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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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幾句交談,天色越發晚,李嬤嬤送了宣楚帝出去,折身回了宮正司。
    花開兩頭,各表一支。
    柳瑤華被宣楚帝特意迎接,又讓宮人當天送回華羽宮來的事,在宮內不脛而走,大家心情態度如何,自不必提。而柳瑤華望著轎外疏朗夜空,心也慢慢沉澱下來,宮道靜謐而幽長,好似長開大口的怪獸,隻等著將所有人吞噬。
    柳瑤華輕輕歎口氣,似乎要把肺部所有汙濁之氣全部吐出,身子隨著轎攆顛來蕩去,思緒也隨之上下起伏。
    華羽宮,宮燈都未曾點全,宮人更是稀少,柳瑤華下轎,望著依舊荒僻而不荒涼的宮室,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情,最終,隻是默默推開宮門。
    “娘娘……”屋內有人推門而出,發現獨自站在庭院中的寧妃,聲音裏帶著欣喜微微發顫,是入宮後一直陪在身邊的司琴。
    柳瑤華漾起一絲疲憊的笑:“是,本宮回來了。”
    輕輕一聲,飄渺如輕霧染上雙眸,司琴慌忙拭去眼角瑩光,歡愉而笑,扭身對裏麵喚道:“你們快來,娘娘回宮了。”
    屋內一陣輕響,須臾,司書、司畫,還有半夏、丁香四個全都湧到了門邊,就像是舉行什麽儀式一般,激動卻克製,麵上欣喜卻眼中含淚,“奴婢們恭迎主子回宮,娘娘安泰。”
    柳瑤華淺淺一笑,說不感動是假,隻是心中很快彌漫來陣陣刺痛,垂眸,聲音仿若被抽空了力氣:“都起吧,半夏,去宣禦醫過來華羽宮吧。”
    話音未畢,司琴急忙上前,上下查探,焦急問道:“娘娘可是哪裏受了傷?”寧妃去的可是宮正司,誰人沒聽說過裏麵酷刑,司琴心都提了起來,又怕屋外瞧不清楚,拉著柳瑤華就往屋內走。
    柳瑤華忙阻了她,可泛起的笑意都發苦:“本宮沒事,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半夏趕緊去宣太醫過來吧……你們身上的傷都不輕……”
    柳瑤華梗住喉嚨,隻覺得那裏澀澀的發堵,隻餘下心酸一歎。
    司琴一愣,眼圈越發紅,忙撿起笑顏來,道:“娘娘,婢子們……”
    柳瑤華卻不等她說話,便打斷道:“都先下去歇著吧,本宮這裏也不用什麽人伺候,自己靜一靜。等太醫來,就不用再去回稟了。”
    司琴還想說什麽,卻被邊上司書拉住,對柳瑤華道:“那娘娘今晚上就好好歇一歇,有什麽事喚奴婢們一聲就好。”
    直到親眼見了柳瑤華應允,衝她們擺擺手,司琴幾個才退下。
    推門入了內室,柳瑤華才輕輕呼出口氣,無奈、心酸,還有些什麽情緒一起湧來,卻都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華怡夫人怎會放棄這麽好的逼供宿敵侍女的時機?
    司琴與司書、司畫,才因為柳錦華的遷怒而受傷,如今傷痕還未曾全消,又再見血——說話都費力,而司書剛剛來拉司琴時,手指全都青紫烏黑,皮肉都綻開,連藥膏都還未曾塗抹——侍畫曾說,他們這些服侍主子娘娘的宮人,身上最怕存有異味,惹了主子嫌。
    可是,柳瑤華從無柳錦華那般諸多要求,司書幾個不塗抹藥膏,豈會是因為怕身上帶了異香?在太後那裏都沒有什麽好傷藥,更何況是自己的華羽宮!
    總有些人會攀高踩低,隻有你真正懂得了這宮廷的遊戲,真正來到了最底層,才會知曉,這宮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卻是人間煉獄。
    這一夜,柳瑤華早早熄了燈燭,卻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內務府督辦劉全便親自帶著十幾個宮女太監來華羽宮,讓寧妃挑揀幾個能用的宮人——華羽宮原來的宮人,已經被宣楚帝全部打發去了別處當差,
    如今華羽宮缺的人手可不是一個兩個,不說現今一個內監都無,就是掌侍宮女、一等大宮女的份例早就該備上的,奈何之前寧妃地位尷尬,劉全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如今可不同了,皇上吩咐,太後點頭,寧妃的地位……
    而打發走原先一批宮人的由頭,也不過是因著白芷當日一句“娘娘現今暫住漣漪小築,餘下的宮人便沒有跟來”。
    與劉全一同前來的,竟然還有李嬤嬤——李嬤嬤掌著宮正司,並不常在後宮走動。
    李嬤嬤上前不卑不亢向柳瑤華行禮問安。
    “李嬤嬤快請起。”柳瑤華上前虛扶,“嬤嬤怎麽今日會有空閑過來?”
    變相詢問其來此的事由。
    司琴幾個帶傷,如今華羽宮可以說就剩下柳瑤華一個完好,也因此,柳瑤華便免了她們幾個這幾日的服侍,待傷好後再說吧。雖不合宮規,可柳瑤華執意如此,固執而堅持,司琴幾個拗不過。
    而劉全之所以急匆匆帶了宮人趕來,無非是因為今早上宮中的閑話。
    華怡夫人早早就派人宮人來給寧妃賠禮,卻是被柳瑤華直接拒之門外,不多言語,冷然而立。
    柳瑤華為宮妃,卻要親自啟宮門,直麵來者,無非是因為身邊婢女都被華怡夫人打的遍體鱗傷,不堪得用了。他負責宮中雜物,哪裏還敢怠慢,這才急匆匆而來,至於李嬤嬤嘛……劉全眼珠一轉,靜立一旁聽二人言談。
    李嬤嬤並未隨著柳瑤華前來攙扶順勢而起,接著道:“回娘娘的話,如今華羽宮宮人不多,皇上怕娘娘勞累,特指了老奴過來,幫襯娘娘料理些雜事。”
    柳瑤華細眉幾不可查的一跳,對李嬤嬤道:“李嬤嬤客氣了,嬤嬤乃是皇上、乳母,怎能對瑤華行此大禮,如此多禮倒顯得本宮對皇上大不敬,嬤嬤快請起。”
    李嬤嬤也不矯情,順勢起身:“娘娘為主,老奴為仆,規矩不能廢。”
    柳瑤華隻抿抿嘴,並不言語,隻挑了幾個宮人留下,便讓劉全回去當值。李嬤嬤雖強勢,可寧妃挑宮人,並不插嘴多說一個字,非問不語。
    沒心思去想宣楚帝派他、乳母來此作何,柳瑤華隻淡淡看了李嬤嬤一眼,再無昨日聽青楚說其乃侍畫幹娘時候的情感,來者即收,柳瑤華順應接納,馬上便要安置幾個新來的宮人,順帶指點他們平日都要做些什麽。
    卻不料,一直默然觀望不語的李嬤嬤此時開腔,朗聲詢問:“娘娘,不知華羽宮原先宮人現在何處?”
    態度恭謹,行止有矩,可柳瑤華自覺與李嬤嬤對話,好似顛倒了身份般的壓迫撲麵而來,全然沒有與司琴幾個在一起的舒暢郎朗。
    柳瑤華默了一下,眉目如畫,雖美卻無任何情緒:“被皇上打發去了別處,難不成宮正司消息閉塞到了這地步,闔宮皆知的笑話,嬤嬤現在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