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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房中已經是半夜。
    此時整座大光寺籠罩在一片祥和的靜謐之中，隻有淡淡的月光泄了一地水銀。
    蘇素抱著軟枕，剛才的畫麵似乎還縈繞在眼前，她不由發自內心地笑了。
    一整晚的好夢過後，蘇素早早便起了床。
    也許是寺廟中的嫋嫋檀香，讓她覺得心曠神怡。
    在這大光寺中待久了，倒的確有些出塵脫俗之感。
    蘇素散著步，走向司焱煦的房間。
    還沒走到，就見他的房門外站了不少人，看起來十分熱鬧。
    佛寺之中，哪裏來的那麽多人。
    蘇素仔細一看，發現這些人身穿的都是太監的服飾，手上還捧著各種各樣的箱子。
    等這一行人走後，蘇素才走過去。
    寺廟中提供給香客的廂房並不大，更不會有多奢華。
    所以此時，司焱煦的廂房已經被一堆東西給占滿了。
    “這些都是什麽？”
    蘇素好奇地打量著。
    司焱煦冷笑一聲：
    “你覺得呢？自然是皇伯父得知，本王在大光寺為他祈福，孝感動天，忠君愛國，於是趕緊賞賜下一堆奇珍異寶、各色珍稀藥材，還命這麽多太監送過來，好讓世人都看見皇伯父對本王是如何厚愛的。”
    “原來是對著做戲。”
    蘇素喃喃地接話，聽得司焱煦哭笑不得。
    也的確，更可笑的是，皇伯父與他，都明知對方在演戲，卻還不得不把這戲演下去，為的就是不落人口舌。
    “你說有珍稀藥材？”
    別的東西蘇素還不敢興趣，唯有藥材卻是讓她興奮莫名。
    “是啊……”
    司焱煦看出她蠢蠢欲動，忍不住手癢，拎著她往外走。
    “幹什麽啦？”
    “大光寺又不是世外桃源，萬一皇伯父知道你通曉醫術，你猜會如何？”
    司焱煦冷冷地在她耳邊說道。
    蘇素縮了縮脖子，無辜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們現在幹什麽去？”
    “自然是去見元深大師，跟他談談佛法，了解一下如何為皇伯父祈福了。”
    司焱煦臉上露出譏諷的笑。
    元深大師？
    蘇素想起他昨天說的話，心中有些發虛。
    元深大師那一雙眼睛，簡直像能看到她心中所思所想，這讓她哪來的膽子，跟他談論什麽佛法。
    “我我，我覺得，我一點都不懂佛法，還是不要給元深大師找罪受了，萬一說錯了什麽話怎麽辦？”
    蘇素整個人扭啊扭，掙開了司焱煦的掣肘，一步一步地往回挪。
    “你怕什麽，本王也對佛法一無所知，元深住持是高人，哪會因為一句無心之言而生氣？”
    見蘇素逃避的動作實在是滑稽，司焱煦好氣又好笑。
    他伸出長臂輕鬆一攔，便把已經溜出好幾步的蘇素，如同拎小雞一般給拎了回來。
    “高人，就是因為是高人我才害怕……”
    蘇素忍不住反駁，司焱煦麵露驚訝，她連忙改口：
    “我的意思是說，就是因為元深大師是高人，我才不敢亂說話，褻瀆了高人。”
    “胡說八道什麽，哪裏來的褻瀆。元深大師並非你想象中那種人，他的仁愛之心世人皆知，哪怕是皇伯父這樣的人，對元深大師也隻有敬畏。”
    司焱煦皺起眉頭，為什麽蘇素對元深大師這麽抗拒呢？
    肯定是因為蘇素還不夠了解元深大師，若聽他講解幾句，便會豁然開朗了。
    “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多少人想聽元深大師一言，還沒機會呢。”
    司焱煦自顧自地拉著蘇素往佛堂走。
    蘇素滿臉的無奈：
    那就讓“多少人”去聽好了，她把這個好機會讓給其他人不行嗎？
    司焱煦武藝高強，腳下生風，很快就來到了佛堂門口。
    正好佛堂的門並未關上，而是虛掩著，兩人便徑直走了進去。
    還未走進正殿，蘇素便被司焱煦一把拉住了。
    裏麵似乎有個女人的抽泣聲，隱隱約約地傳出來。
    原來元深大師已經在會客了，蘇素不由扯了扯司焱煦，示意他趕快走。
    等下被人誤會是在偷聽就不好了。
    司焱煦卻不這麽想：
    許多貴客想麵見元深大師，都要提前很久預約，他之前沒聽說元深大師今天要見客，裏麵的女人到底是誰？
    他側耳傾聽，卻發現那個女人的聲音十分熟稔，就是他認識的人。
    “裏麵是端懿公主。”
    司焱煦對蘇素無聲地唇語，這下蘇素立刻不想走了，反而偷偷探出腦袋往裏看。
    隨即她又縮回來，對著司焱煦拚命點頭。
    裏麵那個抽泣的女人，正正是端懿公主。
    “公主，若有什麽苦悶想不通之處，與貧僧說吧。”
    元深大師一臉地慈和，一邊親手給端懿公主倒了一杯清茶。
    平素也十分驕傲的公主，到了元深麵前果然恭恭敬敬的，端起那杯茶又道了聲謝。
    喝完茶，端懿又拿起帕子開始拭淚：
    “大師，本宮實在想不通，為何嘉兒如此命苦？她出生顯貴，是本宮的掌上明珠，從小便是多少人捧在掌心裏、如珠如寶的長大。本宮以為能保她一世喜樂無憂，誰知道……她才不過十八，怎麽就……”
    “公主……公主方才說，郡主命苦，那便是公主相信命運了。”
    元深低頭露出悲憫的笑容。
    “如果不是命苦，不是命苦她怎麽會……怎麽會連自己的命運都做不了主？”
    一想起李柔嘉接下來要麵對的婚姻，想起素來驕橫的女兒抑鬱成疾、鬱鬱寡歡，端懿公主便痛心得難以言喻，心如刀絞。
    “公主說的是命，貧僧卻說，是因果。”
    元深淡淡地看著端懿公主。
    公主猛地一噎，眼中含淚，抬頭看著元深：
    “大師此言何意？”
    “公主可不聞，前世因，今世果，沒有前因，又如何會有後果，當日隨手施為造成的因緣，便是日後所注定要承擔的果了。”
    元深雙手合十。
    端懿公主思忖了許久，更是悲從中來：
    “本宮知道，一切起因都是本宮慣壞了嘉兒，若非她胡作妄為，也不會惹出那麽多事來，可如果有報應，為何不報應在本宮身上……”
    元深正想回答，卻見麵前的幕布微微一動，他不由盯著幕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