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樹不是很高，隻有二米五左右而已。

    卻有腰粗。

    頭部枝葉散開，如同倒豎朝天的頭發。

    樹幹上有兩個枝幹，長度僅有手臂長，也隻有手臂粗。

    在那兩個枝幹上，長出了很多細小的分叉，開出一片片嫩嫩的綠葉。

    但往下看，樹幹立刻縮小了一大圈，底部竟然是一個很大的樹墩。

    而且，樹墩下麵伸出了粗大的觸須，在地麵上蠕動著。

    “這棵樹……”

    李奎下意識的瞳孔一縮，猛地抬起頭，看向頭部以下那個位置。

    果不其然，那個地方也縮小一圈，像是人的脖子。

    他湊近些，仰頭看著樹脖子的上麵，一張模糊的麵孔隨即映入眼簾。

    那張麵孔皺紋深刻，與老樹皮沒有區別，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上麵其實有人臉的輪廓。

    “二大爺，是你嗎？”

    李奎小心翼翼退後幾步，鐮刀負在身後，然後輕聲問道。

    樹上那張麵孔微微動了動，眼皮子睜開了一半，嘴巴張開了一個斜長的豁口。

    “二狗子，是你呀。”

    樹人開口說話了，果然是二大爺的聲音，平和中帶著慈祥。

    李奎暗鬆口氣，歎道：“二大爺，你越來越像一棵樹了。”

    二大爺：“不，現在我已經完全變成樹了，一顆無所不知的智慧樹。”

    “無所不知？”李奎眨眨眼，“智慧樹？”

    二大爺嘿嘿笑道：“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我都能回答得上來。”

    李奎略默：“你為什麽會來到田地裏？”

    二大爺：“笨啊，當然是為了喝水咯，我的根係太短了，隻有靠近小河邊，才能喝到水，汩汩汩，一次喝到飽。”

    好吧。

    真特麽出乎意料的合情合理。

    李奎又問道：“那你說說，天上這輪紅月是怎麽回事？”

    二大爺：“對於我們這個世界而言，紅月降臨是災厄爆發的征兆，天地萬物都會受到紅月的影響，有的物種會遭到滅頂之災，有的物種則趁機崛起，而我們人類，則是好壞參半。”

    李奎心神一震，沒想到二大爺竟然能講得頭頭是道。

    他連忙追問：“好壞參半，好在哪裏？壞在哪裏？”

    二大爺：“紅月照耀下，大部分人會發瘋，發瘋的過程大體分為三個階段。

    一開始，我們隻是言行舉止出現反常，隨後我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穩定，逐漸走向瘋狂，繼而出現‘精神汙染現象’。”

    李奎：“精神汙染是？”

    二大爺：“簡單地說，我們的腦子壞掉了，變得跟精神病一樣。

    但這還不止，我們的精神病變具有強烈的輻射性，能夠汙染到身邊的人。

    比如我，我一開始發瘋，隻是認為自己是一棵樹，但之後你被我汙染了，在你眼裏，我真的越來越像是一棵樹。”

    李奎低著頭，若有所思，“所以，二大爺你現在其實不是一棵樹，隻是我的幻覺？”

    “我當然不是你的幻覺。”

    二大爺嘿嘿笑道：“出現‘精神汙染現象’後，便會進入下一階段，我們會徹底異變成一種‘汙染體’，或者叫‘輻射體’，也有人稱呼我們為‘世界的汙穢’。

    總之，我們徹底瘋狂後，真的會變成另一種非人的存在。

    比如我，我變成了一顆有智慧的樹，我了解到了世界的秘密，萬物的真相。”

    汙染體！

    輻射體！

    世界的汙穢！

    “這沒一個是好詞……”

    李奎深吸口氣，“成為‘汙染體’之後呢？”

    二大爺：“汙染體可以分為兩類，一種是具有自我意識，能夠控製好理智的汙染體，比如我；

    另一種嘛則是無序的，混亂的，肆無忌憚擴張的汙染體，它們如同颶風，如同地震，如同火山噴發，不可捉摸，不可名狀！”

    李奎不由得想起了三叔，三嬸，大壯，還有醜奴……

    三叔喜歡偷窺別人，脖子變得特別長，但他其實隻進入了第二階段，還未徹底異變成汙染體，就被三嬸殺死了。

    那麽三嬸，確定無疑是汙染體了，大壯和醜奴都不是她的對手。

    李奎目光閃動著，問道：“二大爺，那我呢？你看我是不是汙染體？”

    二大爺：“你應該屬於沒有發瘋那一類人，屬於少數人群。”

    李奎心頭一喜，誰知二大爺接著說道：“但你顯然受到汙染了，你身邊出現了很多‘精神病變體’以及‘汙染體’，你在它們的輻射範圍內，結局無外乎兩種。

    要麽你被它們侵蝕同化，要麽你自己也發瘋，異變成更強大的汙染體，然後幹掉它們。”

    李奎心頭泛起惡寒：“難道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在保持理智的情況下，我無法消滅它們嗎？”

    二大爺想了想，風吹得滿頭枝葉亂舞，半晌後他說道：“方法是有的，嗯，你可以變強，隻要你足夠強大，那麽你便可以摧毀掉‘汙染體’，從而抹除掉世界的汙穢。”

    李奎精神大振：“怎麽變強？”

    二大爺：“方法很多，比如這個世界有武功，你可以通過修煉某種功法來變強。”

    武功！！

    李奎大喜過望：“二大爺，你無所不知，你能教我武功嗎？”

    “這個嘛……”

    二大爺似乎尷尬的笑了笑，“雖然我知道武功的存在，但我沒有練過，所以我無法教你。”

    “……”

    李奎一陣失望，腦筋急轉著，“對了，我可以逃離這個地方嗎？”

    “你逃不掉的。”

    二大爺說得斬釘截鐵：“我說過，你已經被汙染了，就像是沾染了藥癮的人，無論你怎麽逃，最終你還是會回到原點。你的身體想要逃離，但你的腦子根本不聽使喚。”

    頓了下，二大爺補充道：“再者，我不建議你逃離，因為村子外麵，更加危險。”

    李奎心頭一凜，連道：“二大爺，我能待在你的身邊嗎？”

    二大爺：“好孩子，二大爺保護不了你的，而且我很快就會陷入沉睡，你隻能靠你自己了。”

    李奎默然無語。

    “好了，不多說了，我要去找一個好地方，然後睡他個幾百年。”

    二大爺蠕動著根須，走了。

    李奎目送，心緒翻騰，過了片刻，他神色徹底冷靜下來，按部就班采摘食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