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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悠然看著李明湛的表情，忽然有些難過起來，他永遠都是這樣波瀾不驚嗎？他遇到任何事情都是這樣一幅死人臉嗎？永遠麵無表情永遠神情冷漠！
    那個什麽小喬死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穆悠然心底慘笑起來，不會的，他對那個小喬，肯定是不一樣的。他心裏沒有她，她不過是某種意義上的代替品，本來也輪不到她，是蘇筱歆不想當了，她正好一無所知的撞上來。
    “我也不想當！”她咬牙切齒的說。
    “你說什麽？你不想當什麽？”李明湛有些不解，盡管心裏很難過，卻還是反問了一句。
    穆悠然自嘲的一笑，反正他們已經完了，也無所謂他高興不高興了，她向來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這些事已經壓得夠久的了，再不說出來真是要把自己憋死了。
    “上一次你走了，我在你書房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個盒子，裏麵有一張照片，我不是故意要看的，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沒有關好抽屜，又或者沒有把你的秘密藏好！”穆悠然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還有推卸責任的能力。
    李明湛麵沉如水，卻並不答言，隻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以為那是蘇筱歆，大約隨便把這張照片拿出去給認識蘇筱歆的人看，大家都會以為是她吧。當然咯，當時她還不像現在這樣濃妝豔抹，天天看起來跟個妖精似的，我就以為那是從前的蘇筱歆。”
    穆悠然說到這裏忽然停住了，神情有幾分難過，李明湛輕輕問，“然後呢？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現她不是蘇筱歆的？”
    “剛才，中午的時候。”穆悠然直截了當的說。
    “你見過了安瀾？她來找你了。”李明湛幾乎是立刻下了結論。
    穆悠然也不去管他是怎麽知道的，反正他看起來仿佛一向都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樣子，她隻是點頭，卻是問：“她是誰？你們關係很好對不對？”
    李明湛右手握拳輕輕抵在口部，微微歎了口氣，這是穆悠然第一次，在他的聲音裏聽到一種不可名狀的傷心和無奈。“安瀾——”他沉吟著說，“她跟小喬關係很好，小喬就是你見過的那張照片裏的女孩子，她叫程慕喬。”
    穆悠然看著他，他這是要說出過去了嗎？
    李明湛的喉頭動了動，聲音裏帶了幾分嘶啞，“悠然，每個人都有過去，不是每一個過去都可以隨時隨地毫無芥蒂的說出來的，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過去，就像我尊重你的過去一樣。”
    穆悠然麵無表情，“我的過去你統統都知道，你尊重它是因為你選擇尊重它，但是你的過去我一無所知，你這樣說對我是不公平的。”
    李明湛悲涼的一笑，“悠然，我不記得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絕對的公平或者是不公平？小喬對我的意義是不一樣的，跟什麽李明楊景震鬆這種形式的存在是截然不同的，這世上的感情遠不止失戀或者愛而不得。”
    “因為她為了救你而犧牲了自己嗎？”穆悠然牢牢的盯住李明湛，她捫心自問，她能做到嗎？答案是否定的，無論是李明楊、景震鬆還是現在的李明湛，她自認都不可能為了他們去放棄自己的性命。
    究竟是怎樣的愛，才會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去死？
    她忽然覺得憤怒起來，她為小喬覺得不值，“她是為了救你，自己才死的對不對？雖然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想來她必然是愛你愛到了極點，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那麽你呢？不過兩年，你就徹底忘了她，你找了蘇筱歆來代替她，蘇筱歆出軌了，你又找上我，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想明白，我跟蘇筱歆並不像啊——”
    “誰告訴你這是兩年前的事？”
    “啊？”穆悠然張口結舌，難道不是兩年？安瀾親口說這兩年來他一直在追查凶手的下落，她就自發的以為小喬是死了兩年。
    “我是這兩年開始調查這件事的，之前我沒有這樣的能力。”
    穆悠然聽了又是一呆，李明湛還有沒有能力的時候？她幾乎以為李明湛是生下來就無所不能的。
    李明湛看出她心中所想，聲音裏帶了幾分嘲弄，“你不會是以為我現有的這些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我跟殷寧關係一直不好，這一點你也知道，那時候我年輕氣盛，因為討厭殷寧就一怒之下離開了李家，因無處可去就去當了兵。”
    “那時候我心裏充滿了恨意，我恨李家，恨父親，恨殷寧，我也恨李明楊，當兵憑的是什麽？不就是一股狠勁嗎？我有那麽多的恨，自然我的能力是最強的，後來我就加入了特種部隊。”
    穆悠然看過一些關於特種兵的小說和電視劇，知道他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現實遠不會那樣簡單，眼前的這個男人，定然是吃過無數的苦頭吧。
    李明湛的眼睛裏閃現出追憶和懷念，“小喬是第二年來的，那時候我負責訓練她。”他不知想到什麽，眼睛裏充滿了柔軟的笑意，那是穆悠然從未見過的笑意。
    李明湛也對她笑，含笑的眼睛讓她沉醉，卻跟現在這個笑容完全不同，莫名的，她開始嫉妒那個小喬，上學的時候看言情小說，不記得哪本書裏說過了，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
    然而李明湛話裏講述的往事又讓她驚詫，“她居然也是特種兵？”那麽美麗的女孩子怎麽會去當兵，還是特種兵？在她印象裏，那一類的女兵都是五大三粗豪放不羈三五個大漢也近不了身的。
    李明湛一笑，仿佛覺得她的無知十分有趣，“特種兵也不見得個個都要去拚命，也有分工的，小喬就特別擅長收集和分析情報。她近身格鬥和射擊的能力始終都很弱，這一點要怪我，我訓練她的時候並沒有嚴格要求她，那時候我想，我可以保護她，如果她願意，我可以一輩子保護她。”
    李明湛的聲音裏慢慢帶上了巨大的自責和後悔，“我那個時候太年輕也太自大，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自身難保，還連累了她。她確實是因為我而死的，如果我當初像要求其他人一樣要求她，她做不到就把她退回去，她不會死。”
    他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氣，母親死的時候他沒有哭，他隻是恨，小喬死的時候他也沒有哭，他發誓要報仇，他以為他永遠也不會哭，卻在這一刻，視線霧蒙蒙的看不清楚。
    穆悠然被他的情緒感染，覺得自己也要哭了，她慢慢的問，“然後呢？”
    “然後？就在昨天，我替她報了仇，那幫人我親自動的手，一個也不剩。”李明湛顯然不想再講述往事，一句話就結束了。
    穆悠然目光閃動，中午的時候，安瀾分明告訴她，她說她收到消息，小喬可能沒有死。可是看李明湛這個表現，他分明是沒有聽說這件事。
    他看起來毫不懷疑小喬已經死了。
    以他對小喬的深情，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必然要去找她，可是他的心思卻隻是放在報仇上，當時必然發生了什麽事，讓他覺得小喬是真的死了。
    那麽安瀾，她是在說謊嗎？她說這樣的謊話，又有什麽意義呢？
    “安瀾說——”穆悠然遲疑了，如果把安瀾的話告訴了李明湛，以他的性子，翻天覆地也會把小喬找出來，他就會徹底不理她了。
    穆悠然雖然嘴上說要離婚，其實心裏也隻是氣不過，又想被挽留，她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中，愛上了李明湛。她不想離開李明湛。
    誰知道安瀾說的是真是假呢，搞不好安瀾就是想要偏她也說不定，自己之前從來不認識那個女人，誰知道她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既然李明湛都百分百相信小喬是死了，那麽小喬就是死了。
    穆悠然在心裏把自己給說服了，就不再糾結。
    李明湛顯然想不到安瀾居然會透漏這樣一個重大消息，小喬的死，是他百分百確認過的，因此對於穆悠然的話，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穆悠然說了三個字就沒繼續往下說，他也沒有追問。
    他隻是對穆悠然說：“安瀾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對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說辭，“總之她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找你了。”
    “為什麽？”穆悠然不解。
    “因為我不會允許她再來找你。”李明湛說得輕描淡寫，穆悠然卻立刻會錯了意，想到他會親手去殺人，她的臉色蒼白起來，“其實安瀾也不過是跟我說了幾句話而已，你千萬不要——”
    李明湛“嗬”的一笑，“你以為我要幹什麽？她是小喬的朋友，你以為我又會拿她怎麽樣？”
    穆悠然沒有說話，這個世界上，愛屋及烏是有的，就像是中午安瀾說的，那都是老天爺賞飯吃，別人羨慕不來。
    她又自嘲的一笑，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她想以後都絕不允許李明湛再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