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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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容安的及笄禮是在長壽殿辦的。因為天冷, 梅園的梅花都凍僵了。
    卜筮出來的吉時是下午未時三刻,所以顧容安的時間很是寬鬆。因為天冷陸氏也不要求她早起,她悠閑地辰正才起了床,沐浴更衣折騰一番, 隨著陸氏一起去長壽殿, 還能混個午飯吃。
    每次到長壽殿吃飯,總是能吃好多。今兒長壽殿準備都是味道不重的清淡吃食, 那個冬筍烏雞湯尤其好喝,配著細麵條, 顧容安能吃兩碗,吃得小臉粉撲撲地, 皺著眉頭揉肚子,十分地憨態可掬。
    曹氏看得心都化了, 也不怕揉亂自己身上的翟衣,一把將顧容安攬在懷裏揉, “我的安安怎麽傻乎乎的, 長不大嘍。”
    也難怪曹氏稀罕她,顧容安這會兒穿的是童子采衣,大紅五彩刻絲童子戲的短褂衣褲, 頭發梳成雙鬟,大眼睛水汪汪,臉蛋粉嘟嘟, 看起來就是個大號的年畫娃娃, 隻除了不夠胖。
    不過瘦版年畫娃娃也很招惹疼呀。
    陸氏都羨慕地感歎, “我當初及笄的時候,哪有安安這麽悠閑,萬事不操心。”
    “你要羨慕,趕明兒我給你也辦一場,”曹氏笑著打趣陸氏。
    “我這個年紀穿童子服不好看了,”陸氏搖頭婉拒,表示自己看看就好。陸氏也如曹氏一樣是按禮大妝,穿了世子妃的青色翟衣,容顏端莊大氣。顧容頊周歲的時候,陸氏世子妃的封誥就下來了,請封的奏章是顧大郎自己親手寫的,內容都是在誇陸氏如何賢良淑德。顧容安看過後表示極其肉麻。
    聽阿娘這麽謙虛,顧容安就插了一句嘴,“好看,等我換了衣裳,阿娘你試試!”
    “這個主意好,”曹氏撫掌大笑。
    陸氏就橫了唯恐天下不亂的顧容安一眼。
    顧容安哪會把阿娘這點子微末的威脅放在眼裏,不過嘴巴該甜的時候也要甜,“阿娘長得美,穿什麽衣裳都好看!”
    “是是是,好看,哪有你好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嘍,”陸氏本來是排揎顧容安,說著有些得意,安安長得美都是隨了她啊。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有這麽用的,顧容安不免自戀地摸摸臉,客觀地承認阿娘說得對。
    “好好,都好看,”曹氏聽不懂青出於藍是個什麽意思,但不妨礙她摟著顧容安心滿意足,誰家的孫女有我家安安好看哦,反正她是沒見過。
    “我剛聽了一支新曲,叫傾城賦,”柳夫人笑眯眯地,“聽說是誇安安的。”
    柳夫人沒有想太多,古來誇讚美人的詩詞歌賦那麽多,這首傾城賦詞句清麗,要真是誇讚安安的,還能流芳百世呢。
    傾城賦?一聽就是誇讚容貌的,陸氏不免有些隱憂。
    誇安安的歌必須得聽啊,曹氏很感興趣地讓柳夫人唱來聽聽。
    柳夫人也不推遲,“那我唱幾句你們聽。”她不愧是歌舞大家,隨意唱了幾句,婉轉悅耳的聲音把大家都聽住了。
    顧容安的臉有些發紅,劉榮這家夥肯定是故意讓人將這首歌傳唱開的,就不能老老實實離開晉陽嗎,人都走了還要處處彰顯他的存在。要送禮,送真金白銀豈不好,又送什麽玫瑰膏子,害她看了一肚子氣。
    今早顧容安又收到了來自劉榮的賀禮,玫瑰花製作的胭脂、麵膏、唇脂一整套,她一個個小盒子打開,看完都氣笑了。不過這回她沒有扔掉,讓阿六拿出去給阿三當了買糧食。
    “這歌兒好聽,”曹氏是聽個熱鬧。
    陸氏品著詞,也誇了句,“詞寫得好。”
    顧容安還沒有那麽厚的臉皮誇這首歌好,就誇柳夫人,“柳夫人唱得妙。”
    柳夫人唱得意猶未盡,“等會兒客人散了,我彈琵琶唱更好聽。”
    這個主意好,曹氏和陸氏都點頭。
    不,我不想聽了,顧容安抿著唇,決定宴席一散就回餘容軒。
    好在有侍女打斷了幾人就晚上聽歌活動的交流,“有客人到了。”
    這時候午時剛過,客人們也該陸續來了。
    “阿柳你陪著安安在屋裏等一會,”曹氏和陸氏聞言起身去招呼客人。
    顧容安乖乖點頭。
    “安安要去更衣嗎?”柳夫人很是細心地想到這個問題。晉王府嫡長孫女的及笄大禮,柳夫人隻是姬妾是沒有資格到堂上觀禮的,好在她心寬體豐,不像年輕時候掐尖好強,並不在意。
    好像是需要去一趟的,顧容安矜持地點點頭。
    柳夫人就親自陪著她去了,回來就聽見小廳外頭已經熱鬧起來,顧容安還聽見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也不知道請了誰給我做讚者,”顧容安不免嘀咕,及笄禮一應事宜都是陸氏和曹氏商議的,她完全不知道請了誰。
    柳夫人是知道,不過她要保密,隻笑著幫她整理頭發,“放心,一定讓你滿意。”
    神神秘秘的,顧容安鼓著臉頰自己猜。
    及笄禮上正賓是給及笄者插笄的,這個正賓八、九不離十應該是阿婆親自當的,捧盤的司者可以請張家的娘子們,不過她跟十三娘要好些,估計會請十三娘。至於讚者,其實顧容婉是最適合。
    不過這個念頭想想就罷了,顧容婉怎麽也不會答應來給她當讚者吧。顧容安很有自知之明,要是顧容婉肯給她當讚者,她也能給宋欣宜當讚者了。
    然而等笄禮開始,顧容安就被自己啪啪打臉了。站在讚者位置,穿著縣主翟衣的人,不是顧容婉又是誰?
    看見顧容安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顧容婉心情愉悅地勾起了嘴角,能看見顧容安吃驚的樣子,也不枉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曹夫人的邀請了。
    臉莫名的有點疼,不過這不是發呆的時候,顧容安儀態端莊優美地向南揖禮,答謝賓客。
    匆匆一瞥,顧容安發現來觀禮的除了不能不請的朱氏,還有好些熟人,姨母王夫人站在張夫人旁邊,張夫人身後是她的兒媳們和張家的娘子們,張忠義有愧於曹氏,這些年來對顧大郎很是照顧,雖然張忠義沒有明顯站隊,他家的女眷們也更親近曹氏。
    然後轉向西的過程中,顧容安又看見了一臉興奮捧著紅漆盤的張十三娘。顧容安對十三娘笑笑,緩緩地在鋪在地上的茵席上跪坐下來。
    鼓瑟聲停了一瞬,換了一支曲子。
    這時顧容婉就緩步上前,拿起梳子在顧容安頭上輕輕梳了梳。
    顧容安看見顧容婉臉上溫柔的笑意,她也微笑起來,姐妹倆目光對視,頭一回這麽親密,竟也不覺得生疏。
    其實顧容婉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別扭小孩,一般及笄禮讚者穿連裳大袖禮服就足夠隆重了,顧容婉卻慎重地穿上了翟衣。顧容安相信如果顧容婉不是朱氏的親孫女,她們一定能成為好姐妹。
    穿著童子服的顧容安看起來順眼多了,顧容婉梳著頭,覺得自己當這個讚者很是不錯。梳頭隻是儀式,她輕梳幾下,依禮把梳子放在了顧容安南邊,垂手而立。
    陸氏就扶著曹氏站起來,走下東階。
    顧容安心裏暖暖地,果然是阿婆親自給她插笄。
    曹氏在陸氏的服侍下洗了手,等到陸氏回到正位坐下,曹氏就走到顧容安跟前。這時顧容安已經在顧容婉的幫助下轉身麵東正坐了。
    十三娘捧著托盤上前,曹氏目光欣慰地看著顧容安高聲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顧容安眼眶有些發熱,真好,這輩子阿婆還好好的,阿娘也平平安安。
    曹氏麵帶微笑,跪坐下來,拿起放在地上的梳子在顧容安頭上梳了三下,十三娘躬身把托盤遞到曹氏手邊。盤中是曹氏和陸氏精心為顧容安挑選的一枚鳳頭羊脂玉發笄,笄上刻著蓮紋,寓意吉祥如意。
    “安安長大了,”曹氏輕聲感慨,把發笄插在顧容安頭發上。
    顧容安眨眨眼睛,把淚意逼回去,然長睫上還是沾了一滴淚。
    小孩子一樣,大喜日子哭什麽,曹氏順手摸了摸顧容安的頭,起身回位。
    顧容婉立在顧容安身側為她正笄,也順手摸了摸她的頭,嗯,軟軟滑滑的,難怪曹夫人喜歡摸。
    沒大沒小,顧容安起身時給顧容婉扔了個眼刀,顧容婉偷笑。
    向賓客再次行禮,就可以跟著讚者去小廳裏換衣裳了,一加結束。
    “謝謝你能當我的讚者,”顧容安對顧容婉道謝。
    顧容婉幫顧容安穿上素衣襦裙,“這有什麽客氣的,難道我及笄的時候,你不給我當讚者?”
    “我以為你不會請我當讚者呢,”顧容安聽顧容婉這麽說挺高興。
    “我們是姐妹,不請你請誰?”顧容婉輕哼。
    “對,我們是姐妹。”顧容安握住了顧容婉的手,她心生愧疚,也許等顧容婉知道她背地裏做了什麽,就不會認她這個姐妹了。
    “縣主該出去了,”侍女輕聲提醒。
    顧容婉有些羞澀地掙開顧容安的手,快一步走在前頭領路,“該出去啦。”
    “嗯,”顧容安拋開雜念,跟著顧容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