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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撕裂般的疼痛
    僅僅這一個稱呼，幾乎就讓藍城接近淚崩的地步。
    四年了，四年的時間沒有喊過這個稱呼，她幾乎都忘記了，原來她可以這樣地表達她對父親的想念。
    對麵已經蒼老了四年的人手指動了動，依舊沒有說話。
    “爸爸，你還好嗎？”
    明明知道並不好，卻還是想要這樣問一句，隻是為了得到一個算是欺騙的答案。
    淚水順著藍城的臉頰止不住的流下來，幾乎淹沒了她明亮的眼睛。
    “爸爸，你還認得我嗎？我是阿城啊，我是你的女兒，阿城，你還認得我嗎？”
    每次來監獄，藍城都特地換一身學生裝扮的衣服，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看起來她還不至於太成熟，還隻是個孩子。
    這些年，風風雨雨，藍城開始變得圓滑，開始變得不認識自己，隻是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她，究竟願不願意變成現在這樣。
    一個人隻有被寵愛，才會幸福，當藍城還是小公主的時候，她被所有人寵愛著。不管是爸媽，還是老師，或者是其他人。
    可當她失去一切，她才明白，做女兒的那些年，她是多麽的幸福無憂。
    “阿城……”
    藍為政的聲音有些蒼白和喑啞，四年沒有喚過的女兒的名字，終於有了那個機會。
    在這裏的每一天，他都很想她們，隻是時間慢慢耗下去，他以為她們在怪他，因為是他毀了他們整個家，他沒有臉麵再見他們也沒有那個餘地回頭。
    “我對不起你們。”
    “沒有沒有，沒有對不起，爸爸，你什麽都沒做，你是清白的，這一點我們從來都相信，我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藍城連忙用力的搖頭，幾乎哭成了淚人，“爸爸，無論別人說什麽做什麽無論別人有多少的證據來指證當年的事情和你有關，你都是我和阿海的爸爸，我們都相信你是清白的。所以……”
    藍城哽咽著，幾乎失了聲，“所以爸爸，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好不好？”
    相信，清白？
    僅僅他們相信，又能有什用呢？
    他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裏待了整整四年，早就沒有了當年的勇氣和誌氣，即使翻了案，又有什麽價值呢？
    “爸爸，這些年我跟阿海都很想你，因為當年的事情，我怕影響阿海讀書，就沒有告訴她，我怕她受不了會崩潰，怕她好不容易考中的學校就這樣放棄了，爸爸，這些年來我們沒有來看你，你會不會怪我。”
    藍城擦了擦眼淚，看著對麵腰背已經有些佝僂的藍為政，心裏說不出的刺痛感襲來，似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開來。
    藍為政沒有抬頭，隻是用手指一圈的畫著桌麵，聲音沉靜而沉重：“都過去了那麽久了，還說這些做什麽呢，你能來看我，還沒忘了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不，不是的，”藍城搖頭，哽咽著說道，“我應該更早一些時間來看你的，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不管不顧。爸爸，是我對不起你，我錯了。”
    聽見藍城痛苦的哽咽聲，藍為政抬起頭，眼睛裏是看透一切的古井無波和平靜。
    “阿城，乖，不哭了。”
    他的聲息很輕，像是哄，又像是勸，但更多的，是溫柔與嗬護。
    這是所有父親都會對女兒說的最為平常的一句話，然而，僅僅隻是這樣一句話，卻讓藍城淚如泉湧，再也收不住。
    之前，家裏還沒有出事的時候，每當她痛哭難過了，爸爸都會說這句話來安慰她，哄她開心。
    與現在不同的是那時候他的爸爸會一邊摸著她的頭發，捏著軟軟的臉頰，一邊輕聲問她，而現在，即使是想要對話，卻發現桌子的長度已經隔開了很遠很遠的距離，讓藍城沒辦法去想象幼時的場景。
    太模糊了，她幾乎都忘記了。
    “我給你們丟臉了。”
    藍為政靜靜地說著，聲音不起波瀾。
    “不，你沒有，爸爸，你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什麽要承認，你明明都沒有做過，你是清白的。”
    “我知道真相的，當年那個人的妹妹已經告訴了我真相，隻是當時我能力有限，我沒辦法回來幫你。爸爸，為什在已經有能力了，我可以幫你翻案了。”
    聽到藍城的話，藍為政的身體一震，她都知道嗎？四年前的真相。
    隻是，又有什麽用呢？
    他已經被毀掉了，再去竭盡全力的證明清白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見過那個律師了，他來找過我。”
    藍為政平靜的說著，像是在說跟他自己無關的事情。
    “爸爸，安弗爾說翻案的機會是百分之百，他是美國最權威的律師，他一定可以幫我們洗刷冤屈的。”
    提到翻案，藍城有些激動，差點沒控製住自己。
    “我已經在這裏待了四年了，已經習慣了，翻案或者不翻案也已經不那麽重要了。”藍為政的表情十分平靜，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對一切都已經不在乎了。
    藍城搖頭，痛哭道：“爸爸，不是的，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清白的，你相信我，之前世人對你產生的所有的誤會和批判都會不複存在。爸爸，我要向他們證明，你是正直的，你有資格做一名大學老師，你有資格！”
    “住口！”藍為政胸口起伏，聲音裏麵帶著沉重和決斷，“我不同意，這件事情你也不要再做了。”
    四年前那個人出現在他麵前，他就知道他沒有了翻身的餘地，現在，他怎麽能扯上他的親生女兒，讓他的女兒去做這些並不可能的事情呢？
    而且，弄不好，還有可能丟了性命。
    “為什麽？”藍城擦擦眼淚，不解道，“為什麽不可以？爸爸，你不想要翻案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四年前藍城僅僅被打了一頓都覺得委屈，都想過自殺，更何況承受了那麽多的父親呢？難道他願意一直這樣被冤枉下去嗎？
    “想，當然想，隻是，到了現在，我想要保住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你跟阿海。我自己倒沒什麽，可如果你跟阿海出了什麽事情，我還不如一直在這裏待著，總比白發人送黑發人強！”
    透過藍為政渾濁的雙眼，藍城似乎看到了他靈魂的滄桑。
    “爸爸……”
    藍為政打斷藍城，道：“鬱家兄妹之所以敢那麽猖狂，你沒有想過原因嗎？他們有強大的背景，他們背後的人是我們得罪不起的。”
    藍城怔住：“爸爸，你想說是顏司瀚，對嗎？”
    藍為政不置可否，隻是皺著眉頭，控訴道：“事情遠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很多東西你隻看到了表麵，卻沒有關注它的本質，這件事情一旦你開了頭，就會發現不是爛尾就是挫折，事情太大，我們承受不起。”
    “可是……”
    “沒有可是！阿城，你必須停手，這件事情一點希望也沒有，不要掙紮了，認命吧。”
    藍城低下頭，過了幾秒鍾，又抬起來，含著淚光，道：“爸爸，我可以理解你的擔憂，但是這件事情我非做不可。如果我連翻案都做不了，我還有什麽資格承認我是你的女兒？”
    “我從來都不相信命運，我隻相信自己。我相信隻要人敢於突破自己，他就可以超越命運，就可以勝過命運，高於命運。”
    “爸爸，即使你堅定地告訴我說沒有任何的希望，沒有任何的可能。可是我仍然願意去試一試，我相信我能做到。”
    “所以，爸爸你也相信我好嗎？”
    藍城幾乎是乞求的，她不能停手，如果真的停了，她怎麽對得起他，又怎麽對得起藍海。
    “我不是不肯相信你，隻是，有時候勢力太過懸殊，就像螳臂當車，就像雞蛋碰石頭，如果勢均力敵，還可以搏一搏，或許僥幸，我們就贏了。然而現在這樣，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的。”
    太多的事情讓他不能去反抗，也不能去掙紮，更不能去說出真相，所有的一切讓他一個人來承擔就可以了，不要牽扯上任何他在意的人了。
    “爸爸，我已經找到於小涵了，當年的事情她願意說出來的，她願意給你一個公道，也願意給她自己一個公道，而且安弗爾說了，隻要於小涵站出來，我們的勝訴率就是百分之百，爸爸，我們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的，真的可以的。”
    藍城用期待的眼睛看著藍為政，希望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到那一點點的鬆動，隻是，沒有，一點也沒有。
    藍為政還是反對藍城的說法：“沒有希望的，不要做無用功了，隻要那個人在，我們沒有翻身的餘地的。”
    “可是爸爸，我們找到了於小涵，已經成功一半了，接下來我們要放棄我們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嗎？”
    藍城一臉沮喪，實在想不出為什麽藍為政會不同意，明明，他應該激動，應該歡喜才對，可是他為什麽不肯？
    “藍小姐，時間到了。”年輕的警察從門外探出腦袋，好心的提醒著。
    還沒等藍城反應過來，已經有人過來解藍為政手腕上的束縛。
    “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