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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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硯聞進京兩月有餘,此番回來,府裏已經炸開了。二夫人帶著自己的兒子並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一起站在門口迎接,餘下眾人都候在正房。
二夫人孟尋芳育有一兒一女,兒子上官華玉方才七歲,女兒婷玉;三夫人曾有過一個兒子,可惜生下來就很虛弱,兩歲的時候就夭折了;四夫人的兒子還很小,名為雪玉。五夫人王顰比妍玉大不了多少,肚皮圓滾滾,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生了。二夫人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卻也人老珠黃,比起嬌俏迷人的五夫人,總有些嫉妒。
妍玉姍姍來遲的時候,上官硯聞已經坐在了家主的位子上不動聲色的喝起茶來,眾人也都紛紛入座。這次進京果然沒有白費,從苦寒的幽州調往京城做工部尚書,多少人求不來的福分。
一家人已經熱鬧起來,有說有笑,上官硯聞看了一圈,發現少了一個。他看向坐在左手邊的大女兒,“妍玉,你妹妹呢?”
“紫玉身子不爽利,正在房裏歇著不能入席,還望父親大人不要怪罪。”
“紫玉身子一向不大好,讓她好好歇著吧。對了,此次進京帶回來一些藥材補品,長富,給廚房說一聲,給二小姐坐上。”管家應了一聲便去忙活了。
上官硯聞父母早亡,一個人在官場上多年,早就練出一雙火眼金睛來。一群兒女中隻有妍玉的衣服最為破舊。堂堂幽州太守的女兒,穿的還不如一個丫鬟,麵上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住疲憊,心下了然,不麵對二夫人有些責備。做得這麽明顯,這個女人一如既往地不是很聰明。年輕時覺得她的小心機都是可愛的,時至今日又顯得那樣可笑。
以前綠昇還在的時候上官硯聞並不喜歡她,總覺得她太過精明。男人,想的從來都是可以放鬆的軟玉溫香,太過聰明有時候反而讓人戒備。
直到現在,上官硯聞才想起韓綠昇活著的時候的那些好處,至少這個家裏麵井井有條,他從未因後宅的事而費過腦子。
上官硯聞招招手,一旁的小廝很有眼色的為他的茶碗添上水,他喝了一口,道:“此次進京擢升工部尚書實乃皇恩浩蕩。我已經在京城買好了院子,明年開春進京。”
聽到這個消息全家都振奮了,二夫人首先捏著手帕站起來:“恭喜老爺,老爺足智多謀無人能敵,能跟著老爺是我們這些人無上的福分。”這句話說得四平八穩,倒顯得沒那麽蠢了。
緊接著五夫人站起來 :“大人一人得道,我們這些也跟著雞犬升天了。”她現在年輕貌美,兼又懷有身孕,最是得寵,加之出身貧寒,本就粗俗,即便說話有些逾矩也不會有人站起來說她。說到底,這裏所有人的權勢都來自上官硯聞,沒有人會找他的不痛快。
之後眾人逐個拍足了馬屁,然後心滿意足的安靜下來。連剛剛上私塾的雪玉都會文縐縐的作詩了。
到了妍玉這裏,她也隨大流說了幾句。等一圈人說了一遍之後,上官硯聞簡單詢問了兩個兒子這兩個月來的功課,一家人便坐下來吃飯。本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飯桌上靜悄悄的,隻是人人臉上都帶著一陣洋洋的喜氣。
妍玉吃了一點便放下筷子告退了,今天的晚宴是她翻盤的好機會,可是也急不得,父親不傻,有時候表現得太明顯反而招人懷疑。
果然,晚間上官硯聞便親自來到了姐妹兩個所住的偏房,相比大堂裏的熱鬧,偏方的陰冷簡陋更顯得蕭條。昏暗的一豆燭光下,臉色蒼白的紫玉雙目緊閉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單薄冰冷。妍玉就在那隻恍恍惚惚的燭光下補披風上的小洞,側臉的線條柔和脆弱,令人心疼。
上官硯聞跨入房間的瞬間,感覺比外麵還冷,見碳火盆差不多隻剩下灰了,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孟尋芳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出去這麽一段時日竟然把你們打發到這裏來!她倒是放肆,你們明兒個就搬回東廂房去。”
“父親,別這樣,您一回來就這般動作,別人會以為二娘刻薄的。”妍玉起身給上官硯聞奉上茶,又擰了一塊巾布放在妹妹的額頭上,“內宅本就是敏感的地方,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去可就不好了。”
“是啊父親,不要因為我們壞了二娘的名聲。”紫玉恰好悠悠轉醒,美目中帶著淡淡的水汽,顯得楚楚可憐。
見女兒如此心細懂事,上官硯聞心頭感慨萬千。曾經和妍玉她娘綠昇的種種又浮現在眼前,新婚時也曾有過那麽一段如膠似漆,及後來自己發現她城府頗深,才娶了後來這幾房小妾,兩個人的心也越來越遠。
妍玉和紫玉的出生一度緩和了兩個人的關係,然而裂縫已經產生,隻能越來越大。兩個孩子長得幾乎一樣,隻是妍玉健康些,而紫玉比較虛弱。因為是嫡長女,無論哪一個都是自己的心頭肉,當真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如今自己的掌上明珠大冬天把手伸進冰涼的水盆裏,因為怕涼而皺著眉頭的樣子讓他心頭一顫。
上官硯聞忍不住拍桌子:“哎,你們姊妹兩個受苦了,我且讓庫房加些炭火來。”
“多謝父親。”妍玉露出欣喜的笑容,青春洋溢的笑臉令整個房間都溫暖了一些。
他四下打量了這個簡陋的偏房,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於是問道:“春嬌呢?”春嬌就是以前伺候妍玉的小丫頭。
妍玉支支吾吾猶豫了一會才道:“……春嬌已經不在這邊了。”
“堂堂太守家的大小姐,竟然連個使喚的仆人都沒有,傳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他的眉毛幾乎倒立起來,細長的眼睛都快瞪圓了,剛剛熄滅的火氣噌噌又升上來。
妍玉趕忙勸阻:“還請父親不要生氣,身體要緊啊。”
紫玉也掙紮著要起來。
他隻得安撫兩個女兒:“罷了,我親自去。你在這等著,我到要看看,她是怎麽個囂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