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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妃的內秀更甚於她那絕麗姿容，也更叫他心動。
    “上次送朕的香露都用光了。”
    香露極好，他本就喜歡。隻不過以往所用，皆不如她所贈合乎心意，淡而雅致，清而純澈，就如其人，每每走在身側。
    許是，夜色裏總要平添一絲安心，更容易叫人敞開心肺。
    也或者，是因為長夜漫漫無邊際，才叫人於這黑暗中，異常孤寂、落寞，也才想著能與人分享那心底埋藏至深的情感吧！
    “唔，臣妾這裏還有些，不過，與前次送皇上的並不是同樣的味道……臣妾每樣都隻丁點兒，並不多存。”
    “也好，朕試試。”
    瑤華心內悶哼：您是有多愛香？
    男人家家，居然成日裏沉迷此道？不妥、不妥，委實不妥！
    “皇上為何獨獨偏愛此物？熏香也是挺好的——雖有些煙火氣，可若是製作精良，那絲煙熏也能隱沒下去——與各味香露相比，更添雅韻。”
    當年在柳府，她可沒少下功夫啊……
    “香料夾雜多味，不若香露來的單純些，盈盈繞繞的，好像花園子裏新綻的花骨朵。”
    這皇帝，怎偏喜歡這些玩意兒！瑤華隻瞄了其一眼，並不知曉該如何接話。
    好在，小廚房揮手便到，也解了眼前無語之尷尬。
    “皇上，還是臣妾自己去吧……畢竟，您身份尊貴，不適宜……不適宜進到這種地方！”瑤華微微抿唇，言語勸慰。
    且不說他在身邊，自己難免會有尷尬，生怕打翻了這個，弄壞了那個的……就隻說，若太後與華怡夫人那邊知曉皇上大半夜的不睡覺，偏偏大老遠跑來自己這兒，還進來廚房之地……怕是又要囉嗦個沒完，還要罰抄這個內個的！
    赫連雲楚不過掃其一眼，便笑：“自古君子遠庖廚……並不是說那廚房乃肮髒汙穢之地，隻不過是心存那點憐憫——怕聞其聲，便不忍食其肉。”
    瑤華一愣，這話好生熟悉——對了，她曾與司畫說起過！
    “臣妾這裏並無活物……皇上若要來，那……便來吧。”
    說著，躬身請其先行。
    瑤華換了身平時常穿的居家服飾，簡單樸素，不似宮內尊華富麗的妃子。
    赫連雲楚望進眼裏，竟有片刻的癡迷——若沒有這宮闈複雜，若沒有當年怒發衝冠的一爭，恐怕現今被貶斥番地的便是他，也會有那麽一個簡單而樸素的女人，來做他的王妃，與他聽任這庭前的花開花落，坐看那天邊的雲卷雲舒……
    也會在其晚間勞累饑餓之時，煮上一碗素麵，與他舉碗共食，含笑相對。
    清幽而冷冽的臉上，柔然蕩漾的笑，在子夜燭光裏，異常的柔和而謙遜。
    赫連雲楚瞧著寧妃忙碌而細致的身影，不時的擇菜洗涮，有條不紊，淡淡一個背影，叫那三千佳麗俱失顏色——
    “朕來幫你？”說著，已經挽袖欲要上前。
    瑤華忙推拒，一笑：“皇上，您可別是來添亂的吧！”
    開著玩笑，氣氛已是緩和，瑤華努嘴示意其幫忙打下手——就如同在前一世裏，那個現代的社會，她會與相好的男子一同下廚，自認，這事兒並無關什麽尊嚴地位，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然宛靜落了冰盆暗自杵在旁邊，眼見著自家小姐指使著人家天朝的帝君做這做那，毫無愧疚感激之心，那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隻覺得自己心都隨那嘴角抽搐……
    宛靜怕自己一個受不了出手將小姐拍昏，默默然退出，還是覺得在外間看守更為妥帖。
    廚房裏，瑤華輕言含笑，不時指點赫連雲楚哪裏不對。
    往昔極少耐性的宣楚帝，此刻不過是一個謙遜柔和的大男人——似乎，二人都發覺到了這絲微妙，卻又異常喜歡這與往昔不同的關係，一個說一個做，一個笑一個應，相和而投契，竟是白日裏無從尋覓的合拍！
    “臣妾可並不是一無是處的！”瑤華昂首，臉上微微羞赧，卻是肆意揚笑。
    不等宣楚帝說什麽，瑤華舉著明刀一晃：“臣妾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受得了寂寞，耐得住淒涼！墨雖製的不好，書法也馬馬虎虎，琴技更是連娘親的一半都比不得——可臣妾練就了好一手刀工，不信，您瞧著！”
    得意一揚下巴，瑤華捉起早放於冷水中貯存的一塊豆腐，抹幹水分，便開始絲絲縷縷快刀亂斬！
    誰說她一無是處？
    那墨比之旁人更用心思與心血；那書法時而疏狂，時而娟細，可見功底；那琴聲……能惑人心的，不就是琴技了得了嗎？！
    赫連雲楚眸子晶亮，寧妃這般輕鬆肆意，含嬌帶嗔的笑是他從未見過的，他說不喜姿容絕絕的女子，可仍舊被其的流光溢彩所迷醉——他何嚐覺得她無用過，能使得他亂了心神，便已是極大的本事！
    那刀，快而不抖，亂而有序，赫連雲楚本是沒關心在意其到底能用塊豆腐造出什麽，可還是被刀光引去了視線——瑤華並未功夫，可那一手刀工，非尋常人可堪用！
    宛靜借著微弱的燭火，望進那縫隙裏——好家夥，族長教授的功夫，小姐竟拿來做菜？！
    怪不得總在族長麵前裝瘋賣傻，總要嚷嚷學不會“蓋世神功”，做不了“江湖女俠”……原來那心思全歪了！
    默默回頭，她才不要管！
    赫連雲楚隻見瑤華將豆腐切成一坨爛泥，不由好笑一指：“你所道的本事，便是這？”
    刀工雖好，可把個豆腐剁成泥水，就是好本事？
    瑤華輕輕嘟嘴，瞥道：“皇上，看人不可觀其貌，要究其心的！”
    說著，以刀為托，一攤爛泥滑入清水，微微攪動，竟是萬千白絲盈盈繞繞，清水下，已是潔白若霧的世界……
    亂作一團的豆腐，竟是被她切的如斯細膩，根根比之毛發還要纖細，水中舞動，仿若白衣舞姬曼妙而舞——太過卓絕。
    赫連雲楚一愣——為其言，也為這物。
    那眼中，已是傾心……
    略一啞澀：“誰若言道寧妃無用，便真的要被天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