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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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那拉氏踏上前去,等到看清楚是什麽東西之後,也驚得在原地震住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弘暉總是生病,怪不得症狀古怪,太醫來了也總是麵露疑惑……
所有的謎團在這一瞬間都解開了。
“是我小瞧了你。”
烏拉那拉氏過了很久,才對著李氏一字一字地道。
她盯著李氏,那眼神像盯著一個已經躺進了棺材裏的人:“側福晉病了很久了——該好好歇歇了。”
……
中午時候,四阿哥從宮裏回來了。
昨天折騰了一晚上,今早馬不停蹄地又進了宮裏去,他如今也已經很疲倦了。
風雨欲來,天色陰沉的不像話,剛剛下了馬車,鬥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四阿哥看見福晉等候在府門口,臉色蒼白,眼睛卻是異常的亮。
他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弘暉的病情又有了反複,直到福晉上前來,在他麵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妾身求四爺為暉兒做主!”
天空中驚雷乍然響起,雨水如瓢潑一般,四皇子府門口已經形成了一處一處的小水窪,雨水雜在其中,如珠落玉盤。
福晉就這樣站在那兒,任憑雨水濕透了她的鬢發:“李氏死罪,當誅。”
四阿哥站在原地沒動,定了一瞬間,目光看向旁邊的嬤嬤。
嬤嬤上前來,就把事情給簡要的說了一遍。
其實無論這件事情有多麽複雜,李氏犯了此罪,便是鐵板子上釘釘子的死了。
她能有膽量做這種事情——當真是瘋了。
能不禍及家人,就算是主子爺的恩情了。
四阿哥聽完了,好一會兒才抬了抬手,示意奴才們將福晉扶了起來,然後鐵青著一張臉,獨自舉步向前,往後院方向去了。
……
“……別告訴大阿哥。”
李側福晉跪在四阿哥麵前,眼神渙散。
在承認了一切之後,她提出了這最後的要求。
四阿哥站起身,負手窗前,望著窗外的風雨,
外麵雨聲嘈雜,風雨聲,聲聲入耳。
他沒有看李側福晉:“昐兒今日跟著武諳達試試,這孩子很好——上進又意誌堅韌,隻可惜沒個像樣的額娘。”
頓了頓,四阿哥的聲音更加冰冷:“他傍晚便會回來,但不必見到你了。”
李側福晉磕頭下去,對於死亡的恐懼終究還是如潮水一般淹沒了上來,她帶著哭腔,冷汗淋漓,顫聲道:“爺,到底讓妾身和昐兒見一麵罷?!”
四阿哥眸中冰冷,視線隨著雨滴落在地上的水窪裏,袖子裏的手微微擺了擺。
蘇培盛默無聲息地往李側福晉身前走了過去。
走出了李側福晉院子,在門口的台階上,四阿哥微微頓了頓,目光裏掠過一絲落寞之色,淡聲道:“好涼一場秋雨。”
……
上書房外的院子地方寬敞,小阿哥們還沒有正式習武之時,武諳達有時候便也會在這裏進行教學。
弘昐雖然腿上有殘疾,但因為他平日裏從無示弱之意,再加上天資機敏,年紀雖小,倒是被師傅們誇了好幾次。
上書房裏倒也沒什麽人敢小瞧了他去。
已經練了小半個時辰,弘昐逐漸有些扛不住,旁邊伺候的小太監更是心疼,苦口婆心的就過來勸著小主子歇一歇。
別說小主子腿上還有殘疾,就算是四肢健全的孩子,也不用這麽下苦功夫的。
反正都是天潢貴走,生來富貴。
但是都被弘昐給嗬斥走了。
旁邊幾個伴讀也在心裏叫苦連天——本來陪著皇孫伴讀是天大的榮耀,但誰想到碰上這麽一個小主子?
武諳達擺了個架勢,順勢抬頭看了看天色,對著弘昐笑著道:“小阿哥還要繼續麽?”
弘昐沒有說話,用動作代替了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這一下午心裏總是跳得很快——時不時地,心尖便會抽痛一下。
仿佛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一樣。
看著天邊翻滾的烏雲,弘昐努力壓抑了心裏的不安,讓自己的精神全然集中到麵前的學武上來。
福晉的弘暉不會永遠是一個奶娃娃,總會長大。
如果弘暉可以做到九分,他弘昐就要做到十成十,要更好,更出色,要吸引阿瑪所有的視線。
他要變強——要優秀到讓阿瑪沒有辦法忽略他。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隻有他做了強者,額娘的處境才會有所改善。
府裏的人才不敢欺負額娘。
心神一疏忽,下盤就露出了破綻,武諳達一個掃腿過來,弘昐直接摔在的地上,摔了個很難看的姿勢。
旁邊看熱鬧的小阿哥們都紛紛拍著手笑了起來,有人嫉妒他得師傅喜歡,這時候更是笑得幸災樂禍極了:“小瘸子!小瘸子!”
弘昐身邊服侍的小太監嚇也嚇壞了,趕緊將手中的茶盞托盤往旁人手中一塞,奔過來就去扶起來弘昐,一瞥眼看見弘昐側臉靠近耳朵根的地方摔出了一道血口子,不由地帶著哭腔就道:“這下不得了了!”
弘昐這一跤摔的著實不清,他痛得下巴都麻了,吸了幾口冷氣,聽著旁邊奴才哭天搶地的,弘昐不由地一瞪眼,低聲斥道:“閉嘴!老子還沒死!”
武諳達也嚇了一跳,趕緊過來伸手將弘昐阿哥給用力扶了起來。
微雨朦朧,地上還有濕意,弘昐臉上的傷口被水一衝,就顯得好像出了很多血似的。
旁邊的小阿哥們也都慌了,有年長一些的皇子們出來,關愛幼弟,看見弘昐傷口,便又有說讓他直接過去太醫院的。
讓太醫院給包紮一下。
武諳達這時候也沒心思上課了,匆匆地對眾學生又複述了一遍今日所學的內容,然後就宣布下課。
伴讀們過來扶住了弘昐,都勸他先去包紮一下,否則一張俊秀的小臉破了相,將來大了總是不好看。
弘昐搖了搖頭,隨手接過了奴才們遞上來的手巾帕子,胡亂地將臉上的傷口給擦拭了幾下,然後就道:“回家。”
自然是回家的。
無論府裏的情形對他們母子有多麽不利,但是他有額娘在,額娘有他在。
那一盞燈火,小院子裏親人相依為命——那就是家。
想到回去可以見到額娘,弘昐的小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屬於這個年齡的孩子才有的稚氣的微笑。
今兒上書房有這麽多趣事呢——可以撿一些有意思的對額娘說,至於受傷,自然改一筆帶過。
不能讓她擔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