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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已經到了寒冬，而上官硯聞的日子卻突然迎來了春天。他那兩個國色天香的女兒自從進了後宮，皇帝對他愈發的器重起來，他的官位坐的愈發穩如泰山。
    不過這位如日中天的三品尚書也有自己的困惑，還是那種不可為外人道也的隱憂。他膝下有七個兒女，各個生的鍾靈毓秀，在朝為官的同僚沒有一個不羨慕的，上官硯聞的憂愁也是出於此處。
    嫡長女嫁入皇宮，按理說這是天大的福分，但上官硯聞知道後宮的凶險，時時為兩個女兒掛心。尤其是紫玉，生來嬌弱，在皇宮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二房的庶出上官婷玉，生性莽撞直率，卻也生了一副嬌美的皮囊，偏偏不知天高地厚，與新科狀元郎宋毅暗度陳倉，每每宋家遞上來拜帖，都讓這個天命之年的尚書大人感到一陣頭大。不是他不同意和宋家結下這段秦晉之好，而是兩個孩子私相授受實在有違倫常。若是將來被人知道了，他這張老臉可往哪裏擱啊。
    想到這兒，上官大人的鬢角又鑽出一縷白發。都說兒女是債，他現在是真的體味到了，這滋味，確實不好受。
    正當上官硯聞唉聲歎氣的時候，他的第三房妾室餘氏端了一盞茶進來，十分細心地為他將書案上的書收好：“老爺，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上官硯聞看著眼前溫柔體貼的女子，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自從正房去世之後，他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沒有主心骨，這後院裏的事情，他一個男人實在不好插手，還好現在餘氏已經能擔起這個擔子來了。
    看著餘氏盡心盡力服侍自己的樣子，上官硯聞不禁拉住了她的手，餘氏已經不再年輕了，和五房的王氏相比，餘氏的眼角已經爬滿了皺紋，雙手也不複當年的光滑柔嫩，他卻更加偏愛餘氏一些。
    “哎，這些年，委屈你了。”
    餘氏獨守空房多年，一朝被寵愛，眼睛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老爺，都老夫老妻了，說這些做什麽啊。”說著，餘氏嗔了上官硯聞一眼。
    “哎，自從咱們的瑛兒沒了之後，我時常冷落與你，叫你難受了。”瑛兒便是當年餘氏夭折的那個孩子，是餘氏心裏始終放不下的一根刺。不過到了這個年紀，餘氏再也生不出第二個孩子來了，她心中算盤打得啪啪作響，明白自己該利用正房的那兩個孩子了。
    “瑛兒與我們沒緣分，過去這麽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老爺也別在念著不放了。聽說被念道的孩子沒法去投胎，會一直跟在爹娘身邊，老爺舍得瑛兒一直跟著我們嗎？”
    上官硯聞歎息一聲，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我這一輩子，自認無愧於天地，卻總是愧對你們這些女子，是我造的孽太多。”
    餘氏這麽多年看慣了上官硯聞今天寵這個明天寵那個，怎會不知道他口中的愧疚值幾斤幾兩。她早就對上官硯聞死心了，說起謊來更是信手拈來。
    “老爺，您沒有愧對妾身，您看，這個茶杯便是老爺多年前宋玉妾身的信物，隻要能看到這個，妾身便覺得無比滿足了。”
    上官硯聞感動不已，將餘氏攬進懷裏，餘氏溫柔的將頭放在上官硯聞的肩膀上，笑的很甜蜜。
    “孩子們都大了，也都到了該為以後考慮的時候，妍兒和紫兒出閣之前養在妾身的膝下，如今她們有了好的歸宿，妾身深感欣慰。婷兒年紀也不小了，她也沒有親娘操心，老爺這個做父親的，也該留意著點了。”
    說到這個話題，上官硯聞又開始頭大：“她和她那不成器的親娘一樣，嗎，沒有一個叫人省心的。我怕她嫁出去之後給上官家丟人！”
    餘氏用手給上官硯聞順氣：“婷玉自小在幽州長大，又跟著二房學了些不好的習慣，但是她本性聰穎善良，最近的禮儀也練的不錯，老爺該放心了。”
    上官硯聞思索良久，在書案上摸索片刻，在一堆的書下麵摸出一張紅色的拜帖來。餘氏接過這張精致的拜帖，接著燭光細細看起來。
    “這是？”餘氏驚喜的看向上官硯聞的臉，“恭喜老爺，這宋家的公子，可是滿京城裏打著燈籠都不一定找到的良人啊，他看得上咱們家，老爺該高興才是。”
    上官硯聞搖搖頭：“你們婦道人家不懂，這宋家的高枝兒可是想攀就能攀上的？婷玉是庶出，性子又那般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小門小戶我還能幫襯幫襯不叫人笑話，這宋家……若是她今後捅出簍子來，我這當爹的該如何自處啊！”
    餘氏道：“老爺！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想這些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吧。難道老爺想讓婷玉嫁到那些個小門小戶去？那旁人該說婷玉沒有親娘疼愛才沒能嫁個好人家，借此說老爺閑話了！”
    上官硯聞陷入了兩難境地，半晌他才開口道：“你說得有道理，孟尋芳縱然千錯萬錯，婷玉總歸是沒錯的，不能因此委屈了她。這個宋毅堪稱的良配，家室背景拋下不談，就憑這半年來他往咱們府上遞的帖子，就能看出來他對婷玉一片癡心。或許，也該鬆口了。”
    餘氏點點頭：“老爺英明，兒女長大了總歸是不由爹娘管的，隻要婷玉願意，咱們應該成全這些孩子們。”
    上官硯聞摸著餘氏黑亮的頭發，借著燭光看到她頭上冒出的一根白發：“兒女們長大了，咱們也老了，你看你，竟然都長白頭發了。”
    “妾身老了醜了，老爺就看不上妾身了嗎？”餘氏有些哀怨的看了上官硯聞一眼。
    上官硯聞哈哈一笑：“我比你大這麽多，你老了，那我不成大老頭子了嗎。”
    兩個人說說笑笑，離開了書房，家丁在他們走後熄了書房的燈。這兩位主子，倒是十分恩愛啊。
    上官硯聞不知道，三天前皇宮裏差人來給三夫人餘氏傳了口信，讓她幫宋毅說好話，促成這段姻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