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欲加之罪,自有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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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邊,赫連雲楚自己去翻書,可拿在手中的紙頁卻是半天看不進一字,手中還留有女子淡淡的馨香,想起甫一擁住她時,不驚不慌,安然等著落地砸傷的清冽眸子,他不得不承認,有一瞬間,他也失了神。
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在任何人麵前露出那般情緒,雲淡風輕的一句玩笑,巧妙揭過。
手指不自覺移到鼻端,觸碰到磕傷的下唇,疼痛使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水底,那抹輕柔,那般親近,還有……入水時信任的力道,緊緊箍住他的腰際。
分明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由頭,可他卻被那力道,以及那眼底的依賴信任所打到,心扉,在那一刹那,為其開了門。
赫連雲楚分明是在思量些什麽,瑤華不動聲色,時不時打量一眼,便去梳理自己的頭發。
須臾,李延年入內,所見,便是這般情景——隻遮掩下身的皇上閑庭信步的翻書來看,而小姐則在鏡前細細描畫眉角,二人相處之間的靜謐安寧,好似多年恩愛的夫妻……
猛地打住,李延年不敢再想,躬身向二人請安。
外頭安靜,有宮人近前為赫連雲楚梳洗更衣,這華羽宮,儼然宣楚帝的小宮殿般,把個寧妃擠得越來越遠,遠到她踉蹌一下,直接撲倒了窗邊立著的花架,整盆蘭草碎在了地上。
“哐啷”一聲驚響,花盆碎了一地,那名貴嬌花也入了泥土。
赫連雲楚不由皺了眉:“寧妃來為朕更衣。”
先前故意排擠寧妃宮女們頓時一愣,手中一僵,瑤華已經低頭上前,餘光掃過眾人的驚詫,隻覺解氣。
偏還要笑盈盈的服侍,看得那群宮女那叫個眼熱,可在宣楚帝麵前不敢再度放肆。
赫連雲楚微微揚起頭,卻是眼角餘光掃向下首為其整理腰帶的寧妃,唇角微微一彎,帶了絲自己都不明了的笑意。
這女子,不似以往那些女子那般討人厭。
那個什麽侍衛長,上官梧,乃是上官太後族弟,更是上官夜琉手下親信之一——上官夜琉,乃太後胞兄,二人感情深厚。
如今,上官夜琉領侍衛內大臣一職,兼領兵部,官拜大司馬。
幫赫連雲楚更衣之際,見其下唇已經微腫起來,心中到底愧疚一下,可想起上次因他在冰泉宮悄沒聲息的出現在身後,害的她小腿被燙傷,傷痕到現在還有呢,那點子良心瞬間潰散——也不想,這次可是她突然浮出水麵,招惹上的人家,更想不起,這次有赫連雲楚擔待,少了她多少風波。
周遭宮人顯然也瞧見了宣楚帝唇上的傷,心中不由一突——芙蓉堂情景經過各自腦補,寧妃“、淫、亂放蕩”的形象深入人心,再瞧已經那淩亂的床鋪,皇上這番樣子……
個個都在心中唾棄這寧妃的膽大妄為,不知羞恥。
瑤華本就善於察言觀色,見眾人模樣,心中有數,不過,她可不會為此等事再過煩憂。
須臾,赫連雲楚攜宮人離去,不知在外與那囂張的上官梧說些什麽,外頭圍著的侍衛統統散了去,李延年而被派來安撫“受驚”的寧妃。
“本宮無事,這上官梧與太後究竟是什麽關係,怎的在後宮也如此橫行?”
瑤華鬆開發髻,將發絲晾幹。
司畫仍舊在外候著,提防有人近前打擾。
“是太後的族弟,跟著大司馬做事,也算心腹。”李延年道,“小姐,今日之事……”
他以為,這次又是有人要陷害瑤華,偏不巧,這次是瑤華自己惹的禍。
“唔,天氣太熱,本是想水中涼快,哪想會在那兒瞧見皇上!”
迎來的是李延年的驚詫之色。
瑤華默默然歎口氣,自己到底是與其印象中那柔弱寡言,膽小怯懦的“小姐”是不同的。
不欲多說自己糗事,瑤華忙岔開話題:“你服侍皇上這麽久,皇上不喜花香,香料一類?”
“也稱不上不喜,隻是……”李延年麵上一紅,眼神閃爍,害的旁人都要誤會的無辜。
瑤華好笑:“怎麽?難不成是皇上有什麽隱疾,害的小年有口難言?”
“怎麽會!”李延年好不尷尬,略略一咳,哂笑道,“也不是什麽隱疾,不過沒料到小姐會這麽快有所察覺,要知道,這宮裏除了咱們太後察言觀色,與皇上又是自幼的相識……這才少在宮中焚香調露之類,隻偶爾以瓜果為料,擺放殿內,增添些餘味罷了。”
瑤華目光瀲瀲,牽出幾分溫婉,半晌才道:“皇上,極少在人前袒露自己的喜好吧?”
似是吃驚,又似是不解,李延年雙目迥然:“小姐如何知道?”
嗯……如何知道?
是第一次見麵時,毫不壓抑的怒火?
還是落水後,譏諷嘲笑的半分不留餘地?
亦或者,是在華羽宮第一次為其烹調之後,那雖不是自己所愛之菜,卻仍能讓對方目露欣然,爾後更是說定日日前來。
還有明白無誤的告知自己,不喜素食,偏愛自己所烹的荷葉茶,甚至,還對自己露出對江南魚米之鄉的向往……
兼今日一舉,輕鬆自然的坦言,就是不喜女子身上多餘的氣息。
這一切,似乎,他並沒有對自己有過刻意的隱瞞啊?
而這一切,也絕非對方對自己袒露心扉、全然愛慕的表現——那不是愛,她從他眼底看得到。
既然不是愛,緣何……
那……便是李嬤嬤到此來的目的了?
宣楚帝果真對自己起了利用扶植之心!
想罷,瑤華竟是輕然淺笑,如此才好,省卻多少麻煩!幸好那男人沒對自己的花容月貌產生無限遐想啊~
輕咳,莞爾:“說來好笑,華怡夫人與柳錦華,還以為自己千金換得的香氣,能有多迷人馥鬱,勾人魂攝人魄,卻不想,反而引得皇上心內排斥。”
“也不算什麽排斥,隻是,皇上不喜氣味多而雜,令人惱,”李延年細細回憶,想多想些皇上的習慣與喜好,也好叫小姐在宮中走的順遂些,“皇上本是極喜歡那些香味,可大多妃子娘娘都喜歡擦抹頭油,又喜歡再粘脂粉,身上又要撒上香露香精,而宮女們又常常要以香來熏烘衣物,這樣一套下來,那味道簡直怪死人,久而久之,別說皇上了,連小的都受不得要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