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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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老太君罵道:“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這個時候卡著點兒,他不是一直叫著要看看兩個表妹嗎,跑的真快!”
    妍玉道:“外祖母莫要生氣,表哥這時候出門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們姊妹二人晚一天見又不會少一塊肉。”
    聽她這麽講,一群人都吃吃笑起來。
    韓老太君道:“那今兒個你們兩個就先住下,那些個小輩便是明日再見便是。已近午時,今兒個都在我這院子裏吃飯吧。”
    眾人點頭稱是,紛紛落座。
    飯後,妍玉姊妹便早早回廂房休息去了,她們兩個被安排在了韓府東苑的廂房裏,旁邊是挺大一花園,已是陽春,花團錦簇,風景極好。
    經過花園的時候紫玉看著花園裏的一間小亭子道:“姐姐,小時候我們是不是在這兒蕩過秋千?”
    妍玉道:“你記得挺清楚,就是這兒,那棵梧桐樹上吊了個秋千,天氣好的時候母親便準你來玩耍。”
    天氣轉暖,梧桐開了淡紫色的花兒,樹已經長高,但秋千已經不在了。
    紫玉低頭笑道:“我記得幾個一起玩兒的表兄弟都被你打過,哭著鼻子找娘親告狀來著。然後二舅按他們不住,便會罰你蹲馬步。”
    妍玉被妹妹提及舊日糗事,不禁失笑:“我大概性子像外公,爭強好勝一些,可惜生為女身,否則也會跟著外公去西北了。不過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怎麽就記住這麽一件事,也不念我點好。”
    紫玉笑道:“母親不許我出來玩,我在屋裏無聊,對姐姐羨慕得很,所以便記得格外清楚些。”
    妍玉拉住妹妹的手,道:“顛簸一天了,你剛剛好些,歇個午覺吧,有什麽事情我們起來再說。”
    紫玉點頭,隨姐姐進了房間。這間廂房很是寬敞,家具床褥都是嶄新,裝修簡單大方,隻是在牆壁上掛了幾把兵器做裝飾。
    幾個丫頭過來給妍玉姐妹寬衣,紫玉有些不適應,微微皺起了眉頭,妍玉見狀對丫鬟道:“你們幾個候在門外吧,有什麽需要我會叫你們。”
    待眾人都下去了,妍玉道:“以後這種場麵隻怕會更多,你要早些適應,這裏的丫鬟你就當是春嬌春寒,不用介意。下次出門把她們兩個帶出來吧。”
    紫玉點頭,兩人便分別躺在兩張床上歇息,下午又在房間裏讀了會兒書,便去給老太君請安。
    晚上用過飯,紫玉早早便睡下了,妍玉卻有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像是晚上吃多了,精神頭一直在,猴子上身一樣難受。
    糾結半晌,妍玉披衣起身,拿了牆上掛著的一柄長劍。這劍她認得,小時候力氣小拿不起來,便用小木劍比劃。二舅韓啟林性格跳脫,教她耍劍,還說等她長大了便把這把劍送給她,如今二舅也去了邊疆,但這劍卻為她留下了。
    月色正好,繁星閃爍,幾絲雲彩偶爾飄過,院子裏一片冷寂。妍玉讓丫鬟守著房門,獨自去了花園。
    花園有一株杏樹,剛巧已經開了滿樹的雪白,妍玉走過去,心潮澎湃。白日裏她便有在此舞劍的衝動,這會兒眼見四下無人,便如魚歸大海,再沒了束縛,多年來被壓抑的天性一時間得到釋放,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劍出鞘,寒光淩冽,妍玉拿著劍身體已然不受控製,情不自禁的舞動起來。劍隨風動,衣袂翩翩,今日她身著一件雪白長衫,人動花落,不知人與花誰更輕盈美麗。滿園春花春草,香氣馥鬱,春風拂過,冬青沙沙作響,不知是不是這春光太過灼人眼睛,妍玉沒有注意到有人正坐在樹上撓有興趣的看著她。
    約莫舞了半個時辰,妍玉全身都出了一層細汗,好久沒有這般酣暢淋漓過了,她在幽州的時候偶爾也會在四下無人之時拿根竹竿比劃幾下,終究不如手中握著兵器來的舒爽。
    正得意,突然聽到一陣響動,一個身材高大麵上覆了半張麵具的人從天而降,妍玉受到驚嚇,心跳如雷。
    “好身手。”來人讚歎道。
    這麵具妍玉認得,是梅棠!兜兜轉轉,終於在最開始認識的地方讓她給碰上了。
    妍玉也不說話,手腕一轉直接揮劍砍了上去,梅棠行動如風,左右砍不到,便笑嗬嗬的說道:“上官小姐好雅興,我找了你這麽多年也算得上癡心一片,你倒是見了我就砍啊。”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這個妍玉就來氣,出手更加淩厲幾分,當真是咬牙切齒。
    “大膽狂徒,登徒浪子!”妍玉低聲念道。
    聽她這麽說,梅棠也不生氣,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出手如電,隻用兩根手指便輕鬆捏住了妍玉的劍鋒,道:“這種危險的玩具,上官小姐還是收起來比較好。”
    妍玉往回收劍,卻怎麽也抽不出來,繼而鬆開握住劍柄的手手,忍住滿腔怒火換上笑顏。
    “梅公子若是喜歡,拿去便好,韓府不會在意一柄劍的。”
    梅棠撿起一旁的劍鞘,將劍收好,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上官小姐似乎對這把劍寶貝得很,我就不強求了。”
    剛剛一番交手,妍玉便曉得自己打不過他。這人戴著麵具神秘兮兮,身手了得,在知道梅棠真實身份之前她不會再輕舉妄動。
    “梅公子身手了得,我這三腳貓功夫實在是有些班門弄斧了。隻是公子這般好身手,怎麽還帶著麵具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呢?莫非是學人家大家小姐?”
    妍玉兩句話將奉承與激將法發揮的淋漓盡致,梅棠道:“上官小姐伶牙俐齒,梅棠若不給小姐看是不是不行呀。”
    妍玉見他不上當,假笑道:“妍玉沒有這個意思,見與不見全憑公子做主,隻是梅公子屢次三番留書於我卻又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可不像是喜歡我啊。”
    梅棠微笑,行至杏樹下,折下一枝春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上官小姐名滿京城,梅棠自然是欣賞小姐才貌雙全,有心結交。小姐若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可就傷了在下的心了。”
    妍玉當真是沒見過這般巧舌如簧之人,被堵得不知說什麽是好,皺著眉頭思慮片刻,道:“梅公子這等人物既然有心結交,妍玉自然受寵若驚。”最後四個字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來,像是要把人嚼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