色已經發紫,柳瑤華並不曾見過這個孩子,可——柳瑤華凝眸,這孩子還有呼吸,雖極其微弱,可人緊緊皺著眉頭,分明還有的救!
“我來試試!”柳瑤華定了定神,迅速將孩子伏臥在自己肩膀,上上下下的顛動,企圖把水從肺部排出,柳瑤華暗暗著急,前生學過急救,可都有醫護工作者在旁輔助——現在除了一個不知是不是華佗再世的王太醫在此,可她仍沒有什麽把握,突的想到什麽,慌忙轉頭對王太醫道:“太醫可曾帶了金針?”
王太醫不待思索便點頭,柳瑤華便指了人中、合穀內關、太衝等穴位,示意其金針刺入。王太醫略微一愣,似乎對柳瑤華的十分信任,果真取了藥箱來邊以針灸施療,邊道:“臣,下水之時,見著司琴姑娘往三皇子口中度氣。”
三皇子,乃華怡夫人所出。
怪不得,柳瑤華心道,若不是有人度氣,三皇子想來此時連呼吸都沒了。
不經意望了眼司琴,仍有擔憂:“司棋她無事吧?”
王太醫輕然一笑:“寧妃放心,司琴姑娘隻是勞累過度,氣力到了極限,這才昏了過去,日後多加調養,元氣必會恢複。”
此處有王太醫施針,柳瑤華也放心許多,卻無意發現,司琴手腕、脖頸處竟然已經淤青發紫——“司琴身上怎還會有傷?”
王太醫皺眉瞧了一眼,很快低下頭去,道:“剛剛那太監意欲在水中溺斃司琴姑娘與三皇子……”聲音極輕,卻是叫柳瑤華整個人都沉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