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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出戲唱的是什麽？”
    見昭貴妃聽得津津有味，皇上本欲發出的火氣也按捺住了。
    他原本是為了彌補昭貴妃，才來聽戲的，若是把昭貴妃給嚇壞了，倒是不好了。
    昭貴妃眼珠子盯著台上的戲子，似乎並未察覺到皇上的不快。
    聽到皇上這麽問，她淺笑地湊到皇上耳邊：
    “皇上，這出戲說的是，前朝有一位寵妃，心腸歹毒，又妒恨宮中另一位妃子，便趁她生產之時，用剝了皮的狸貓替換掉那名嬰兒，讓皇帝以為妃子誕下了怪胎。皇帝驚懼之下，就把那名生產的妃子賜死了，多年之後，那名被人救下的嬰兒出現，皇帝才知道真相……”
    昭貴妃一邊向皇上解說，一邊還很同情地看著台上扮演妃子的戲子，為她的悲慘命運所歎惋。
    皇上眼中現出厲芒，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昭貴妃。
    見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他才收斂了神色：
    昭貴妃聽這一出戲，到底是偶然還是故意的？
    當年之事……
    當年昭貴妃不過剛入宮不久，或許並不知道個中內情，所以未必是故意想要聽這出戲的。
    不過，皇上心裏卻覺得憋得慌。
    “你們女子便是多愁善感，可是看了此戲，產生了什麽聯想？”
    他試探地問昭貴妃。
    “皇上……”
    昭貴妃微微嬌嗔了一句。
    “自來這樣的戲碼便是受女子歡迎的，好人終於沉冤得雪，壞人終於惡有惡報，誰又不喜歡看？聽說這出戲，現在在宮外很是流行，明兒也是很不容易才把這戲班請回來的。”
    原來她是怕朕責怪三皇子，才急忙解釋了這麽多。
    皇帝臉上的寒霜又漸漸散去，轉而笑道：
    “說是不錯，可你別忘了，你是想在生辰之日看的，那天總不能看這些血裏呼啦的東西吧，其他命婦們見了，還不嚇壞了？”
    “命婦？皇上說的臣妾倒不明白了，臣妾過生日罷了，哪裏來的命婦？”
    昭貴妃有些依依不舍地盯著台上的劇情，連頭都不扭回來。
    “今年是你的四十生辰，朕想著，既然逢了整數，讓朝中命婦進宮來，為你賀一賀，祝一祝生辰，也是合理的。”
    聽到皇帝這麽說，昭貴妃終於驚訝萬分地轉過頭來：
    “皇上，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
    她越是這樣謹慎小心，皇帝越是對昭貴妃心生憐意：
    “這有什麽不合規矩，你也是一國之貴妃，朕說合規矩就是合規矩了，你且等著過壽便是，至於這戲，還是換一出吧。”
    “是，謝皇上……”
    昭貴妃一時激動，便要行禮，皇上連忙握住她的手臂：
    “不要如此多禮了，你讓戲班重新排一出，朕改日再來陪你看。”
    “臣妾知道了。”
    等送走了皇帝，昭貴妃才讓人把班主叫來。
    雖然辛辛苦苦排了這麽多天，貴妃娘娘並不滿意，但得到了她的厚賞之後，眾人還是喜笑顏開，跪謝貴妃的恩典。
    而皇帝滿臉陰沉地回到養心殿，卻對剛才的戲目耿耿於懷。
    昭貴妃說“狸貓換太子”在民間很受歡迎，該不會當年之事，在民間有所傳聞？
    這一出戲，又是否在影射什麽？
    “王淵。”
    皇上鬱鬱地喊來王淵，他竟然有些想聽聽王淵會怎麽說。
    這個機靈的奴才，向來能說到他的心坎裏。
    “皇上，奴才在。”
    王淵小心翼翼地站在殿前，並不主動胡亂猜測，這才是皇帝一直對他頗為放心的原因。
    “你說，如果……如果有一樁陳年舊事，朕心中有疑慮，不知道該不該查清，可如果查清，或許又會掀起驚天動地的風波，朕該如何是好？”
    “皇上，奴才怎敢胡亂議論？”
    王淵驚訝地抬頭。
    “朕讓你說，你說就是了。”
    “是，皇上，奴才以為，如果皇上心中有疑慮，就應該查清，否則豈不是……糊裏糊塗的被蒙在鼓裏？至於查清之後，要怎麽樣，那也是由皇上處置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說查清，那便是查清了，皇上說沒有查清，自然是沒有查清了……”
    王淵說的這段話，堪比繞口令，卻讓皇帝心情愉悅了不少。
    的確，現在朝中宮中，皆在他的手上。
    他並不是當年初登帝位時，要小心謹慎的時候了。
    就算查出了真相，也不會影響什麽。
    但卻可以讓他看出，宮中是否有人興風作浪。
    “你說得很對。”
    皇上表揚了一句，王淵頓時受寵若驚地跪下了：
    “奴才不敢。”
    “這有什麽可不敢的，朕有一事交予你辦，看你辦得如何？”
    “是。”
    皇帝招了招手，讓王淵走近些，又把事情交代了之後：
    “此事在未查清之前，必須得保密，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奴才知道。”
    王淵終於等到了這麽一刻。
    皇上越來越看重他，越來越重用他，現在還命他去查案，這件事……
    與厲王殿下所料完全不差。
    現在，他隻需想辦法，讓三皇子自己找上門來了。
    ……
    “王公公，你可是貴客，怎麽會無端端來本王府中？”
    三皇子熱情地迎接了王淵。
    王淵恭敬又受寵若驚地低頭：
    “三殿下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奴才不過是皇上跟前的一個太監，哪裏算得上什麽貴客？”
    “正是因為是父皇跟前的太監，才是貴客。”
    三皇子招手命人給王淵倒茶：
    “難道王公公沒聽過，長輩跟前哪怕是貓兒狗兒，也比尋常的要珍貴。”
    “三殿下說笑了……”
    王淵低頭喝茶，眼角餘光掃過三皇子的神情，三皇子果然比太子要懂得籠絡人心，這也是因為兩人成長的經曆完全不同之故。
    “奴才這次來，是因為……皇上想讓奴才好好調查一下這些戲班，免得到時貴妃娘娘生辰之時，混進什麽不敬之徒。”
    王淵這話一說，三皇子便猜到，是父皇讓王淵來調查狸貓換太子一事了，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熱枕頭。
    怎麽才能不露痕跡，把王氏交到王淵麵前，又不引起他的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