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哪裏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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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晴貴嬪的印象,瑤華一直停留在其素顏都是絕麗的姿容印象裏——五官獨獨一看,俱都不是最美的,可是,偏生落到她小巧若錐的麵上,怎就那麽精致?
眼尾微翹,盈然而若秋水。最美,是望進翦水秋瞳時候,那滿目若落英繽紛的桃花源……是令人窒息的沉靜內斂。
隻是,第一次見其時,瑤華正小心翼翼跪倒在永壽宮的大殿之上,為的便是韓雪晴那一碟子點心,承受來自上官氏的威壓、審度!
她原本以為,是引了自己一時的言語無狀,害了這無辜清麗淒絕的女子飽受刁鑽迫害……哪裏想,這宮裏何時有過心機簡單的?
就在她滿腹內疚,憋悶難言之時,這女子竟是泫然欲泣,非得把個禍害嬪妃姊妹的罪名,硬安到她身上。
爾後,更是在太後麵前,扮的越發柔弱無辜,好似是她柳瑤華在挑撥,離間她與太後深厚的情誼。
後來,在柳大小姐,華怡夫人,甚至是皇上麵前,這位晴貴嬪更是悲哭流涕,難以抑製的委屈……
她怎會忘了那日殿上,這女子的表麵柔弱,可張牙舞爪險些趁亂撕毀她麵的戾色凶狠!
更何況那時,連幕後黑手是哪個還都不知曉,這晴貴嬪連這個空隙都不放過,連自己這個猶在冷宮的罪妃都不放過……
這女子,嗬,心腸歹毒若毒蛇啊!
第一次的印象,全然不美好。
可,畢竟也是柳家人過分了些——挑選了晴貴嬪做她柳瑤華跳出冷宮的踏腳石,若非晴貴嬪自恃皇上顧念其親姐,太後又對她以往孝敬心中有數,光是一向投毒,便已要抄家滅族——這事兒若是放在她身上,她也是要“有仇必報”的!
也因此,雖然她心裏雖對其評價並不甚高,可也並未放在心上。
事後,她也險些因這一次的不以為意,叫柳家的複出大計險些夭折如流水,更是引得太後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對她設下重重心防與戒備。
當然,叫她徹底打消那些什麽歉意、內疚的,是在那一次,太後的壽誕上,自己屢屢回避,她反倒繼續打蛇隨杆上,緊迫不舍!
瑤華最煩得便是這!
於是,躲避不及,開口,便是綿裏藏針,閉口,便要戳其心窩——短短幾言,晴貴嬪沒把她趕回雪陽宮去,她自己反倒又被禁足數月……這又何苦?
隻不過在壽誕上,也讓瑤華真正正視了這位晴貴嬪的美貌姿容——是誰說,可惡之人,顏色必拙的?
之後,斷斷續續的短暫交鋒,連帶經年的一些密事舊聞,已經叫她對這貴嬪存了戒心——可是,再是戒備,也從未想過,這女子會如何陰毒,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都成其鬥爭的籌碼!
花芥帝姬的事,已確定是她所為。而,瑤華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司琴所說的一些事,已經叫她無法再容易晴貴嬪繼續活在這世上——這賤、人,她溺斃了花朝!
那個小心謹慎,處處避讓,全部都安心交由瑤華處置,笑容永遠都是恬淡的女子——並非絕色,卻異常溫婉,為了腹中小小一塊肉,竟能步步綢繆,以所有隱忍都化成毒藥,讓出頭的華怡夫人賠掉全部身家性命,叫幕後黑手最終禁閉貶謫,拉開四族纏鬥不休的序幕……
“劉全不是來報說,花朝死於自然溺死,這淹死跟溺斃——別告訴本宮,他連這都分不清楚!”瑤華厲聲道,可,那聲音也變了調,她緊緊抓住扶手的掌,已經克製不住的發顫。
心也瞬間沉寂。
司琴眼角留有水跡,垂頭而低啞:“娘娘也知道的,這種事,劉總管總不會親自前去查看,而底下回稟事項的,也被人收買了去!”
瑤華輕輕咬牙,聲音冰冷:“被人收買……嗬,這麽說,已經知曉?”
司琴忙點頭,略帶了鼻音,卻仍舊垂首:“主子,劉總管親自拿問的人——是晴貴嬪。”
瑤華隻淡淡挑眸,靜等餘音。
司琴隻一頓:“晴貴嬪拿了銀子,讓他們辦事……”
瑤華眸中有光一閃而過,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是不是被收買下的,也全不知曉晴貴嬪緣何這麽做?”
司琴輕點頭,她隱約能猜到,主子心中的定論是什麽.
隻聽瑤華冷然一哼:“狐狸也終於露出尾巴了!”
邊上,司書不忘潑過一瓢冷水:“可是,即便有了這些……主子恐怕也無法定了晴貴嬪之罪——任這群宮人如何說,隻要晴貴嬪咬死了不鬆口,誰能奈何她呢?更何況,若其以不便驚動太後為由,認為花朝之死全無可疑,這才給了銀子,著人草草了事……”
瑤華唇角一抹冷意,嗤笑一聲:“可也別忘了,當今皇上,不是個傻子!而且,花朝可不是個宮女,她乃是上了玉蝶,入了宗人府的內命婦身份!哪怕位分再低,也還是個采女,隻要這品階一日仍在,晴貴嬪的身份便不能如此處置——若說心內無鬼,誰信!”
瑤華斷然打斷司書的話,如今,她心緒難平。
司琴咽了咽,道:“還有另一事……有咱們這邊的宮人,在那一日裏,見著了晴貴嬪與原被禁足的蕭貴妃與蘭妃娘娘,在百花宮附近的小園子裏說話……怕是,怕是當時花朝采女聽著了什麽,這才,叫那邊起了殺人滅口之心。”
瑤華的目光,攸的,便落到了低迷的司琴身上,久久,那威壓若要駭得人窒息一般奔湧而出——許久,幽然一歎,瑤華頭疼撫額:“還有什麽?”
司書見其這副樣子,而司琴也被花朝與晴貴嬪的事兒,打擊的全無神采,這屋內安靜的可怕,靜謐的詭異,上前一步,道:“流華宮那邊,李采女一切安好,秦老太醫把脈,還是老樣子,換了副湯藥……奴婢與司畫一起去的流華宮,尋遍了角落,並未有什麽秘密通道之類的。”
司書不安,望了眼瑤華:“主子,是不是華怡夫人所說是……錯的?”
私通,乃大罪,沒道理之前這慕容寧佳放著大好的把柄不威脅柳家,反而要把這秘密全帶到墳墓裏去——奇怪!
瑤華眸中凝光:“錯的?除非她連自己親子的安慰都不顧了!能為了兒子日後平安無憂到終老,她寧肯自盡大獄,也不徒留下來,惹上官氏太後嫌隙,惹蕭貴妃姐妹猜忌——這般忍功與謀算,何苦來編了這等根本無法杜撰之事騙本宮?!”
隻是……
瑤華微微闔上雙眸:“若不是秘密通道,那個男子又是如何進去的!”
“嘶”的一聲,瑤華猛然睜開明眸,內裏光亮,沁人而冰冷:“去查!流華宮安然無恙之初,在這幾年裏,侍衛可有變過,來來回回,誰走誰走,又是哪個在流華宮外值崗的久!去查!”
瑤華赫然一聲,眸色深深,若潑墨的月夜,漆黑不見底。
司書與司琴麵上一凜,慌忙應下,急急退出去查探——一天時間,她二人能打探到這些消息,已實屬不易。
這麽晚了,司書與司琴都忙碌一天,累得腳掌都木了,隻司畫還能稍稍跑來跑去收拾規整,當下便讓二人出去歇息,內裏,叫婉柔與司畫服侍。
“主子,劉總管今兒特意給您領來兩位手藝不錯的廚娘來孝敬——之前您吃膩了華羽宮的廚娘手藝,最後平白廢了一處廚房,荒廢在那裏,仍如以往從禦膳房布膳,如今新人一來,您就等著大飽口福吧!”
瑤華輕聲一笑,疲憊不堪,可也知曉,這是司畫故意安慰勸解她所做,隻好順著來應承,不過仍不忘打趣:“司琴都不叫本宮吃那麽許多了,好吃有什麽用,純屬浪費……”
“都瘦成這般樣子了,還拘著你?”屏風處,黑影閃過,一襲湛藍色絲質長袍,明黃的流蘇,那雙靜斂的雙目,如今,灼灼緊鎖住瑤華。
“皇上……”
瑤華立起身,竟是都忘了行禮——眼前男子,是真的宣楚帝,非暗梟所假扮。
第一眼,便認出了他!
赫連雲楚麵上雖不顯,可心裏某處“蹬”的一聲,心弦為其繃斷。
“嗯……”赫連雲楚應聲,目光掃過一邊行禮問安的兩個婢女,目光在宛柔身上一陣逗留,須臾便讓起。
帝妃在屋內說話,哪裏有她們旁聽的份兒,宛柔帶著司畫,趕忙退出,在門外候著吩咐。
想起,前幾日裏,他才與她吵過架,如今,當時的錯雜情緒已盡,徒留滿地尷尬。
“搬過來之後,也仍舊每日裏不好生吃飯?”赫連雲楚微微蹙著眉頭,目光流連,打量了闔屋,除卻比以前整潔,更多的,竟是有種當年住此的母妃複生之感——寧妃靜然的性子,與當年的母妃如出一轍。
深深一口氣,赫連雲楚身上,帶著屋外草木的芬芳清新,瑤華頭腦清醒了些:“宮人們都很盡職盡責……隻是臣妾覺得如今身子越發渾圓了……不大好。”
怎麽說話都別扭,瑤華臉上漸漸火辣,不用抬頭,都曉得赫連雲楚正在垂眸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