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為什麽我沒有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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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月不見,她似乎清瘦了很多。
    其實他不太能記起初見她時,她是什麽模樣,他也從來沒有真正留意過她。
    腦中依稀能記得的,就是她性子倔強,跟蘇家人一樣,雖是女兒身,卻有男兒風骨,身形矯健,身手利落,一襲紅衣似火。
    然而現在的蘇青鸞,再不是初時那觀感了。
    她很瘦,雖不至見骨,但那腰肢,卻是不盈一握,行走間,竟有了弱柳扶風之姿。
    身上所著衣裳,極為隨意,一襲粉紫春衫,外罩一層輕薄白紗,一頭如雲黑發上,並未見任何佩飾,隻簡單的拿一根深紫的綢帶隨意綁了。
    此時兩岸桃花開得正盛,風一過,落紅如雨。
    紅雨中她嫋嫋而行,衣裙飄舞,秀發飛揚,身姿輕盈靈動,漸漸竟似與桃花融為一體,讓蕭長安有種錯覺,似乎下一瞬,她就會隨風而起,消逝於這春風花雨之中。
    因著這種錯覺,他下意識的快走了幾步,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蘇青鸞察覺到身體受阻,幾乎是下意識的擰過身,想要擒拿住那“襲擊”她的手。
    手腕翻轉間,尚未施力,一陣刺骨的疼痛便自身體筋脈間傳過來。
    她悶哼一聲,手臂軟綿綿的垂下來。
    還真是沒用了呢!
    她盯著自己的手,有片刻的恍惚。
    今後,怕是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舞刀弄劍,馳騁沙場了吧?
    蕭長安看清她的表情,那手有點心虛的鬆開了。
    蘇青鸞目光淡漠,見他鬆了手,也懶得多說一句話,轉過身,牽著馬,仍不緊不慢往前走。
    到了一處青草地,她停下來,拍拍大灰的腦袋。
    大灰甩甩尾巴,自去吃草,她尋了棵大樹,靠著樹坐下來,托著雙腮,去看那夾岸桃花。
    桃花雨紛紛,落入水中,被流水無聲帶走,再無影蹤。
    蕭長安踏著落花走過來,靠在與她相鄰的另一棵樹上坐下來。
    “你最近,身體可好些了?”他看著蘇青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蘇青鸞沒吭聲,隻歪著頭,出神的看著大灰。
    蕭長安沒得到回應,頗有些尷尬。
    他出身尊貴,平生所見女子,無不對他曲意奉承,此時被無視,尷尬之餘,又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見她一直盯著馬看,遂氣咻咻道:“不許看本王的馬!”
    蘇青鸞目光閃了閃,移開目光,仍不作任何回應。
    蕭長安頓覺無趣。
    默默坐了一會兒,又問:“蘇青鸞,你以前,是不是見過大灰?”
    回應他的,隻有浩蕩十裏的春風。
    蕭長安皺皺眉頭,不再問,雙手疊在腦後,幹脆在樹蔭下躺下來。
    “這裏的風景,還真是不錯!”他看著碧藍的天空,愜意的眯起眼,“難怪你主動要求來這兒!”
    蘇青鸞麵色漠然,仍是不作任何回應,隻伸手扯過一根青草,放在草裏慢慢嚼。
    青草清甜微澀的氣息,在口腔之中彌漫。
    而那些感覺已屬於前世的記憶,也在這微澀的青草味中,慢慢發散開來。
    “你怎麽跟馬似的,也吃草啊?”
    恍惚中,那低沉好聽的聲音,又在耳中響起來。
    “草好吃啊!甜的很!”
    “瞎說!”
    “不信你嚐嚐!”
    “苦死了!臭小子,你敢坑你大哥,是不是欠揍啊!”
    蘇青鸞揚起唇角。
    她還真是欠揍。
    被他在王府裏揍了幾天,這顆心果然就服服貼貼。
    哪怕這個人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也再不出非份之想。
    有的,隻是漠然。
    “你屬馬的?怎麽也吃草!”
    耳邊突然又響起那個聲音。
    不同的是,這一回,特別真實,不是夢,不是幻想。
    蘇青鸞睜開眼,對上蕭長安黑幽幽的眼神,眸光微顫了一下,飛快移開去。
    她保持沉默,不說話。
    蕭長安倒也習慣了,也順手扯下一根草,在嘴裏慢慢嚼。
    才嚼了幾下,他便忙不迭的吐掉了。
    “好苦好澀!你怎麽吃得下?”
    蘇青鸞默默往嘴裏塞青草,隻當沒聽到他的話。
    蕭長安看著她吃草,腦中突然又有什麽閃了一下,又閃了一下。
    為什麽眼前這幕情景,竟好像在哪裏經曆過?
    那種近乎詭異的熟稔感,讓他的心瞬間狂跳起來!
    “蘇青鸞,兩年前西關那場血戰,你在不在?”
    蘇青鸞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心裏一顫,但隨即飛快搖頭:“不在!”
    然而她答得太快,蕭長安反而愈發懷疑起來。
    “你一向隨父兄呆在西關,隻有過年時才回京城,那樣慘烈的一場戰鬥,你怎麽會不在?”
    蘇青鸞垂眸不答。
    “蘇青鸞,你說實話,你以前,是不是見過本王?”
    蘇青鸞回之以沉默。
    “你是啞巴嗎?”蕭長安的臉一下子沉下來。
    “我已經回答過你了!”蘇青鸞淡淡回。
    “可你在撒謊!”蕭長安看著她,“大灰認得你!大灰不會無緣無故認識你!你一定在哪裏見過他,並且,經常跟他在一起,他才會那麽喜歡你!”
    “大灰經常跟王爺在一起,如果我也經常跟它在一起,那麽請問,王爺,您為什麽沒見過我呢?”蘇青鸞脫口問。
    蕭長安被她問住了。
    他呆呆看著她,“是啊,為什麽我沒有見過你?”
    蘇青鸞聽到這句,眼淚奪眶而出。
    這個男人,他說,我為什麽沒有見過你?
    他竟然,完全不記得她了!
    怪不得這些天,他看她的表情,一直像看一個陌生人。
    原來,他不是因為仇恨,才撇開舊情憎惡她。
    他是根本就忘了她!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把她忘得這麽徹底?
    竟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你……你……”蘇青鸞顫抖著嘴唇,一句話哽在喉頭,呼之欲出!
    然而,最終,她還是又咽了回去。
    這個時候,再問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管他因為什麽原因忘了她,結局是,他確實已經不再記得她,他確實已經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那樣狂熱,那樣癡心,那樣的不管不顧。
    前塵舊事,已成雲煙。
    這一世,已成陌路,還有什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