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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筱歆也不是第一次做虧心事了，無論是找人撞穆悠然的車，還是換孩子，又或者給李老爺子下毒……她原本以為自己的神經會很堅韌，但是直到殷寧死了她才發現，她遠比她想象的要脆弱得多。
    之前不論做什麽，她都沒有親自動手，可是殷寧的死，卻是她直接造成的。
    她覺得她永遠都忘不了殷寧臉朝下趴在地上的畫麵，醫生早上來的時候說殷寧死亡時間是在四個小時以前，那麽也就是說她並沒有當場死亡，如果當時有人救她，她是能活過來的。
    殷寧一定是醒過來一次，她試圖自己站起來，所以她最後才會臉朝下趴著死去。
    蘇筱歆縮在自己房間的沙發裏雙手抱頭，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親手害死了一個人。
    李世平第一次住院的時候，家裏人來人往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爭著來看望，李老爺子昏迷的時候也是如此，大家爭相來慰問，到李世平第二次昏迷，來的人就少了，現在殷寧出了這麽大的事，家裏反而冷清起來，除了幾個至親，就沒幾個人上門了。
    “真是世態炎涼！”李家的幾個傭人午後坐在花園裏休息的時候，司機老劉如此感慨。
    姚姐也跟著說：“我那口子不是在集團後勤部上班嗎？說是最近公司裏生意差得很，好多訂單都被別人搶去了，幾個高層都要跳槽呢！”
    花匠有些不敢相信，“不能吧，這麽大的家業，還能說倒就倒了？”
    李姐搖搖頭，“不好說，別說李家這點錢了，比李家實力雄厚得多的大企業不也是說倒就能倒？”她日常沒事的時候喜歡上網，自認是李家幾個傭人裏見識最多的人。
    不說李家傭人議論紛紛，就是劉冬梅和張溶月這兩個親家，也是有感覺的，張溶月還好，劉冬梅來看女兒的時候就憂心忡忡的說：“外麵都在傳李家要破產了，是不是真的？”
    蘇筱歆強打起精神來，“媽，你別聽風就是雨的，沒有的事，我還想回集團去上班呢，就是現在不好提這事。”
    劉冬梅點點頭，“你還是先觀望觀望，幸虧這事是沒懷疑到你頭上，我真是想起來就覺得後怕。”
    蘇筱歆疲憊的閉上眼睛，“我也怕，我老覺得她還在這房子裏，在哪個角落裏看著我呢！”
    劉冬梅聽得毛骨悚然，隻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對蘇筱歆說：“你可別嚇唬媽媽呀，不是，你別自己嚇自己啊，媽媽告訴你，人死了就是死了，就沒了，懂嗎？你可千萬別露出什麽馬腳來啊！”
    蘇筱歆靠在母親懷裏，“我有時候真的很怕，你說我這輩子圖的什麽呀？阿軍那裏，還不知有沒有把我供出來。”
    劉冬梅急忙轉移女兒的注意力，“不想這些沒用的，來，咱們看看壯壯。”
    她極力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站起來走到壯壯的小床前，把他抱起來又回到沙發裏坐好，把孩子舉到蘇筱歆眼前，嘴裏滿意的說：“壯壯這兩天過得不錯呀，白白胖胖的抱起來都沉手。”
    蘇筱歆歎口氣，語氣裏又帶著些不滿，“當然胖了，我敢不好好伺候他嗎？”
    劉冬梅一邊逗著壯壯一邊說：“你這樣做就對了，親媽親兒子，小孩子又正是招人喜歡的時候，哪能跟個仇人似的。”
    “其實現在想想換了這孩子也是沒用，如今李明楊是完了，我又給困在這裏，陳東興昨天還來過一趟跟李明湛談了半天，我總覺得有點不妙，沒準李明湛就想趁機渾水摸魚呢！”
    她這麽一說劉冬梅也想起來了，“我來這麽久了還沒看見明楊呢？他去哪兒了？”
    蘇筱歆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在他媽房間裏裝死呢！”
    對於殷寧的死，李明楊是完全不能接受，舉行葬禮的時候他說什麽都不肯去殯儀館，還是蘇筱歆好說歹說的把他勸了去，一家四口抱著倆孩子跪在那裏做孝子。
    靈堂和葬禮的規格都是李明湛定的，級別很不低，但是來的人並不多，李明楊又不滿意起來，當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你的麵跟李明湛吵起來，“你就是這麽給我媽操辦葬禮的？這麽寒酸冷清配得上我媽嗎？敢情不是你親媽你就不當回事啊！”
    李明湛這段時間連軸轉本來就疲憊不堪了，現在被李明楊這麽一鬧，頓時氣得麵色鐵青，蘇筱歆站在一邊裝鵪鶉，穆悠然隻得挺身而出，“明楊，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你看看這靈堂，是本市最大的，這葬禮的規格也是最高的，至於來賓，人家若是不想來總不能綁著他們來吧？”
    李明楊一揮手，大睜著雙眼大吼，“怎麽會不來？李氏集團董事長夫人的葬禮，誰會不來？！”
    李明湛冷笑，“你以為李家還是從前的李家嗎？你天天縮在家裏不出門，外麵早就翻了天了你也不知道！”
    李明楊聽了這話不由得有些慌神，“不會的，這才幾天啊，咱們家財雄勢大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筱歆，你說是不是？”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牢牢的盯著自己的妻子，仿佛一定要讓她表示個態度。蘇筱歆幹笑一聲，“明楊，我這幾天也都家裏呀，我什麽都不知道。”
    李明楊瞬間又把殷寧的葬禮拋到腦後，隻管搖晃著蘇筱歆的身體質問她，“不知道？你為什麽不知道？我媽不是委任你做公司的副總裁嗎？你不去上班看著公司，你待在家裏幹什麽？”
    蘇筱歆給他晃得頭暈，腦子裏卻越來越清醒，她牢牢抓住李明楊的胳膊，“我去上班我去，我明天就去行了吧？”
    聽著像是在跟李明楊賭氣，其實卻是她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她偷空覷了李明湛一眼，見李明湛麵無表情，懸著的心又放下了一半。
    有了“聖旨”，蘇筱歆也不用再遮掩猶豫，她本來在家裏也待煩了，給壯壯扮演慈母也演得夠夠的了，第二天就起了個大早，仔細裝扮過了，穿著一襲黑色裙裝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戚出現在公司裏。
    她也不去自己的辦公室了，徑直走向總裁辦公室。
    方秘書一如既往的坐在外麵的辦公桌上，看見蘇筱歆過來，她急忙站了起來，剛剛在臉上掛了個職業性的笑容，忽然想到老板病著老板娘死了，麵對老板娘的兒媳婦還是得表演一番，這樣一來麵上的神情就十分尷尬古怪了。
    好在蘇筱歆也沒注意，她走進辦公室在老板椅上坐好，對跟著進來的方秘書說：“家裏發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們經過商量暫時由我打理公司，你先把這幾天的各項事務跟我匯報一下，另外通知下去，十點鍾的時候召集高層開會。”
    方秘書點頭醒尾，立刻點頭答應，“是，李太太，我先把需要總裁簽署的文件拿來給您過目。”
    看著蘇筱歆點了頭，她才快步走出去，不一會兒就抱了一大摞文件夾進來，先把上麵的幾個一一放在蘇筱歆麵前，“蘇總，這些都是急件，必須您立刻簽署。”
    出去找文件的這麽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想起蘇筱歆不喜歡人家叫她李太太，喜歡被人叫頭銜，立刻就改了過來，這份本事可以說是很高明了。
    接著方秘書又把剩下的文件夾堆在辦公桌的一角，“這些都是常規文件，您過目後合適的簽字，不合適的發回原部門讓他們修改。”
    蘇筱歆拿起離她最近的一份打算仔細看了一遍，然而這幾張a4的打印紙上每一個字她都認得，合在一起卻壓根不知道在說什麽，看了一半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方秘書察言觀色，又忙著出主意，“之前李總在的時候很少細看的，若是幾個副總和董事沒有異議，他都是直接簽字的。”
    蘇筱歆目光閃了閃，對方秘書的提議不置可否，隻是說：“我不是讓你通知高層十點鍾開會的嗎？你通知了沒有？”
    方秘書心中一凜，知道蘇筱歆跟李明楊不一樣，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急忙笑著說：“我這就去。”
    她是秘書，平日裏又最是個喜歡拜高踩低的，看見上位者總是習慣笑臉迎人，看見蘇筱歆麵色不好才想起來，人家是剛死了婆婆的，不管心裏怎麽想，麵上總還要裝一下的。
    她出了辦公室又懊惱不已，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的神情就端莊肅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自己死了婆婆呢。
    蘇筱歆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忙著上網使用搜索引擎，把自己看不懂的商業名詞一個個搜出來，細看這些名詞的解釋，看完了更鬱悶了，因為覺得這些東西更複雜了。
    她雖然之前也上過幾天班，還像模像樣的當著副總，卻統共也隻簽了一份合同，還是別人都談好的她看都不用看簽個名字而已，如今看見這些商業函件簡直頭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