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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年，柳夫人認為她就是一灘無用的爛泥，要不是為了柳錦華計，怎會叫她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還自以為予以她多麽大的恩惠——可隻有瑤華自己知道，她隻想與生母一起，哪怕生活貧瘠，也有希望與自由，並不為利益而去煞費心機……
    司琴輕聲喚道：“娘娘想姨娘了？”
    瑤華點點頭，一點也不顧忌地說道：“娘曾說，梔子花原本是天上的七仙女之一，因為憧憬人世間的美麗繁華，於是就下凡來變作了一棵花樹。有一天，一位年輕的農民在田埂邊看到這株小樹，就將其移植回家。農民孑然一身，生活清貧，對小樹卻百般嗬護，小樹生機盎然，開出了許多潔白的花朵。為了答謝主人的養育，她便白天為主人做飯洗衣，晚間香飄院外。從此以後，家家戶戶都養起了這潔白的梔子花。”
    眼角流下淚——她甚至，連侍奉芳姨娘身邊的能力都沒有。
    李延年今日見著她隱約提及，芳姨娘在柳府的日子並不如何好——如今，柳錦華犯了這等錯事，柳老狐狸還想著如何壓榨她為其長女賣命求肯，贏得一線生機來……
    想起柳家那大夫人的手段，瑤華越發揪心，入宮而來的困倦疲乏，心酸忐忑，終於化作了淚珠，洶湧而下。
    司琴輕輕幫瑤華擦去，此時的主子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簾外有人影由遠及近，然後聽見司書在外喚道：“娘娘，蓉妃娘娘帶著小帝姬來訪。”
    瑤華輕撫著嬌嫩花瓣的手指縮了縮，聲音低沉了幾分：“這麽晚了，宮門不是快要落鎖了？”
    “是……”司書頓了下。
    上午才尋了那點心的做法，這麽晚來，又會是什麽事，還帶了小帝姬？
    隻聽外頭衣環摩擦聲響，已經有人掀了簾子含笑而入。
    “妹妹，這麽晚還來打擾，真是慚愧。”
    是蓉妃，身後，是九歲的昭寧帝姬，以及被、乳母所抱的三歲的鳳璿帝姬。
    瑤華並未見過兩位帝姬，不過猜測十之八、九，
    “寧母妃好……”稚嫩童音響起，是已經長成小大人似得的昭寧——鳳璿不愛言語，又極羞赧，極少在外人麵前說話。
    瑤華一愣，當即取下腕上鐲子，往昭寧手裏塞：“昭寧可真乖巧。”
    此時的她，臉頰上還帶著淚，蓉妃一愣，轉而越發不好意思——若不是兩女非吵著要來華羽宮，吃寧妃這處的點心，她豈會這麽不識大體，宮門將要落鎖還帶著孩子賄賂了侍衛往來行走。
    雖有方子，可那邊廚娘如何也做不出這邊的味道。
    蓉妃將來龍去脈一說，瑤華連忙含笑道：“是妹妹的福氣，能得了兩位帝姬的眼緣——司畫，帶著帝姬去取點心吧。”
    說著，挽了蓉妃的手，往床榻邊而去：“姐姐也莫怪，今日裏實在是懶散的很，早間從太後那處回來，便躺下睡到此時，連頭發都為散開，如此淩亂，可真是叫人笑話。”
    “也是本宮叨擾——此時甚晚了。”蓉妃客氣，“本是怕時時打攪你不好，才讓宮人來尋了點心方子，卻是小廚房雖有備下，可擅長烹製點心的人卻尋覓不到——這不，還得來麻煩妹妹，不然昭寧與鳳璿今夜裏怕要不睡，一直哭鬧到天亮了！”
    瑤華也沒想到兩個帝姬會有頑劣的一麵，隻是一笑：“其實也不是太難，主要是火候太難把握——火大了便硬，小了便生。若小帝姬這般喜歡，臣妾也是高興的——不若每日裏臣妾這裏備下點心，派了人送去柔福宮吧？也省的姐姐帶著三個孩子時時操心了。”
    蓉妃極在乎三個孩子——哪怕是兩位小帝姬，可也並不比小皇子差在哪裏去！
    這一點，柳錦華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攀談兩句，那邊兩個小帝姬已經取了愛吃的幾樣包好，非要馬上回宮不可。
    瑤華對孩子總是充滿善意與柔情，摸了摸兩個孩子嬌嫩的臉蛋，輕聲哄著。
    又與蓉妃閑聊一二，期間鳳璿偷吃東西，一下噎住，還是瑤華想的土法子，讓宮人抱著鳳璿上下亂跳，將堵住的食物一下給咳了出來，虛驚一場。
    蓉妃又是好一通謝來讓去，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忙亂。
    “主子，”司畫送了蓉妃與帝姬回來，與寧妃道，“剛剛教坊司那邊來了個小宮女，說是何家姑娘想見一見您，剛才蓉妃過來，正碰上了。”
    快要落鎖，宮內門禁，這個時辰，還可在內宮隨意來去？
    “嗬，這一個二個的，本事倒是通天啊……這宮裏的侍衛難道都吃幹飯的？”
    瑤華碎碎念了一番，道：“見便見吧，早晚要走這麽一遭。”
    司畫道：“您若實在是覺得勉強，不如奴婢跑一趟去，拒了便是……”
    瑤華連忙搖頭：“不了！”
    頓了頓：“有了宸佑宮那位的盤算，咱們已經不能置身世外——打的算盤倒是好啊，本宮可要想想，那位給咱們找了好些麻煩，這次再送她份什麽樣的大禮才好……
    何家此番境遇，也實在是逼不得已。父親雖心狠，可這痛下殺手，逼得皇上不得不降下旨意嚴懲，總不似他以往行事作風——本宮總覺得，皇上不會這般容易就將一員大將身後事安排的如此草率，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貓膩？算了，頭疼死了，天天想來想去，怪不得太後那樣年紀輕輕都整日裏大病小難的，本宮可不要學來這些！”
    又與司畫說說了那何家女眷們的近況，知曉都過得雖辛苦，可刁難之事因這邊發話，那些管事也不敢放肆。
    與其說瑤華是可憐那何家的女眷，倒不如說是防微杜漸。
    清早，睡了一天又一夜的瑤華神清氣爽，卻是在早膳時聽聞一個消息——花朝有孕，已經遷出碧霄宮，安置流華宮，與那司棋算是同在一處。
    司琴幾個小心端詳寧妃神色，生怕其氣惱傷身，哪知，瑤華靜靜將湯羹喝完，隻吩咐人去送了禮物。
    柳錦華如今還在獄中看押，瑤華派了青楚去往宮正司，向李嬤嬤報了個數——一百七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