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虧的事咱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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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我們去哪?”
我一邊收拾老神棍從衣櫃裏丟出來的一堆衣服,一邊問道。
讓我奇怪的是這堆衣服都是一摸一樣的,都是一套套的黑色皮衣,黑色風衣,隻是大小型號不一樣。
那時的我對老神棍這個能力超出我想象之外的高人還是十分崇拜的,所以我還是滿口的尊稱他為師傅。
“先把這個換上,你看看你這一身,跟我出去丟我的人。咦?你把那些衣服裝起來幹啥?”
老神棍回頭看著自己丟出來的一堆衣服已經被我一件件疊好了裝進了箱子,不由好奇的問道。
我撓了撓頭:“呃,我們不是要出門麽?”
老神棍哭笑不得:“出門就穿一套衣服就好了,快點去把衣服換了,然後再把這些給我放回去。”
原來他翻箱倒櫃半天,是在給我找衣服。
老神棍說完,叼起一根煙,跑到了福壽店的門口處,盯著大街上過往的美女大腿,風騷的擺弄著自己的發型。
我提起他給我準備的衣服一看,尼瑪,又是風衣加穿黑色皮衣套裝的造型,隻不過是一套小號的,就算是小號的,也比我的身材高大了許多,關鍵是,還特麽是舊的。
算了,舊的就舊的吧,總比我身上那套破爛的孤兒院院服強多了。
不過那時候的我才十二歲啊,而且在孤兒院又沒穿過什麽好衣服,尤其是那一夜老神棍身穿風衣,風度翩翩的樣子,讓我十分崇拜。
所以在我拿到這套風衣的那一刻,我是滿心歡喜的。
不得不說,當我穿上那一身黑的皮衣套裝,再披上這件後擺在地上能掃垃圾的大風衣站在鏡子前時,我都被我自己狂拽酷炫亮的造型閃瞎了24k鈦金眼睛。
尤其是我左眼處那塊胎記,此時看起來是那麽的邪惡,那麽的霸氣,就像紋身一樣。
生平第一次,我對自己的臉蛋有了一絲好感。
這套衣服簡直太合我的心意了。
不過很快,我就嚐到了苦果。
這尼瑪是夏天啊!這麽厚的衣服穿在身上,跟在同樣一身狂拽酷炫亮的老神棍身後,一身的臭汗。
原本我還挺胸抬頭撅屁股,趾高氣昂的跟在老神棍身後,可是隨著周圍人看向我奇怪的目光時,我知道了什麽叫丟人。
我能讀懂他們的眼中的含義,這是拍電影呢?還是兩個神經病從院裏跑出來了?還是親子裝……
漸漸的,我耷拉下了腦袋,悄悄的蹭到了老神棍身邊,低聲道:“師傅,我可以不穿這一身麽?”
老神棍看了我一眼,淡定的說道:“不行,穿別的體現不出我高大上的風采。”
我努了一下嘴:“可是我熱。”
老神棍神秘兮兮道:“等太陽下山就不熱了,晚上隻怕你還會覺得冷。”
我突然想起,這是我第一次跟老神棍一起去接活,目前我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工作,不由好奇問道:“師傅,我們這是去接什麽活啊?”
老神棍點了點頭:“嗯,這個我還真得跟你說說,別不懂規矩,到了地方丟我的臉。
我們接的是個死人活,嗯,用行話來講,就是白活兒,到了地你給我少說多做,這家可是個有錢的金主,做好了一單咱們就可以活上小半年,你可別給我搞砸了。”
我一聽老神棍說得如此鄭重,不由得也重視起來,心想師傅第一次領我出來,就帶我做這麽大的生意,一定要好好幹,這樣才能對得起師傅對我的栽培之情啊。
就這樣,在我滿腔熱情之的鼓動下,我麵帶激動的一路跟著老神棍越走越遠。
我那狂拽酷炫亮的風衣也當了一回馬路掃帚,將我身後走過的大馬路掃的幹幹淨淨。
就這樣在我走到即將崩潰的時候,我和老神棍穿過了繁華的街道,晃悠過寬敞的馬路,走過了幾條土坷垃路,來到了一棟荒宅前。
在我們北方,尤其是我所在的寧川這個小地方,這種荒宅著實少見,寬敞的大門,高高的門檻,寬大的牌匾,隻是此時都掛滿了白綾,顯得有些肅穆。
當我和老神棍走進大院的時候,我奇怪的發現,這院子中沒有一個人,那敞開的堂屋大門內,也掛滿了白綾和白花,兩邊是十數個花圈,一直排到了門外。
古怪的是,這堂屋內也沒有一個人,隻有一口棺材靜靜的躺在那裏,棺材後的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個年輕女子的麵容。
照片前沒有靈桌,隻有這一口棺材。
棺材前的空擋處,擺了一桌酒席,上麵的酒菜倒是十分豐盛。
我沒參加過喪禮,可是我再傻也知道辦喪禮是要有人的,這裏裏外外都沒有個人算怎麽回事?
我詫異的看了看老神棍,卻發現這老家夥徑直走向了酒席邊,撚起一瓶茅台酒,嘴對嘴的嘬了一口,暢快的‘啊’了一聲,然後扭頭看著我道:“傻貨,還愣著幹嘛,過來吃啊!”
我哆哆嗦嗦的蹭到了老神棍的身邊,開口道:“師,師傅,這咋一個人都沒有呢?我覺得有點古怪啊!”
老神棍撇了我一眼:“不古怪找我來幹啥?這院子裏寸草不生,煞氣縱橫,古怪大了去了。”
我嚇了一跳,但是看著滿桌的酒菜和老神棍狼吞虎咽的吃相,我咽了下口水,才發現自己一天沒吃東西了。
有師傅在,應該沒問題吧?
饑餓讓我暫時忘卻了疑慮,老神棍的態度也讓我輕鬆了不少,開始對著滿桌子的酒菜開始下筷子,專挑肉夾,大快朵頤了一頓。
吃飽喝足,老神棍抹了抹嘴巴道:“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不能白拿人家的好處,該辦事了。”
說完,起身往旁邊的椅子上一躺,眯縫著眼睛,昏昏欲睡。
尼瑪?吃完就睡?就這麽辦事的?
我又抓緊夾了兩口子雞肉塞進了嘴裏,然後蹭到了老神棍的身邊,開口道:“師傅,那我,我做啥?”
老神棍看了我一眼,指著棺材前的那個蒲團道:“這次跟我出來,也就給你練練膽,你也沒啥作用,先去磕個頭吧,不能白吃了人家那麽多東西。雖說你是我的徒弟,但是死者為大,你磕個頭也不算辱沒了身份。”
呃……
我琢磨了一下,不就是給個死人磕頭麽?電視上那些領導人還都給死人鞠躬呢,何況我一個小屁孩。
我一步三回頭,挪到了那蒲團前,將跪未跪之時,就聽到老神棍喊道:“慢,你還真跪啊?傻貨,跟你說,你是我易正陽的徒弟,不能隨便跪人的,鞠個躬先。”
我心裏一暖,按照老神棍的指示,鞠了一躬,正要離開,又聽到老神棍喊道:“撿起那個蒲團,在左側跪著。”
尼瑪,還是讓老子跪啊!
不過這次不是跪死人,無所謂,我忍了。
更何況,這是師父第一次帶我出來接活,可不能搞砸了,那可是小半年的生活費啊!雖然我並不知道那是多少錢。
我撿起那個蒲團,來到了左側,跪在了蒲團上,等待著老神棍下一步的指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就這麽一直直挺挺跪著,跪到雙腿發麻,也沒有得到下一步指示。
時間久了,我的膝蓋開始疼了,我的腿開始僵硬了,我的腰開始酸了,我一直咬牙忍著,不希望把這活給做砸了,那可是師父的麵子啊!
為了師父的麵子,我強忍著,一直跪了兩個多鍾頭,可是那時的我畢竟才十二歲,身體又孱弱的不行,再忍能忍多久?
“師父,我挺不住了……”
“師父?師父?”
我轉動眼珠,打量著整個堂屋,除了幾張椅子之外,就剩下距離我不足一米遠的那口棺材了。
此時我才發現,那口棺材的蓋,隻蓋了一半。
一股恐懼感襲上我的心頭,終於,我忍不住了,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向了老神棍,我發現這老家夥已經躺在椅子中打起了呼嚕。
不行了,再跪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次站起來,我慢慢的坐在了蒲團上,敲了敲自己的膝蓋。
“哼朗朗……”
這個時候,老神棍打了一聲極大的呼嚕,似乎被口水嗆到了,睜開了迷糊的雙眼。
我立刻打了個激靈,再次挺直了身子跪在那裏。
老神棍伸了個懶腰,看了我一眼,奇怪道:“咦?你怎麽還在跪著?裝裝樣子就行了,這麽一直跪著你不累啊?”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悲催的說道:“您早點說啊,我都快殘廢了。”
老神棍臉上一陣哆嗦:“你倒實在,不對,是傻,記住了,吃虧的事咱不幹。我們這個行當呢,拿了人家好處,就一定要幫人辦事,但是你要自己有腦子,有些事,能糊弄的就糊弄過去,但是有些事,尤其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可千萬不能摻假。”
我深深的記住了老神棍這句話,不過這次我還是吃了大虧,後來我才知道,棺材左右兩側跪的都是孝子孝女,死的這女的是他們家的獨生女的,已經死了七天了。
民間有傳說,頭七回魂,是死者回來的日子,也是鬧得最凶的日子,這女孩是橫死的,冤魂不散,每天都要托夢給家裏的長輩,攪和的長輩們不得安寧。
這麽凶的家夥,頭七肯定鬧的厲害,加上長輩總不能給晚輩跪拜,所以找到了老神棍,讓他幫忙處理一下,最好能找個替他們守靈的人,另外多加錢。
老神棍為了省錢,讓我跪在了那裏。
老子都特麽十二歲了,棺材裏那位不過二十歲,怎麽論,她也沒當我媽的年紀吧?
這虧吃大了。
不過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懂,心地單純的不能再純了,所以我還是坐在了蒲團上,沒有離開。
老神棍睡醒了,從風衣內掏出了手機,開始劈裏啪啦的按著,裏麵傳出了一陣陣鬥地主的音樂聲。
死人麵前玩遊戲,這老家夥也忒不靠譜了吧?
我心裏腹誹著,卻不敢出聲,換了個姿勢,讓自己更舒服一點坐在蒲團上。
就這麽無聊的坐到了太陽下山,老神棍突然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走到酒席邊上,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茅台酒瓶。
“真特麽的摳門,酒都不多擺兩瓶,你在這等著,我去買兩瓶酒。”
老神棍說完,趁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徑直走到了大門外。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整個宅子內就隻剩下了我一個,哦,不,還有一口棺材,裏麵還躺著一個。
我勒個叉叉叉的,想到那口棺材,一陣陣寒意從我的腦後升起,刹那間,我感覺自己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連抬頭都不敢,低著頭,龜縮在蒲團上,心中默默念叨著:姐姐,我現在可是坐得孝子的位置,你就看在哥們幫你守靈的麵子上,也不能出來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