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使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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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瑟從後院走出來。
人大多都在前廳, 後院裏冷冷清清的, 下人都沒剩幾個,而白錦瑟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低著頭, 盡量避開了有人的地方。
一眼看上去,她似乎同平常有些不一樣。
隻是若不細看,倒也是發現不了什麽。
眼角餘光瞄見前邊有人走來, 白錦瑟下意識的避了人走,卻誰曉得,那人頓了頓, 直接就迎了上來, 在她麵前站定, 喚道:“白小姐?”
是山茶。
這是葉沉魚身邊的人,白錦瑟認得她。
先前幾年的時候,白錦瑟也經常往國公府跑, 那時候山茶還是裴笙院子裏的侍茶小丫鬟,她見過幾麵, 怎麽著也留了印象。
是個乖巧聽話的小姑娘。
“白小姐, 您這是......”山茶離她隻有兩步遠, 如此近的距離, 讓她能夠清楚的看見, 白錦瑟衣裳淩亂, 衣袖處劃了絲兒, 帶出個小小的口子,露出一丁點兒的裏襯來。
還有原本白白淨淨的一張臉,卻是叫胭脂糊花了一些,唇瓣微微顯得紅腫,再細看的話,還能看見,下唇瓣上,有點點血腥。
這樣子看著,實在是狼狽的很。
白錦瑟抬手,下意識的用袖子擋了擋臉。
早知道今日就不來了,不然也不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想到那條隻會咬人的瘋狗,白錦瑟恨的咬牙直響,一抿唇,碰到自己唇上的傷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可千萬不能叫旁的人看到,特別是在裴笙哥哥麵前。
“白小姐,您沒事吧?”山茶看她這樣子,倒是有點嚇著了,怔怔出聲,問了一句。
白錦瑟不願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剛想搖頭,忽然又想到,自己就這樣出去的話,肯定是要叫人說閑話,暗地裏議論的。
傳開去的話,影響越加不好。
“給我找件衣服來。”白錦瑟依舊用袖子擋著臉,沉著聲音,悶悶說了一句。
山茶點點頭,也沒猶豫,往旁邊看了看,道:“那白小姐您跟奴婢來。”
夫人回來之後,也多有念叨,說是那日匆忙離開,話都沒有留下一句,實在對不起白小姐。
還說要去登門致謝,就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所是山茶便帶著她往房間裏頭走。
......
前廳裏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上菜了。
統共坐了兩桌,國公府這邊請的人一桌,葉家那邊的人,坐了一桌。
沉魚不敢靠近裴笙那邊去,便是盡量的避著他,往父親和母親這邊靠。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沉魚還是沒有見到姑父家的那位二姐。
她心裏有隱約的不安。
人是真的過來了,她也看到了,可是在這個時候,會去哪兒了呢?
沉魚心不在焉的拿著筷子,一愣一愣的往碗裏夾菜,動作偶爾就頓一頓,也不曉得在想些什麽。
此時她腦海裏就回蕩著那日在馬車裏,陸湛和她說的話。
“裴笙那年八歲,那時候,正好靖國公從邊關帶了裴嫿回來,丁點兒小的嬰兒,養在家裏,確實不太方便,所以我表嫂她,就找了幾名奶娘回來。”
“其中一名奶娘,姓陶,長得倒是一副好容貌,花樣兒多,又會哄孩子,和國公府裏頭這幾個孩子關係都不錯,不管男孩女孩都有一套對付方法,說起來,倒挺受歡迎的。”
“......可誰曉得,叫裴笙看去了那般的齷齪之事,他年紀小,什麽都不懂,躲在屏風後邊,嚇得話都不敢說 。 ”
陸湛說到這兒的時候,輕輕歎了口氣,有些惋惜,也有著滿滿的難以置信。
“我記得那天他出來後,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吐了整整一天,問他發生什麽了,緊閉著嘴巴,就是不說。”
“後來他來問我,說他身體出了異樣,問我說他是不是得病了,我再三追問,套他的話,這才知道,那日發生了些什麽事。”
沉魚聽了之後,當時有試探著問陸湛,那個人是誰。
陸湛沒說,隻是從他的某些字裏行間,沉魚能聽出來,裴笙應當是喊那個人,喊哥哥的。
哥哥。
這個字眼,讓沉魚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可是這些也並不重要。
已經過去的事,不需要太過放在心上。
隻不過裴笙他因為年紀小,還不懂什麽,經了那事,一個人憋在心裏,時間久了,留下了陰影,再之後就對自己身體原本正常的反應產生了反感,對那兩人也產生了深深的厭惡,然後無論再有什麽,都沒辦法彌補已經留下的創傷。
“沉魚,沉魚――”這會子嚴氏眼瞧著那碟子裏的菜心越疊越多,都快灑到碟子外邊來了,她手上動作卻依舊不停,忍不住,才是出聲提醒。
“你這孩子,想什麽呢?”嚴氏不免出聲責備了一句。
沉魚反應過來,一眼看到自己手上的筷子上還夾著一片菜心,而麵前碟子上的菜心,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自己竟然走神走了這麽久。
“沒事,就晃神了一下。”沉魚把筷子放下,然後搖了搖頭。
“你瞧你,從小就不喜歡吃這些素食,說是太淡了沒口味,現下怎的,這麽大塊大塊的一直往裏頭夾?”嚴氏看著那一大碟的菜心,打趣似的問了一句。
“去寺廟待了幾天,吃的都是素菜,吃著吃著倒覺得這也挺好,又甜又香。”沉魚心裏想著其它的事,但嘴上也沒敷衍,順著就回答了。
嚴氏點點頭,當時似乎意識到什麽,往旁邊看了一眼,回頭,往沉魚這邊又湊近了些,問道:“鬧矛盾了?”
沉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一眼,瞄到裴笙的側臉。
就僅僅隻是個背影,但她仿佛就能透過去,看見他臉上的陰沉。
馬上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沒有,他一向這樣。”沉魚沒有多說,隨口一句,就把事情給掀了過去。
對於國公府這邊的事,她從來沒有向母親透露過一星半點兒,因著她也不經常回去,所以有些事情,母親也不知道。
在他們眼裏,裴笙是個再好不過的女婿,國公府的世子,身份尊貴,長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更重要的是,身邊除了沉魚,再沒有別的女人。
可難得會有男子做到這般。
所是那就算性子冷一點,也沒什麽。
畢竟這不重要,和之前那些優點比起來,不值一提。
雖然心思一直都浮著,定不下來,但是沉魚接著又拿了筷子,想著既然肚子空著,未免自己難受,那還是再吃一點兒吧。
就這麽吃了幾口,慢悠悠的好一會兒後,那邊山茶匆匆跑了過來,到人身邊,俯身,壓著聲音說了幾句話。
“好像後院發生了些事,老夫人過去處理了。”
“真的?”沉魚驚疑了一聲。
山茶點了點頭,繼續道:“不曉得發生什麽,但老夫人神色凝重,怕是挺棘手。”
沉魚想,那奶娘陶氏來了府裏,卻不見人影,老夫人此番又匆匆離開......沉魚不禁起了些心思,有些憂心,下意識的往剛才裴笙坐的方向看過去,卻發現,他人已經不在。
什麽時候不見的?
沉魚起身,話都沒有說一句,就往後院跑。
......
其實壓根也發生不了什麽事。
這是在國公府裏,又是大日子,任誰也不敢在這上頭鬧事,更何況,區區那麽一個人,還能翻天不成?
所是沉魚氣喘籲籲,好不容易趕到後院的時候,看見老夫人在同一位紫衣女子說話,大致瞧著,是個婦人,四十來歲的模樣。
因著還隔得遠,隻能隱隱看見人的側臉,並不清晰,沉魚繼續往前走,一眼便看見那衣裙上的繡紋。
和她方才在遊廊邊,隱約看見的繡紋一模一樣。
當時心裏咯噔一下。
應該就是陶氏了吧。
陶氏在同老夫人說話,兩人一句一句的,話語間似乎倒挺和諧,老夫人唇角彎著,還是帶著笑意的。
這般情景,沉魚不敢貿然上前。
不過她倒是真的被眼前的這些狀況給弄懵了,一時間完全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接下來的狀況,已經來不及讓她去做過多的思考。
因為這廂一抬眼,瞧見裴笙踏著步子,正緩緩往這邊走來,雖然他的步子很慢,但隻要再拐過這個拐角,就能看見這兒站著的老夫人和陶氏了。
沉魚一邊盯著裴笙的步子,一邊拚命的在腦子裏想――陸湛和她說過什麽來著?
他說,裴笙他目前尚是處於一種不穩定的狀態中,一顆心思都是在漂浮懸掛著,極易受到刺激,很有可能因為某些事情,某些人,就再將他隱藏的那些情緒給激發出來。
想起上一世,那天晚上他忽然會有那樣的反應,沉魚現在大致能夠猜測――
他一定是受到了刺激。
那樣的,受到刺激的他,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紅了眼睛不管不顧的,誰都勸不住。
所以一定要小心注意著才是,一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否則,他真發生些什麽變故,那誰都阻止不了。
而沉魚真切的明白,那樣的裴笙,究竟有多可怕。
她現在想起來,都是還在渾身發著顫的。
那目前這般的情況......不行,不能讓他看見!
這是沉魚腦子裏唯一餘下的想法。
就在裴笙即將走過來的時候,沉魚轉身,隻裝作沒看見他,然後,扶著旁邊的柱子,微微上前踏了一步。
心裏一邊在默數著。
估摸著裴笙快走近了,沉魚扶著柱子,身子慢慢彎了下去,皺著眉頭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接下來,人也順著往下滑。
“撲通”一聲倒地。
雖然心中有了考量,這廂是使後背撞的地,也盡量的減少了這股子勁兒,但是當悶痛傳來,沉魚咬牙,身上還是一陣難受。
沒法子,隻能這樣了。
而當時裴笙一抬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葉沉魚。
當時心裏便是一陣揪的生疼。
他大步跑了過來,那一刻腦子就跟就跟完全糊塗了似的,完全顧不得那麽多,俯身一把將人抱起。
落入懷裏是嬌軟香嫩的身子,已經是軟軟的完全不餘了力氣,怕不是暈了過去,想到這兒,裴笙不自覺的將手環住,怕人會從自己手上掉下去。
轉身正想往屋裏走。
可是轉瞬間,那抹紫色的身影落入眼簾,裴笙一頓,幽深一片的瞳仁裏,沉的越加陰鬱,然後,便是一陣劇烈的緊縮。
就連抱著沉魚的手都微微的顫了起來。
那股極致密集而又一絲絲將力氣抽掉的感覺,修長有力的手指變得尖銳又無力,而原本均勻的呼吸聲,也是一下一下變得沉重。
沉魚當時窩著身子在他懷裏,能十分清晰的感覺到這些變化,以及,他身上不管怎麽都壓不住的那份暴戾。
令人生怖。
他看見了,一定是看見了。
雖然這有一種將自己置身於狼窩的感覺,但是沉魚皺著眉頭嚶嚀一聲,艱難的動了動身子,隻往他懷裏縮。
這讓裴笙的意識有刹那的清醒。
他隻看了一眼便沒有再投目光過去。
在那一愣之後,眸子裏的冷漠慢慢襲上,他抱著人,大步離開。
今日若不是擔心著懷裏的人――
他一定會去弄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