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氣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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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半個時辰,城池以西一道紅光劃破夜空, 隨即一陣暴漲光芒, 如雷電炸裂在大地邊緣,巨響回音陣陣。
“動了。”林熠當即策馬往城北暗道去, 身後昭武精騎兵緊隨,蘇勒亦一聲令下, 率叱呂部兵馬從南包抄。
封石城與世隔絕, 常人避此處而不及, 但其中駐軍必然設有崗哨, 兩批兵馬接近時就已察覺。但正如林熠所料,駐軍仗著地形掩護, 十分自信來人無法覓得其中關竅,更不可能直接闖入,他們隻待來人在石林間折損迷路,最後發出致命一擊即可。
但林熠對這裏的了解程度出乎他們意料, 先行軍幾乎沒有走任何彎路, 眼看就要直至城中腹地, 此時方才意識到局勢不妙, 駐軍不得已倉促反擊。
刺鼻硝磺氣息隨風四散,朝廷嚴加管控的東西,軍中都一度禁用,竟在這裏出現, 林熠心下疑竇叢生, 幸而他布設的路線周全, 先行入城的兵馬能及時撤退尋找掩護,而駐軍顯然並不那麽寬裕,炮火一擊之後再無動靜,隻有越靠近越清晰的喊殺聲傳來。
蘇勒和林熠迅速將暗道叢生、石林如地獄的封石城牢牢控製住,一寸寸循著曲折迷眼的道路滲透進去,將城中悄無聲息潛居不知多久的駐軍逼得節節後退。
無邊無際起伏怪異的山石在夜幕中如怪物張牙舞爪,夜風忽急,陣陣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夾雜著兵戈相向皮肉綻裂的動靜在四周響起。
林熠策馬在一處窄徑急轉,正與倉皇衝出來的駐軍迎頭對上,他揮劍便斬,拔出冶光劍,以滴血的劍鋒指了一圈:“認降不殺!”
對方靜默不語,人和馬都發出粗重喘息,兩側嶙峋風化的石壁曲麵延展,似通向一條無止境墜落的路。
駐軍後退,林熠靜靜看著他們,而後駐軍果斷轉身逃竄,欲從城中千百條錯綜複雜的路中殺出一條。
林熠沒再理會那一支人馬,抬劍示意,帶兵馬直衝封石城腹地而去。
火光衝天,城中央沒有怪石山壁,而是一片平坦空曠,軍帳營地大片燃燒,人跡罕至的塞北竟一直藏著這麽一股力量,就為了靜靜蟄伏,等待某日突然從暗處現身,給目標致命一擊,一如沙漠中的蠍子,觸目驚心。
林熠根本沒有勒韁減速,直接往火光中衝去,在燒得七倒八歪的營中小徑策馬狂奔,身後昭武精騎亦毫不猶豫跟上,颯遝有力的剪影在漫天大火間一閃闖入。
“分頭包抄,走不遠!”林熠大喝,昭武精騎低吼領命,戰馬隊伍分成幾個方向在隨機而至的岔路口各自離開。
往常毫無人煙氣息的封石城,是夜混亂喧天,林熠和蘇勒麾下僅六萬盟軍,將封石城內十萬兵馬困在籠中,一舉甕中捉鱉,把原本要與西域兵馬聯合攻往北疆的無名軍連鍋端了個幹幹淨淨。
“險些教這幾個趁亂跑了。”
數名駐軍頭子被五花大綁押在一堆,又有幾個被丟了進去。
“偷偷摸摸藏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堪比臥薪嚐膽了,還當是什麽王牌軍,原來也不過一群烏合之眾。”
林熠一腳踏在條凳上,話帶笑意,不乏譏諷。
“這裏不是燕國,也不是柔然的地盤,無緣無故殺過來,你們有何意圖?”其中一名沉著臉的將領陰測測盯著林熠,目光在他和蘇勒之間轉了幾個來回。
“還沒問你這個造反的,你倒是先問起我們了?”林熠嘖了一聲,而後抽出冶光劍,劍尖抵著對方頸側,“要我說,想打你就打你,還需要意圖?小爺樂意,這就是意圖!”
造反的遇上不講理的,那駐軍將領怒目而視,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蘇勒手下副將問道:“這群人該怎麽處理?”
他說的是契丹話,林熠轉頭,直接以漢話回答他:“哪的人領回哪去。”
那副將有些疑惑:“他們在這法外之地,早就沒名沒姓,該怎麽算?”
林熠不再理會那駐軍將領,收了劍,朝眼前一片指了指:“那來什麽沒名沒姓的,九成九都是諸國流竄至此的。他們不會乖乖受降。”
“所以?”那副將一時沒反應過來,仍有些不解。
“所以待會兒,這裏的兵馬都會戰鬥到最後一刻,沒幾個人活下來。”林熠淡淡道。
他又對副將說:“所以你不用操心如何處置這批人馬了,收屍比收拾活人簡單。”
林熠說這話的時候眸中有些冷,讓那副將不寒而栗,雖說戰爭之中屠城於他而言並不新鮮,但林熠在他們眼裏始終是漢人少年,漢人總是心慈手軟,講究什麽情義仁善,而林熠又實在是個纖長漂亮的人,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殘忍的意味就會加倍。
“先分開審一遍。”
蘇勒眉頭動了動,示意自己和林熠的手下去辦事,輕輕拽著林熠走到一邊去。
但大家心知肚明,這城中駐軍的架勢就是亡命之徒,絕不會降,今日不殺到最後一刻,來日就是他們反咬的時候。
林熠望著遠處火光,對蘇勒道:“一刻鍾前,我記錯了路,險些衝進大軍之中。”
蘇勒略詫異,側頭仔細看他,這可是致命的。
“但我下一刻記起地形,繞了個路,所以逃過一劫。”林熠聳聳肩,笑了笑,像是隻開了個玩笑。
“是你的實力,也是幸運。”蘇勒說,“打仗,還有許多其他的事,都人算不如天算。”
林熠點點頭:“贏的人身邊未必站著最強大的軍隊,但一定站著許多運氣,我爹從前這麽跟我說,我以為他是謙虛。”
“不,這世上凡事沒有必然,厲兵秣馬而勝,絕地反擊而勝,誰也說不準誰會贏。”
林熠揚起下巴,深深呼出一口氣:“氣數還是眷顧你我的,蘇勒,但願來日咱們還是站在同一邊。”
林熠在高處風化的石丘上坐著,望向無邊石城,天際漸白,殺聲漸弱,升起的太陽照在他輕甲上,鍍了一層柔和的金芒,他躍下去拍了拍衣袍上灰塵。
“點人馬,留一千人,剩下的整軍回營。”
空氣中血腥味始終不曾淡去,輾轉繞出封石城,一望無垠的開闊荒野令人舒了口氣。
身上鎧甲是新打的一副,後肩胛不大合適,林熠奔回北大營,解了衣甲匆匆沐浴,疲憊得一頭栽在床上,光著的上身在柔和光線下骨骼線條分明,後背上新傷舊傷交錯,多數都隻留下淡淡印記,但被新鎧甲磨出一片紮眼的淤血,青紫青紫的。
“縉之……”
帳門口一亮又一暗,蕭桓進來,林熠有氣無力喚了聲,帶著點撒嬌的意思。
蕭桓一眼看見他背上淤青,還沒來的及問,林熠奇怪道:“怎麽回事,我後背有點疼。”
蕭桓拿他沒辦法,走過去坐在榻邊,指尖在淤血邊緣點了點:“這兒疼?”
林熠驚道:“你怎麽知道!”
“輕甲拿去改一改吧,費令雪這幾日正好在。”蕭桓又好笑又心疼。
林熠恍然大悟,輕甲和尋常戰甲不同,極其貼身,一旦不合適就容易被磨傷。他爬起來往蕭桓懷裏撲去,探手去夠自己後背:“青了是不是?快疼疼我。”
蕭桓捉住他的手,把人帶了半圈,圈在手臂裏,讓林熠趴好不要亂折騰,俯身在他淤青處親了一下:“好好休息,這傷不能推拿,明天肯定更疼。”
落吻處的觸感讓林熠後肩胛的肌肉輕輕動了動,看起來極其說不出的勾人,林熠也覺得後脊一陣酥麻,在他懷裏翻過身來,上身未著寸縷,勾著蕭桓不撒手,任誰也無法拒絕這樣的邀請,蕭桓笑著歎了口氣,覆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