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手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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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手爐
這邊青荷想著得尋兩個人幫手,那邊有人惦記著要給謝美人當幫手。
禦輦來時天已經黑了,兩排燈籠從宮道那一端緩緩前行,象是一條燈火組成的長龍。
劉才人站在門後頭,豔羨的打量著這條長龍蜿蜒前行,向縈香閣的方向去了。
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謝美人哪兒比她強了呢?她的運氣也真好,同一批進宮的人裏頭,比她得寵更早、更多的有的是,可是唯獨她有了身孕。
可她有了身孕還這樣霸著皇上!難道她還能侍寢不成?
狐媚子!裝的一副淡泊的樣子,可是自己那麽費心費力的討好她,把從家裏帶來的鐲子都送給她了。
謝美人有孕之後,劉才人心裏就活動開了。
謝美人有了身孕,那她自己肯定沒法兒伺候皇上了,這從懷到生前後算上,總得一年功夫呢。就算她有孕,可這麽久的時間,足夠皇上寵愛上旁人了。謝美人心裏就不著急?她要不想被皇上遺忘,最好的辦法就是提攜一個和她關係不錯的人到皇上身邊。這樣做對兩個人都有好處,對於被提攜的那一個自不必說,對她自己來說也是好事。總比讓和她全無交情,甚至是有仇怨的人趁虛而入好吧?
和她交好的人不多,滿打滿算也就那麽三五個。梁美人不算,她早早得寵,和其他人關係都不好,更不要說她是早已經被皇上厭棄的人。孫采女唯唯諾諾,又不會說話,除了一張臉蛋兒之外別無所長。白美人比她們進宮早,現在已經可以算是人老珠黃,過了季了,數來數去,劉才人覺得自己最有希望。
等了又等,卻一直沒有消息。劉才人心裏對謝美人的期待漸漸變成了失望,現在已經變成了憎厭。
她算是明白了,謝美人那個人太獨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皇上麵前提攜誰。
皇上究竟看上了她什麽呢?她念書不多,長的不算是最好看的,連針線做的都不出色。
現在還要加上一條,這個女人心胸狹隘薄恩寡義。
皇上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真實麵目,她也不可能一輩子得寵,到時候才有她好看!
皇上下了禦輦,謝寧扶著青荷的手迎出來。她披著一件厚厚的彩錦鬥篷,風帽邊緣白茸茸的一圈毛毛襯托著她的臉龐更顯得晶瑩雪白。
皇上攜了她的手進屋:“都和你說了,天冷路滑,你不要到門口去。”
謝寧笑著說:“方尚宮說臣妾正該多走動走動才對。您放心,我每回出門都至少兩個人跟著扶著,不會有閃失的。”
皇上進屋就看見桌上擺著兩個手爐,一個是八寶蓮花形的,十分小巧,和一個成年男子的拳頭差不多大。另一個則是南瓜形,比前一個大了一圈兒,外頭嵌彩填漆,連把手都做成南瓜藤狀,上頭還有兩片綠綠的南瓜葉。
皇上拿起來看了一眼:“這是匠作局的人送來的?”
“今天後半晌送來的,一共送了四個來,留了這兩個。”
另外兩個不是不好,正相反,那兩個太漂亮了。一個上頭鑲了一圈兒寶石。就算寶石成色不是頂尖的,那捧在手裏也總覺得心中不安,太招搖也太奢靡了。另一個則是嵌絲的,上頭用金銀絲拚嵌出了福壽祿的字樣和圖案,好看也好看,就是怎麽看也象是五十開外的老太太用的。
皇上指著那個南瓜說:“這個在屋裏用好。那個小的出去時候拿著輕巧。”
謝寧笑著說:“皇上和臣妾想到一塊兒去了呢。”
她也是這麽想的,小的出門拿著,大的在屋裏用。而且那個南瓜手爐太別致了一些,雖然她很喜歡,可是要拿出去用被人看到的話,說不定會被笑話說她不知道尊重。
屋裏熱,皇上把外頭的大衣裳也去了,看她今天寫的字,嚐了一回據說是梅花雪水泡的茶。
“臣妾自己沒去,青梅帶著兩個宮女去後頭亭子那邊的梅花上收來的雪,皇上喝著覺得怎麽樣?”
皇上沒答,反問她:“你自己不也喝過了?覺得如何?”
謝寧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臣妾就是個大俗人,實在嚐不出這水中的妙處來。以前光聽說過,說這樣喝最風雅了,還以為水裏有梅花香氣呢,剛才煮水的時候還聞了聞,也沒聞見香。喝著……也沒覺得和井水烹的茶沒什麽不一樣。”
皇上就看著她笑了。
相處有些時日了,他知道她對吃食特別上心,但是對於品茶就不那麽在行了。上好的紫筍、雲霧她都不喜歡,平時最常飲的就是香片,來的次數多了,皇上也被她給帶偏了。
“後天就是冬至了,往年這時候總是要熱鬧一下的,今年事情太多,就算了。”皇上這麽說,謝寧就點頭應是。
“你進宮之前,在家裏冬至都怎麽過的?”
謝寧想了想:“臣妾進宮前好幾年的時間都沒有在老家待著了。有兩年跟著舅舅在任上,西南那邊兒的習慣和北方不同,廚子是當地人,一開始他做的飯我們吃不慣的。尤其是冬至那天,我一早起來就等著餃子了,結果端上來的是甜酒湯團和花糕,上麵灑了好些幹炒的芝麻碎末和玫瑰絲,頭一回那麽吃,感覺倒也新鮮,甜蜜蜜的也好吃。不過畢竟還是不習慣,總覺得沒吃餃子就沒算入了冬。”
皇上聽的很認真:“後來呢?”
“後來舅媽讓人去割了肉買了菜回來,她親自下廚包了餃子,我還給她打下手呢。”
“還有一年冬至是在山上過的,因為下雪的原因,困在廟裏一時不能回城,廟裏生活清苦,平時總吃雜麵湯和菜粥,冬至那天居然也有餃子,是素餡兒的,香菇、白菜和豆腐,雖然沒有肉沒有葷油,可吃起來也覺得香,舅舅笑話我這是因為在廟裏待了半個月沒見肉味兒,人變的更饞了。”
皇上早就知道謝寧的身世,她幼年喪父,從小到大更多時間是同母親一起生活在舅舅家裏。
知道歸知道,畢竟沒有多少感觸。但是現在聽她描述過去的生活,出現在她話裏最多的是舅舅和舅母,而謝家卻很少在她話裏出現,可見同謝家本家關係非常疏遠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