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有個曾經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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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淺最近總是心不在焉,腦海裏總會浮現肩上有一顆金星,頭戴軍帽的男人,她會沒來由的心神不寧,有時甚至會發呆一陣子,定格在原地。
    頭幾次還是上班空當的時候發呆,這次居然輪到她燒菜的時候,油鍋裏的大白菜吱吱作響,開始發黑,散發出一陣燒糊的味道。
    尤然在門外的餐桌旁本是逗弄著兩隻狗,突然聞到廚房裏散發出來的燒糊味道,他好奇地走進廚房,隻見沈淺在手忙腳亂地關火,著急之際,碰到熱鍋,燙得她直接跳了起來。
    尤然連忙執起她的手,打開水龍頭,放在下麵衝,他嗔怪地側眼,語氣不善地說:“怎麽這麽馬虎?”
    “我……我剛才在想事情。”沈淺低頭,不敢去看尤然,她怕尤然責怪她,燒糊的菜全黏在鍋底,看起來真是糟糕透了。
    尤然拉著沈淺到客廳裏,從急救藥包裏拿出燙傷藥給她擦好,一切做得輕柔不已,他說:“你老實待在這裏,笨蛋。”
    “我菜還沒做好。”沈淺翹著“蘭花指”,想站起來。尤然側目一睹,“我做,你乖乖待著。”說完,他就徑直去了廚房,留下錯愕的沈淺。
    尤然會做飯燒菜?開什麽玩笑!沈淺似遭到雷劈一般站了起來,後腳跟進廚房瞧個究竟。這不看還好,一看才知道高手都是深藏不露。他洗菜切菜很嫻熟,刀功利索,而且充分利用時間,在燒水的時候切菜準備一切工作,兩個爐子都用上了。沈淺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下得了廚房的男人。這真是沒她的時候,就去吃泡麵的男人?
    尤然似乎察覺到沈淺在身後,他一邊忙活一邊說:“幫我到冰箱裏拿兩個蛋。”
    “哦。”沈淺屁顛屁顛地拿蛋去了。
    菜做好以後,沈淺真是越想越淚流滿麵。她一向自詡自己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跟尤然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長得那麽標誌,哪怕隻要在路上一站,都會引來注目。如今他又能下廚做出美味的菜肴,沈淺隻能抽了,全身抽搐,不要這樣打擊人的自尊心啊。
    尤然正看著他的淺淺吃東西,偶爾抬頭見沈淺正嬌羞地偷窺他,他不禁好笑地問:“沈小姐,你看什麽,抑或想說什麽?”
    沈淺忍不住心頭的好奇:“你明明會做飯,而且做得比我好吃,為什麽一定要我做?”
    尤然一愣,想了想:“我要是說我隻想吃你做的飯菜,你信嗎?”
    “打死我都不信。”
    尤然抿嘴一笑,“你變聰明了。”
    “……”
    夏夜,天空無星,但依舊很明亮,白月光透過窗戶落進屋裏,柔柔的。沈淺睡到半夜,覺得口渴,起身下樓準備去倒口水喝。她剛打開門,就不小心見到尤然站在走廊的盡頭的窗戶邊,仰望外麵。他那修長的背影屹立在昏暗的長廊中,月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卻暈染出一點寂寥。
    他這麽晚還不睡覺,站在那裏是在賞月嗎?沈淺帶著莫名的好奇,走了過去,喚了一聲:“尤先生。”
    尤然微微側了下臉,淡淡地笑:“淺淺。”
    沈淺走到他旁邊,與他並排,側目低頭見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間夾著一隻戒指,有些泛黃的銀戒指,雖然看起來很低檔,但那隻戒指很特別,上麵的圖花是字,貌似是用黃金嵌刻的字,至於是什麽字,沈淺看不清,離得有點距離。
    “淺淺。”尤然忽然轉過身來,把那枚戒指遞給她,“能幫我戴上嗎?”
    “啊?”沈淺看著呈現在自己麵前的戒指,有些愣愣的。
    “麻煩你了。”尤然一臉笑意,讓沈淺無法拒絕。她接過那枚戒指,偷偷瞄了一眼上麵的字,這顯然不是用刀刻或者手工做的,很明顯是用機器寫的字,很循規蹈矩的六個字。
    沈淺獨家所有。
    沈淺不敢置信,一下子愣了,帶著錯愕的目光詢問尤然這到底是什麽?然而尤然隻是深深地凝視著她,臉上很平靜,並不打算解釋,而是說:“幫我戴上吧。”
    “這上麵的字……”
    “戴上以後,我就告訴你。”他眼裏閃出一絲促狹,嘴角彎出一道半弧,泛起梨渦。
    沈淺看愣了,滿心疑惑,執起他的手。那是一隻很修長的左手,指骨纖長,皮膚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常常幹活的嬌貴手。她小心翼翼地為尤然把戒指戴上,臉也在同時紅個通透。
    那六個字,總讓她覺得眼前這個尤物就是自己的了。沈淺……跟她的名字一模一樣,雖然她承認自己的名字很一般,重複率肯定很高。
    “那個,現在告訴我吧。”沈淺顯然發現自己八婆的本質了,她就好奇這六個字,這六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個沈淺從何而來,為什麽她心裏有點毛毛的,有種血液倒流的感覺?
    尤然朝沈淺走近了一步,為了防止被撞到,沈淺退了一步,不想尤然繼續朝她靠近,她隻好連連退步,直到她靠上了牆,無路可退。她筆直地貼在牆上,眼前一黑,尤然的身子已經貼了過來,沈淺嚇得不清,她囁嚅地問:“尤先生,你這是要幹嗎?”
    尤然一手抵在牆上,一手抬起他的左手,沈淺以為他要幹什麽,連忙說:“尤先生,君子動口不動手。”
    “這樣啊~”尤然意味深長地拖長音調,把手放在沈淺的眼前,讓她更近地看著他手裏的那隻戒指,尤然說:“這上麵是什麽字,嗯?”
    沈淺咽了口口水,臉燒得無以複加,她不自然地結巴道:“沈淺獨家私有。”
    “沈淺,嗯?”尤然那隻在沈淺眼前的右手動了一動,沈淺立即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
    “好,我動口,不動手。”
    沈淺一聽,提上來的心頓時舒坦了,可還未籲口氣,卻被尤然突然而至的吻給順回肺裏去,上不來了,她隻能瞪大眼睛,任憑尤然的君子行為,動口,不動手。她完全忘記了反抗,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思考不來。
    尤然那戴著戒指的手一把撈起沈淺,兩人的肌膚貼得很緊,沈淺都能感覺到來自他身體的灼熱。他在她耳邊嗬著熱氣,輕聲細語地呢喃:“我的所有都是沈淺的。”尤然把那隻拄在牆上的手攬住她,那隻戴戒指的手一把抓起她無處安放的手,指引她去摸他的臉,他的胸肌、肋骨、腹肌,他一點點的下移,沈淺也一點點順著他的指引下移,當達到肚臍之下,尤然停頓了一下,沈淺反而由於慣性繼續下移去摸,尤然一把抓住,穩穩地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壞笑:“那裏也包括。”
    沈淺的臉一下子騰地紅了,她尷尬地說:“剛才手滑了一下,絕對不是有心的。”但她這句話,反而是越描越黑了,尤然撲哧笑了起來:“想摸就摸吧,隻是很久沒開葷了。”
    沈淺扛不住了,她立馬撒手,推開尤然,大大鞠個躬:“尤先生,我先去睡覺了,晚安。”說著她一溜煙地跑進自己的臥室,砰地關了門。
    夜,又靜了。尤然抬起手,望著那隻戒指,久久凝視。沈淺獨家私有,這六個字,他一直堅守著……
    這枚戒指,是他們過的第一個情人節沈淺精心製作的。沈淺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孩,那天情人節要不是尤然收到一堆愛慕女生送的小禮物,沈淺也不會這麽在意情人節這一天。
    她嫉妒地說:“你個死尤物,能不能少惹點桃花債啊?”
    尤然哭笑不得:“淺淺,我也不想啊。”
    “我要打標簽,誰再敢染指我的尤物,我跟她們拚命。”
    她專門跑到金店,把積攢下來的零花錢叫師傅給她打個銀質戒指,在外麵作為圖花寫了六個字:沈淺獨家私有。然後給尤然戴上,一臉得意地拽著尤然的胳膊,笑嘻嘻地說:“誰敢染指你,直接朝她豎起中指。”
    “淺淺,這可是國際標準鄙視人的手勢。”
    “本來就該鄙視,敢搶我沈淺的男人,要不要臉?”
    這枚戒指他戴了兩年,分手的那天他摘下來還給沈淺,沈淺凝視很久,一把拍掉他手中的戒指,冷冷地轉身離開。他沒有骨氣,撿了回來,一直收藏到現在,也一直守著當初的承諾。
    他是沈淺的獨家私有,任何人不能染指。
    對吧,淺淺?尤然凝望著那關得嚴嚴實實的門,那浩渺的夜空下,尤然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閃閃奪目。
    沈淺同樣也是他的獨家私有,誰敢染指,他不僅僅是豎起中指那麽簡單……
    李美麗說沈淺是個比較內向沒大腦的孩子。眼看教師節要到了,沈淺居然還想著高中時候的校長兼職班主任,買了一包紅棗寄了過去。
    從郵政局裏出來,李美麗不斷地翻白眼:“你還真是有孝心。”
    沈淺嘿嘿笑道:“當年要不是錢校長收留我讓我讀書,我現在哪來的文憑找工作?”
    李美麗想了想,覺得這個恩情確實蠻大的,不過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你不是來這裏找生父的嗎,怎麽一點心思也不花?”
    沈淺無奈聳肩,表情看起來倒有幾分淡漠:“當初來隻是想看看而已,現在倒有些無所謂了,怕看了難受。”當初她在於南的店裏看到那張全家福後,才大徹大悟,自己當初不該好奇來這裏,這不僅讓自己難堪,也會給別人帶來困擾。
    李美麗聽沈淺這麽一說,抿嘴笑了笑:“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媽媽很偉大。”
    “嗯?”
    “聽我老公說,當初你來那座城鎮的時候,連走路都走不穩,但醫生又說你得常常走動,要不一輩子也站不起來了。你媽媽一個女人就帶著你日複一日地走遍了那座小城。”
    沈淺自然記得,康複的那段時間,她媽媽一直陪著她、照顧她。要不是有那段經曆,康複以後母親的那般冷淡,她可能更會相信她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仇人。
    李美麗把沈淺送到別墅,臨走之前說了一句:“過段時間到我家吃頓飯,聚一聚。”然後她賊笑道:“可以順便把大隊長拉過來一起,他可是我老公曾經的偶像。”
    沈淺沒好氣地嗔了一眼:“你趕緊走吧。”
    李美麗“啵”了一口,賞沈淺一記飛吻,便開車離去。沈淺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這閨蜜,都結婚了,還是那麽“放蕩”。
    沈淺開門進屋,看見尤然正在跟人打電話,他今天穿著一身褐色長衫,挽起衣袖,露出他精壯卻又消瘦的手臂。
    他頻頻點頭,嘴裏不時“嗯”著,最後掛電話才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掛完電話,尤然抬頭瞄了一眼站在一旁呆呆的沈淺,不禁笑道:“傻乎乎站著幹什麽?”
    沈淺支支吾吾,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站在旁邊看他打電話,她匆忙地想找個借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偏巧瞄到尤然中指上戴著的那枚與他氣質不符的戒指。
    於是,沈淺的臉紅了起來,她忙轉移話題:“你吃飯了嗎?”
    “沒,等你。”尤然微微一笑。
    “那我去做飯。”沈淺急忙想去廚房,尤然卻及時抓住她的手臂,臉上保持著溫溫的笑意:“不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沈淺愣了一愣:“什麽事?”
    “坐。”尤然把沈淺拉在旁邊坐好,又召了淺淺和雜毛一起過來。這是幹什麽?全家總動員開會?
    “淺淺,你在寵物醫院一個月工資不多是嗎?”
    沈淺一愣,點了點頭,納悶尤然葫蘆裏賣什麽藥。尤然頓了頓,接著說:“你要不換個工作?”
    “我除了會這行,其他一竅不通。”沈淺有些納悶了,尤然今天怎麽問這些?
    “我認識一個朋友,是軍醫,你要不去他那裏?”
    沈淺大吃一驚,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學的是獸醫,專門給畜生看病的,怎麽可以給人看病,而且還是偉大的軍人們?罪過。”
    尤然聽沈淺這麽一說,撲哧笑了起來:“你想多了,軍醫裏也有獸醫,專門給軍用犬看病的。”
    “啊?呃……”沈淺思忖片刻,抬起頭瞄了瞄尤然那雙謙和的目光,不受電力,立馬撇頭,“那個,為什麽尤先生那麽好心?”
    “當年我出事眼睛失明,本來是退役了。最近父親有讓我回去的意思。”
    “啊?這樣很好啊,聽說飛行員很賺錢,按照飛行時間賺錢,一分鍾六塊錢,這飛一次起碼一兩萬,每天都飛的話,賺翻了。”
    當初沈淺聽朋友說當兵就去當飛行員,那個賺錢啊,那個地位高啊,吃的都是超高級夥食,國家待遇好到頂點。國家寧願失去一架飛機也不願意失去一位飛行員。可這飛行員門檻太高,沒有關係是很難進去的。
    尤然聽沈淺這麽一說,哭笑不得:“我不缺錢。”光是他外公贈給他的陽光國際大酒店,就夠他揮霍一輩子了。沈淺也想到了尤然的外公,也對,開得起勞斯萊斯幻影的人,還缺開飛機的那點錢?
    尤然抿了抿嘴:“我要是回去了,就很難出來了。”
    沈淺愣怔地看著尤然,他要是重新當飛行員,那就很難再見麵了?沈淺知道尤然和李美麗的老公高長豐不一樣,高長豐是特警,緝拿帶槍的犯人。而飛行員任務更重大。
    “我想把你帶走。”
    尤然這句話,無疑是道晴天霹靂,把沈淺雷得外焦裏嫩。這……這算表白嗎?沈淺一下子慌了起來,囁嚅起來:“尤……尤先生,雖然你平時對我多加照顧,我很感激。”
    沈淺不敢看尤然的眼睛,躲躲閃閃的,等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去看他,卻發現他歪著嘴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她,似在等她說話又似乎不是,隻是眼裏閃著精光,讓她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我家淺淺快生了,離不開你。”尤然忽然輕飄飄說了這麽一句涼颼颼的話,沈淺那高懸的心一下子出了裂縫……她眉毛抖了抖,幹笑:“其實不一定非我不可。”
    “不,我就是非要你不可。”尤然把目光瞄向趴在一旁乖乖的淺淺,“對吧?淺淺?”
    沈淺壓力很大,尤先生現在開始叫她淺淺,而他的狗也叫淺淺,情何以堪啊……
    “尤先生以後不要叫我淺淺,當你叫狗的時候,我會以為叫我。”
    尤然突然微笑起來,聚精會神地凝視她,一邊幫淺淺順毛,一邊說:“那我叫你什麽好?”
    “沈小姐就好了,嘿嘿。”
    尤然聽後蹙了下眉,低沉地說:“不習慣,叫慣了淺淺。”
    “啊?”
    “我以後叫你淺淺2號,怎樣?”
    沈淺不禁眉毛抖了抖,“不要。”
    尤然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長卷的睫毛撲閃撲閃地眨著,嘴角掛著他千年不變的梨渦淺笑,他忽然露出潔白的牙,笑得煞是動人,“我知道該叫你什麽了。”
    “嗯?”
    “還是叫淺淺。”
    “……”沈淺一臉黑線,這不等於沒說嗎?
    “我喜歡淺淺,改不了。”
    這是**裸的挑逗。
    沈淺見尤然那似笑非笑的臉,還有那明亮的眼神中偶爾閃現的精光,她心頭一震,很不高興地說:“尤先生,**良家婦女是不對的。”
    “沈小姐,我哪裏**你了?”
    “你……說喜歡淺淺。”沈淺開始有些口吃,“這不是**是什麽?”
    尤然站起來,與她平視,他眯起眼笑道:“你說呢?”
    “嗬嗬,一定是。”沈淺無不尷尬地繼續嗤笑,“尤先生這麽出色的男人,一定看不上我這樣的女人。”
    尤然很認真地問:“你很差勁嗎?”
    沈淺抿抿嘴,不知道怎麽回答,想了一下:“配不上你吧。”
    “那我去配你,可好?”
    沈淺感覺尤然是真的抽了,她皮笑肉不笑,剛想說什麽,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兩人麵麵相覷,尤然率先走過去開門。
    一開門,門口站著於橙。她淚光點點,十分可憐地凝望著尤然。
    “小橙?”尤然略有些驚訝。站在尤然後麵的沈淺也很是驚訝,這秦昊的未婚妻半夜敲獨居男人家的門,是什麽意思?
    “然,明天我就要登船了,我……”
    尤然不等於橙說完,便立即說道:“你終於長大了,以後嫁作他人婦,要好好對秦昊。”
    於橙緘默不言,她隻是專注地凝視尤然:“你不覺得可惜嗎?如果當初你答應娶我,你外公所有的財產都是你的。”她的語氣中竟有一絲祈求。
    “秦昊比我更適合得到這份財產,我不適合從商。”
    “尤然!”於橙眼眶中的淚水瞬間決堤,她氣憤地指著他身後的沈淺:“她隻是長得像那個死人,她不是那個女人。”
    尤然輕輕閉上眼,還是好脾氣地說:“小橙,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乖乖回去準備登船,我會去參加你的婚禮。”
    於橙的淚水洶湧而出,她死死咬著牙,“你為什麽眼裏隻有她?你車禍住院,是誰沒日沒夜地照顧你,是誰一次次去開導你,為什麽你可以對她那麽癡情,卻對身邊那些對你好的人那般絕情?”
    尤然不輕不重地豎起中指,指上那泛黃的戒指上,隱隱約約現出那幾個字,他說:“你姐姐是看著我和她走過來的,你可以去問她。我的青春,我的所有感情都在她那裏。小橙,回家去,明天準備登船。”
    於橙略帶恨意地把目光投射到沈淺身上,沈淺本身聽得莫名其妙,被這凶狠的眼神一瞄,更是六神無主,手足無措。
    “我不愛秦昊,我嫁給他,隻是因為他是你表弟。”
    尤然歎息,“小橙,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打電話給秦昊,抑或你的父親。”
    於橙雙手握拳,低著頭,咬牙切齒道:“對不起,是我犯賤。”說罷,她轉身跑開了。尤然靜默地注視她背影良久,終於把門關上。轉身,正好與沈淺對視上。
    沈淺訕訕而笑:“其實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很喜歡你。”
    “那我呢?”尤然反問,“你看得出來,我喜歡誰嗎?”
    誰能不知尤然喜歡誰?那傳說的女友,那個霸占尤然過去的女人。沈淺如此一想,心裏不免酸酸的,她笑:“那個女生真的跟我很像嗎?”尤然平時對她的親昵,也許可以理解為“借物寄思”。
    “不像,一點都不像。”尤然勉強笑說,“我要是說想要她,她會立即撲上來,把我要個夠,不像你,說我腦子抽了。”
    “……”沈淺一臉黑線,汗流浹背。這女的很猛,她佩服。
    “明天要登船了,你也早點睡吧。”尤然朝樓梯邁了一步,頓了頓,側頭望著她,“晚安,淺淺。”
    沈淺回了句“晚安”,心裏卻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這豪華遊輪環遊世界一周的總航行時間是六十六天。在這六十六天裏,一切吃穿都是免費,隻要手上有票。
    沈淺本來和李美麗約好在碼頭碰麵。沈淺坐在沙發上給李美麗打電話,不想李美麗憂傷地在電話裏說:“要是再有一張票就好了,把老公丟在家裏不忍心啊。”
    沈淺為此感到可惜之時,尤然從樓上走下來,把一張票遞給她,“不要皺臉了。”
    沈淺喜出望外,在電話裏頭給李美麗報喜訊。
    掛完電話,沈淺心裏有說不出的感激,尤然卻說,“本來這票就是為你準備的,不想你這麽積極,自己弄到邀請函,你把你原來弄到的邀請函給李美麗的老公,你用這張。”
    沈淺抿著嘴,很不好意思,見這邀請函比她原來那張華麗點:“尤先生人真好。”
    “走吧,我們一起去吧。”
    “好。”
    碼頭聚集了很多人還有很多名牌車,似乎把馬路上那些昂貴的車都拉到這裏來了。碼頭上停泊著一艘大型豪華遊輪,跟它一比,沈淺感覺自己就像螻蟻一般,那麽渺小。
    尤然把沈淺送到碼頭,便開著車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淺淺。”李美麗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拉著她老公跑來,笑嗬嗬地說:“我了個去,這場麵真讓人沸騰啊,首富的闊氣真是不能比。”
    沈淺點頭,目光落在李美麗身上的大包小包上,“你這是幹什麽,搬家嗎?”
    “這叫準備齊全。”李美麗聳聳肩膀上背的東西,“這船雖然是豪華遊輪,但是也分頭等艙和二等艙三等艙,你說我們會不會是三等艙啊?聽說三等艙東西不齊全?所以我全做好準備了。”
    沈淺想想覺得也是。
    終於遊輪的號角響起,沈淺連忙把邀請函遞給李美麗。李美麗賊兮兮地說:“大隊長就是給力啊。”
    然後一簇人群開始蜂擁擠向入口,沈淺被擠得水泄不通,竟然與李美麗走散了一段距離,李美麗率先拿著邀請函進去,她被一群人帶向了更裏麵,她吆喝著:“淺淺,我先進去,你等下給我打電話。”
    沈淺狂點頭,好不容易輪到她檢邀請函,那位檢票員說:“不好意思,這是二等艙的入口,您是頭等艙邀請函,請從那頭的入口進去。”
    沈淺當即想吐血,她好不容易擠進去的,竟然讓她又出去?她忙說:“這個入口進去不行嗎?”
    “不行,入口內有人發放房卡,這樣會導致秩序混亂,這次進我們伊麗莎白七號的人數達到了二萬,請體諒。”
    沈淺沒轍,隻能蝸牛似的擠出去,換個入口進去。
    她快要到入口處時,驀然發現尤司令正站在門口與一位男子攀談,兩人看起來很和藹,那男子背對沈淺,但他也是穿著軍服,背影挺直,剛正不阿。他的肩上有一顆閃亮的金星。
    “天陽,恭喜。”
    “哎,尤司令,是小女沒這個福分進你們家,怎麽撮合都沒用。”
    “別這麽說,昊昊也不錯,你女兒很有福。”
    “嘿嘿,是啊,是啊。”
    沈淺低著頭,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
    尤司令愣了一愣,一時說不上話來,隻是盯著沈淺的背影看。於天陽覺得奇怪,問道:“尤司令怎麽了?”
    “沈淺?”尤司令喃喃低語。
    於天陽驀然回頭,已不見沈淺的身影,再次轉過頭問:“小然的初戀?不是死了嗎?”
    尤司令訕訕一笑:“肯定是我眼花看錯了。”
    沈淺接到的房卡的號是388。據說頭等艙有一千,她怎麽就攤上這個號了?沈淺很是鬱悶。她給李美麗打電話匯報自己的情況,那頭李美麗嚎叫:“我了個去,你住頭等,我住二等,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我也不知道。”
    “大隊長偏心。”
    “呃……”
    李美麗嘀嘀咕咕一堆,機關炮一樣,沈淺也沒怎麽聽清楚,草草掛了電話。她開了房門,進了所謂的頭等艙豪華間。這套豪華間可真是喜慶,牆紙火紅不說,沙發窗簾、酒杯裝飾也是火紅,獨獨那床單是潔白無瑕。沈淺坐上沙發試試彈性,感覺還不錯。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她看了下號碼,不禁微笑起來,接了電話。
    “到房間沒?”尤然在那頭微笑地說道。
    “到了,特喜慶的房間。”沈淺麵帶笑容地說著,尤然“嗯”了一聲,他說:“我住101,有什麽事可以找我。”
    “好的……還有,那個謝謝你,讓我有幸住豪華間。”
    “其實我想讓你和我一起住。”
    “……”沈淺一陣幹笑,“尤先生又在開玩笑呢。”
    “你要想來,隨時歡迎。”尤然在那頭也是一陣笑意,“等下你收拾好,我們去餐廳吃東西如何?”
    “我不餓,不怎麽想吃。”人一忙起來,往往沒什麽胃口,就好比她,一早起來收拾行李,擠入口,顛簸上了船,一係列事情讓她早就忘記了吃飯。
    尤然說:“你還是來一趟吧,我家淺淺最近有些不正常。”
    說起狗,沈淺感覺很對不起混血兒,她為了這次的環遊世界,把混血兒扔到寵物醫院代理,自個兒獨樂樂去了。沈淺心裏油然生出一股罪惡感,尤然對他的淺淺可真是好,處處不離身。
    “那好吧,我過會兒去你房間,去之前給你打電話。”
    “好。”
    掛了電話,沈淺便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要在船上呆六十多天,還真是段不短的日子啊。她仔細地參觀了下自己的豪華間,除了過分喜慶外,唯一讓沈淺心動的是超大型浴室。這也是讓沈淺驚訝之處。浴室裏麵有個大型浴池,起碼二十多平米,凹進去,跟遊泳池差不多,她都可以遊泳了。沈淺赤腳踩了進去,找個姿勢臥了臥,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她順手搭在了浴缸旁邊的扶手上,忽而“叮”地一響,好像是按了什麽啟動按鈕。沈淺還未仔細看,牆上掛著的電視忽然開啟,一位客服女子禮貌地在電視屏幕上微笑:“請問需要什麽服務,點餐請按一,需要按摩請按二,客戶谘詢請按三。”
    整得跟10086一樣。沈淺蹙了蹙眉,但心裏潛意識有點好奇,便琢磨起扶手上的按鈕,全是觸屏的……
    沈淺選了三,電視屏幕出現人工對話:“您好。”
    沈淺瞪大眼,不禁驚喜起來:“真有意思。”
    “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沈淺一愣,原來這是對話?她隻能瞎白話,“請問,點餐是什麽意思,按摩又是什麽意思?”
    “點餐就是進入點餐網上訂餐,然後把食物送到您的浴室。”沈淺一聽,頓時汗顏,這洗個澡,還吃東西?客服再說:“按摩則是為你找位專業人士,疏鬆筋骨。”
    這服務還真是周到。沈淺說了聲謝謝,電話便掛斷,電視屏幕則開始播放電視。
    沈淺覺得,洗澡看電視,很有情調。她站了起來,赤腳踱步到床上,頓覺舒適,滾了一圈,竟睡了過去。待她醒來,天都黑了。
    沈淺暗叫不好,她說好午餐以後去找尤然,現在都晚餐過後了。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機,把電話打了過去,隻是一直沒人接,沈淺再打,好不容易有人接了,“喂?”竟然不是尤然的聲音?沈淺看了看自己手機屏幕上確實是打給尤然的,她問:“你是?”
    “你找尤先生嗎?他在屋內,隻是不方便接電話。”
    不方便接電話?沈淺腦子裏轉悠一番。在屋內卻又不方便接電話,然後一個陌生男子接了電話?沈淺越想越驚悚,最後嘴巴呈“o”狀。難道尤然有斷袖之癖?看他那種小受模樣,不方便接電話,莫不是菊花怒放過剩所致?沈淺牙齒抖了抖,揮去自己歪曲的想法。他可是對前女友癡情得過分的好男人呢!
    “那我現在去找他,方便嗎?”沈淺如此對著電話說,眼皮跳得很厲害。
    “我去問問,您稍等。”過了一會兒,禮貌的男人回話,“尤先生說,等他穿戴好,大約二十分鍾。”
    穿戴好?沈淺終於掉了下巴,她理理額頭的劉海:“好,我十分鍾後過去。”
    沈淺熬不到二十分鍾,五分鍾以後她就起身走了出去。沈淺對遊輪不大熟悉,她轉轉悠悠,怎麽也找不到尤然的位置,倒把自己轉糊塗了。她隻好隨手抓了一位侍應生:“請問101怎麽走?”
    “過了這個廊,右轉再右轉,再左轉,那裏盡頭就是。”
    沈淺暈了一暈,雖然還沒理清楚,隻是記得他的話,點頭後照著他的話走。她剛一右轉,從一屋裏走出一人,兩人撞在一起,沈淺被撞得連連後退幾步,抬頭一看,竟然是秦昊!
    他也頗為驚訝地看著沈淺,失聲笑道:“你怎麽來這裏?”
    “啊?”
    “這是頭等艙,而且這塊區域,都是我外公請的貴賓,你來這裏……是找我嗎?”
    “……”沈淺壓根就沒想過找秦昊來著。她尷尬一笑,“其實……”
    “淺淺,你覺得這場訂婚典禮,荒唐嗎?”
    沈淺略有驚訝,秦昊很少在她麵前展露失控的情緒,而此時,他眼裏帶著一絲絲憂鬱。沈淺想到昨天於橙半夜來找尤然的情景,難不成秦昊知道他們有奸情?
    “我剛想去遊泳呢,一起去吧。”沈淺這才發現,秦昊手裏拿著一塊浴巾,身上穿得很隨意,褐色t恤,五分短褲,黑色人字拖。
    “你老婆呢?”沈淺很自然地往他出來的屋裏望,秦昊蹙眉,“還沒結婚,不會住在一起。”
    “哦。”沈淺傻笑兩下,“你會遊泳了?是不是上次的生命危險讓你意識到會遊泳很重要?”
    “目前還不會,我打算用遊泳圈。”秦昊笑眯眯。
    沈淺頓起一臉黑線,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半夜去遊泳池,要借著遊泳圈去遊泳。沈淺心想,反正離二十分鍾後還有一點時間,見她曾經暗戀多年的男人如此鬱卒,就陪陪他吧。
    秦昊帶沈淺去了他想去的遊泳池,正好路過尤然的101房,沈淺在那房間停頓了下,最後還是跟上秦昊的步伐。沒想到101一側的台階上去,就是特設甲板,下方就是遊泳池。
    秦昊從架台上麵取出一個遊泳圈,他笑嗬嗬地說:“淺淺,要不要一起下水?”
    沈淺順勢低下頭,看著平波的水麵裏歪扭的月亮,照得四周鋥亮鋥亮。現下空無一人,她要是和秦昊一起下水,不太妥。於是,沈淺朝秦昊搖頭。秦昊也不勉強,自己開始脫衣服,準備下水。
    秦昊個子很高,那倒三角的身材一下子全部展露在沈淺麵前,她愣了一愣,突然記起李美麗的一句話,“淺淺,你為什麽喜歡他?”
    “他長得很俊美。”
    “他是三好男人……長相好,家世好,身材好。”
    那時,她隻知道他的兩好,至於第三好,她今天發現了。隻見他下了水,想一頭紮進去,奈何遊泳圈的浮力,讓他紮不進去。他無可奈何地說:“淺淺,我想扔掉遊泳圈,體驗一下一頭紮進去的感覺,可以嗎?”
    “這是你的事,問我做什麽?”沈淺坐在遊泳池邊,雙腳浸泡在水裏,蕩啊蕩。
    “我是想拜托你,我要是出不來,你記得來救我。”
    “……”沈淺白了他一眼,“我這身衣服是剛剛才換的,我可不想濕了。”
    “拜托了。”他雙手合十,卻是一臉嬉皮笑臉,無一絲求人的誠意。他火速丟掉遊泳圈,一頭紮了進去,卻一直沒再浮上來。沈淺喊了一句,“秦昊。”
    沒人回答。
    “喂……小耗子。”沈淺這下可是真著急了,她把手上的手機扔在旁邊,二話不說,一頭跳進水裏,剛一入水,秦昊突然冒了出來,哈哈大笑,“淺淺,你上當了。”
    沈淺一愣,怒瞪:“你會遊泳?”
    “本來打算讓你救上去,我們再來一次人工呼吸,可惜你反應太遲鈍,我在水下等得受不了,憋不住隻好上來了。”
    沈淺暴躁地拍了下水麵,“混蛋。”然後雙手捧一掬水,潑到秦昊臉上,秦昊笑得很爽朗,哈哈笑起來。
    沈淺氣急,掉頭準備上岸。這時秦昊放在岸上的電話不停地響了起來。秦昊也跟著上岸,他還來不及擦身上的水,就接了電話。
    “爺爺,什麽事?啊?現在就想見我?”秦昊偷偷瞄了一眼在擰幹自己身上的水的沈淺,他道:“嗯,我這就過去。”
    秦昊把他帶來的浴巾遞給沈淺:“你擦擦,我先走了。”他頓了頓,欲言又止,思考一下最終還是說了聲“拜拜”。他剛一轉身,便見到依靠在艙口的尤然。他目光冰冷,麵無表情,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看。秦昊走過去,禮貌地打招呼:“表哥,你來遊泳嗎?”
    “沒,剛聽到有人喊叫,來看看而已。”尤然輕輕掃了眼沈淺,不輕不重地說。
    秦昊點頭。
    “你快去吧,外公找你呢。”
    秦昊一愣,“你怎麽知道爺爺找我?”
    “你剛才不是接電話了嗎?”尤然嘴角微微彎成弧形,似笑非笑。秦昊不禁打了個寒戰,他與尤然不是很熟,隻知道爺爺收養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他爸爸,一個是尤然的母親。尤然的母親死得早,所以尤然與這邊的親情也就淡薄了許多。
    但秦昊知道,他這位表哥待人即使無感情,也會麵露微笑,如晨曦一般。如今,秦昊感覺到他那淡漠中帶著的冰霜意味,是以他點頭後便離去了。
    沈淺拿著浴巾正專心致誌地擦頭發,並未注意到一直站在艙口處的尤然。忽然沈淺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喂?”
    “你在哪?”
    沈淺一愣,看看時間,發現早就過了二十分鍾,她要是說來遊泳,尤然想必會不高興,她下意識撒了個謊:“我在……在房間呢,我馬上過去。”
    “嗯,你快點,我等你。”尤然直接掛斷電話,深深望著五十米處沈淺濕漉漉的背影,冷漠地轉身下去,回了房間……
    沈淺籲了一口氣,胡亂地擦了下頭發,靠在圍欄上吹吹海風。她懶得回去換衣服了,準備直接在外麵吹幹。她不停地抖身上的衣服,等吹得半幹不濕她覺得差不多了,便進了艙口,拐到尤然的101室,按了按門鈴,尤然打開門。
    沈淺很不好意思地說:“讓你久等了。”
    “進來吧。”尤然睹了她一眼,自己轉身進去了。
    沈淺愣了一愣,尤然很少對她這麽冷漠,難道是說在責怪她遲到嗎?她連忙進了屋,順手把門關上。
    尤然的房間與沈淺的房間布局類似,隻是色調不同,他的房間色調是橘黃色。尤然直接朝裏臥走去,沈淺也跟著進去,心想,他家的淺淺應該在臥室裏。
    可是,他的臥室很空,沒有狗。他隻打開壁燈,昏昏暗暗的橘光柔和地打在尤然僵硬的臉上,很不相稱。
    “淺淺呢?”沈淺四周望去,見臥室裏隻有她和尤然,並無其他可見生物。
    尤然雙手插在兜裏,細長的眼半眯,他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說:“你從中午一直拖到現在,我隻好把淺淺送到醫務人員那邊去了。”
    沈淺感到十分抱歉:“對不起,我……”
    “沈小姐今天一定是很忙吧?耽擱你這麽長的時間,我感到很抱歉,現在也沒什麽事了,你可以回房間了。”尤然走過來,打開門,下了逐客令。
    沈淺愣了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招架,尤然身上充斥著寒氣,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生氣,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告訴她:他在生氣,而且很生氣。
    他的確該生氣,明明是約好的時間,她竟遲到了將近一倍的時間。他是該生氣,沈淺毫無怨言,隻是她潛意識裏,不喜歡讓尤然生氣,這種意識讓她慌張,她為何那麽在乎他的感受?
    沈淺咬咬牙,死皮賴臉地不走,她說:“尤先生,我為我的遲到向你道歉,以後再也不敢了。”沈淺一鞠躬,見尤然無動於衷,“要麽,我請你吃一餐?”
    尤然斜睨她一眼,目光幽幽,語氣冷硬:“吃飽了。”
    “那……”沈淺再一次開動腦筋哄人,“你下次放我一次鴿子?”
    尤然忽然冷笑:“沈小姐,時辰不早,我想休息了,你請便。”尤然把門敞開,凜冽地走出臥室。沈淺呆立在原地,心裏五味俱全。人家都說到這地步了,她要是還不走就是犯賤找沒趣了。偏偏她的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麽也邁不出一步,隻能傻愣愣地一直站著。
    直到聽見“砰”地一聲摔門聲,她才冷不丁打了個顫,開始挪著步子出了臥室,外廳裏已經空無一人,尤然已經出去了。沈淺死死抿著嘴,頓覺委屈,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都知錯要改了,他還那麽躁,是什麽意思啊?
    沈淺越想越鬱悶,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給李美麗打電話訴苦。
    “大隊長生氣啦?真的?真神奇啊,永遠春風拂麵的大隊長怒啦?哦嗬嗬,淺淺你的功力真不錯。”李美麗一直講風涼話,沈淺忍無可忍,“我說正經的呢,我現在該怎麽辦啊?”
    “喲,這麽在乎大隊長的情緒?”李美麗“唔”了半天,似乎在思考,她憋了半天,總結了一句,“淺淺,你愛上大隊長了?”
    “瞎說。”沈淺死不承認。
    “那你那麽在乎他生氣不生氣幹什麽?他愛生氣就讓他生氣去,你洗洗睡吧,反正不關你的事。”
    “可是……”沈淺也說不清楚,心底一直排斥自己愛上尤然這個事實,“我不要他生氣,我喜歡和睦相處。”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他的淺淺會在船上生崽子,你照顧的期限也就滿了,你倆以後就互不相關了,他生氣就讓他生氣吧,反正你們以後沒關係了。”
    沈淺聽李美麗這麽一說,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情緒一上來,她就克製不住自己,難過地囔囔起來:“人家現在很不爽,我不要跟他沒關係。”
    “噗……”電話那頭,李美麗正喝著牛奶,被沈淺這鬼哭狼嚎一叫,直接噴了出來,開始爆粗話,“我擦,沈淺,你還不承認你移情別戀了?”
    沈淺不無委屈:“就那麽點動心而已啦。”
    “嘿,當年秦昊出國,我也沒見你這麽難過,我記得當年我也說過,你要是再不表白,你們以後的關係就是沒關係。我深刻記得,你當時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棵草來著。”
    “……”沈淺一下子沒話說。確實如此來著。
    “那麽我現在把你原來這句話還給你,你洗洗睡去吧。”
    “我的美麗姐,我老了,這一把年紀,小草不能吃,老草啃不動。”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追大隊長?”李美麗的聲音立即飆了起來,沈淺不得不把話筒遠離自己耳朵幾尺。
    “我靠,沈淺,你他媽腦子有病,大隊長他爸爸是尤司令,是a軍區的尤司令!是上將軍銜。你懂不懂什麽叫做門當戶對?”
    “……”沈淺一臉黑線,她壓根就沒考慮那麽多!她對天花板白了一眼,“我向天發誓,我沈淺從來沒想過跟尤然大隊長在一起。”
    門被打開了,尤然不偏不巧這時走了進來,他靜靜地凝望著沈淺,目光如炬。
    沈淺連忙對李美麗說拜拜,把電話掛斷,慌張地站起來:“尤先生,我……”
    “你剛才的誓言要是違背了,要怎麽辦?”尤然手裏牽著淺淺,顯然他剛才出去是拉淺淺回來。沈淺不防剛才那句誓言被他聽到,她張著嘴,不知道如何接話。
    尤然把遛狗繩解開,得到自由的淺淺飛速跑到自己的狗窩裏,然後抬起眼無辜地看著對峙的兩人。沈淺渾身發涼,她都不知該如何去表述自己剛才為什麽要說那麽一句誓言,她真的是無心的。
    尤然慢慢走過來,靠近她,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湊近與他對視,他慢吞吞地微笑:“要是我讓我們在一起,你會怎樣?”
    沈淺想撇頭,,但他很用力,她所做隻是徒勞。沈淺感覺到尤然渾身上下的森然,不似平常那麽溫潤。
    “要是以後我們在一起了呢,嗯?”他又問。
    沈淺終於把頭撇開,尤然輕笑:“那你必須向我求婚。”
    “……”
    “好了,沈小姐,我想睡了,不送。”
    沈淺很鬱悶地出了屋子。尤然說的這些都是什麽邏輯?她鬱悶地往自己的房間走。說起來,沈淺方向感確實不好,她由於一個彎拐錯了,竟然來到另一邊她相當陌生的船艙。
    沈淺思量著要找個人問路,偏巧一位中年男子走過,她樂嗬嗬地上前:“叔叔,請問去388怎麽走?”
    中年男子身形一頓,機械地轉頭,隻見沈淺齜牙傻笑,然而那中年男子嘴角卻開始泛白:“沈淺?”
    “耶?你怎麽知道我?”沈淺也仔細打量他,無奈腦子裏沒這個印象。
    中年男子蹙眉,瞟了下沈淺來的方向,正好是直達101,他忽然茅塞頓開,但臉色卻愈發的青黑:“沈淺,我們到甲板上聊可好?”
    沈淺一臉古怪,這個男人她確實沒有一點印象,但看他衣著打扮,正正經經,也不像是什麽壞人,便點頭答應跟了去了。
    兩人靠在圍欄上,夜裏的海風輕撫著臉龐,潮氣襲來,沈淺聞到一股淡淡的海潮的味道。那位中年男子目光看向遠方,眉毛擰成一團。
    “我知道當年司令太衝動,沒問清事實,就告訴然然一個假的消息,造成你們在最相愛的時候分手。後來聽說你出車禍了,然後消失了,司令以為一切都是他所致,一直很內疚。但他就那麽一個寶貝兒子,為了不影響他學業,隻好動用自己的私權,想將錯就錯,可到最後看尤然這樣子,司令還是說出了事實。”中年男子朝她歪嘴一笑,“還好你們現在在一起了,以後然然就拜托你了。”
    沈淺聽得雲裏霧裏,不禁失聲一笑,“我隻是跟你所說的沈淺長很像而已,我不是她。”
    中年男子一愣,爽朗一笑,“這世上同名同姓不奇,奇的是會有人左耳朵上會一致打上七個耳洞,身材一致的火爆。沈小姐真會說笑。”
    沈淺抿著嘴,緘默不言。他說的沒錯,好巧,巧得讓她都無法辯解。
    中年男子看了下手表,歎了口氣:“本想帶你去見見司令來著,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司令正和秦老爺子玩牌呢,還是後天給他個驚喜好了。雖然他一直知道然然現在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但不知道那個人是沈小姐你。”
    沈淺說不上話,隻感覺胸口極悶,好似胸口被人重擊了一下。
    “我得先回去了。”中年男子說,“後天訂婚典禮見。”
    沈淺目送他離開。這個中年男人似乎與他口中的沈淺很熟,臉上一直帶著笑,而且篤定沈淺會理所當然地回到尤然的身邊。
    沈淺的心頓時七上八下。她會是他口中的沈淺嗎?她不敢確定,可心裏竟有一絲絲期盼。如果她是他口中的沈淺的話……那麽她和尤然就有過曾經?
    唯一能證實的人,隻有她媽媽。沈淺頓時忐忑不安起來,她在甲板上來回踱步,最後終於咬咬牙,狠下心撥打了沈母的號。
    那頭很快就接了電話:“喂,你不是說去環遊世界了嗎?”
    “媽……”沈淺欲言又止。
    電話那頭很靜,似乎在等沈淺說話,可沈淺此時卻不知該如何說起。直到電話那頭傳來歎息聲:“淺淺,你還是放不下過去嗎?”
    “媽,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就一個問題,好不好?”
    電話那頭又靜默了一陣,沈淺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問:“媽說我曾經有個男朋友,我的那個男朋友是不是叫尤然,尤司令的兒子?”
    沈母沒有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讓沈淺很著急。
    “淺淺,你答應媽媽一件事。”
    “嗯?”
    “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是於天陽的女兒。永遠。”
    沈淺一愣,這是第一次從她媽媽口中說出她父親的名字。沈母繼續說:“也許,你已經跟那圈子的人接觸了,早晚會知道。媽媽不反對,也攔不住你繼續接觸。這也許是命。當初媽媽不攔著你和尤然那孩子交往,如今媽媽也不攔著你,那孩子為你吃了不少苦頭,媽媽知道。隻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父親是誰。”
    沈母承認了沈淺的身份,但也一再要求沈淺保密。
    沈淺掛完電話,癱坐在甲板上,任海風吹打著自己愣怔無神的臉。她做夢都想不到,她就是傳說中的尤然的神秘女友。沈淺聯想到耳洞的湊巧,聯想到對尤然這種模樣的人總會有特殊的好感,聯想到尤然手指上那清清楚楚刻有“沈淺獨家私有”字樣的戒指,還有他平時輕柔低喃的叫喚……
    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尤然明明認出了她,卻不與她相認?她不明白。難道是沒了感情,相認也毫無必要了?沈淺的心一下子亂了起來。
    她立即爬起來,給尤然打了個電話,那頭一直處於忙音之中。
    沈淺隻好站起來,衝向艙內,親自去找他。她方向感極其不好,又找不到北了。此時,她隻想抓狂,等她終於輾轉找到101室,立刻按了門鈴。
    沒人開門。
    沈淺繼續按門鈴。好不容易,門吱呀地開了,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尤然依靠在門廊邊,麵無表情地問:“沈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我隻是想來問你,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