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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這麽回事！岑心的唇角扯了扯，隨即變得苦澀：“阿甲，他的任何事都跟我無關，若想跟我做朋友，以後便不要再提到他！”
    她無情地掛斷了電話，唇上的苦澀慢慢變成了嘲諷。霍淩宵是多麽在乎名聲的一個人啊，就算當年混在黑幫都沒有流出半點花邊新聞，這會兒竟然寧願犧牲自己成全她？
    怕不是成全她，而是想她由此而感動，因為感激他而離婚，放他幸福吧。
    幸福？用踐踏她的家庭，搶走父親的公司來換幸福，她怎麽能首肯！
    她的指用力擰了擰，把手機甩進包裏，一聲不吭地走向辦公桌！
    原本她名下排了數個歆欣的廣告，卻因為對方的離去而做罷。新的代言人沒有選出來，她也就突然閑了下來。
    岑心是特別怕閑的人，因為隻要一閑下來，就會被孤獨感籠罩。之前，沈婉冰那兒還可以成為她的避風港灣，但自從上次她發火之後，再沒敢去。
    或許因為沈婉冰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以至於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如今卻在沈婉冰的麵前縮手縮腳，不敢對她有半點的不敬，更是怕她不開心。
    到抵捱不過思念的狂潮，她還是悄悄來到了醫院。
    這是周末的早上，陽光才出，風也不大。沈婉冰坐在輪椅上，由看護推著出來散步。她的身體因為生病而枯槁，但精神尚好，邊前行邊與看護說著話。
    岑心一路跟在後麵，不時借樹做遮掩，生怕沈婉冰看到。她們停在了人工湖的小橋上，岑心沒敢再跟，因為通向小橋的路上毫無遮擋。她隻能站在樹後，呆呆地看著沈婉冰。
    沈婉冰笑時，她也會不由得鬆開頰角，沈婉冰沉默時，她則會猜測，她在想什麽。這會兒，她連看護都羨慕，因為對方至少可以近距離地陪在沈婉冰身邊。
    沈婉冰的教養良好，對下人從不刻薄，唯獨對她一直都很冷。岑心心裏多少有些明白，父親岑朗森生性風流，身邊女人不少，對於受著傳統教育的沈婉冰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她怨恨岑朗森，自然也就不會待見流了一半父親血脈、被父親捧在手掌心嗬護的自己。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想得太過深入，岑心並沒有發現沈婉冰已經沿路返回。當她清醒過來時，沈婉冰的輪椅已經到了眼前。
    她想要逃離已經沒有機會，沈婉冰的目光投在了她身上。她隻能局促地立在原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輕出聲叫了一聲：“媽——”
    “來了？”
    預想中的大發雷霆並沒有出現，沈婉冰的聲音雖然冷，卻很是客氣。臉也沒有繃緊，倒顯出幾份慈祥。
    岑心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敢回答，依然愣愣地站著。
    “李嫂你去打兩份早餐過來，你過來推我回房吧。”沈婉冰再道，示意她過去。
    她這是要自己和她一起吃早餐嗎？岑心的心一時激動，勝過撿到了寶貝，臉上一陣陣泛紅。她差點忘了要動，還是看護李嫂推了一把，方才急急去推沈婉冰的輪椅。
    “媽，您……”她想問問沈婉冰，是不是不生她的氣了，卻不敢問出口，隻用力把眼淚逼回去，怕沈婉冰看到不高興。
    沈婉冰似乎也沒有意識到她想問什麽，隻是自顧自地開口：“最近工作怎麽樣？有沒有不習慣的地方？”
    “習慣，很習慣！”她用力點頭，沒想到沈婉冰竟然會關心她的生活了。
    “那就好。”
    沈婉冰的表現其實很平淡，但在岑心看來，卻是莫大的進步。有人記著，掛著，念著，關心著的生活，原來這麽溫暖，她以前怎麽沒感覺到。
    岑心很珍視這難得的和沈婉冰相處的機會，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將她磕著碰著。低頭看著沈婉冰頭上銀絲根根，她很想將她抱住，最後還是強自忍住。
    回到病房，剛好李嫂將早餐送來。岑心體貼地將沈婉冰推到餐桌前，沈婉冰竟破天荒給她遞了一杯檸檬汁，“喜歡就多喝點。”
    她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接不穩。她一直以為沈婉冰不知道她喜歡喝什麽，吃什麽，原來都是錯覺。她表麵冷淡，但心裏卻是永遠關注著她的。
    岑心滿心溫暖，即使檸檬汁沒有加蜂蜜把她酸得直眯眼，也甘之若飴。
    “最近都住在哪裏？”沈婉冰狀似無意地問。
    岑心遲疑了好久才輕輕開口：“一家旅館裏。”她不知道沈婉冰問這個用意何在，想了半天才決定如實相告。
    沈婉冰的眉頭擰了起來：“不是有住的嗎？婉居那麽大，還有傭人。你今晚就搬回去吧，讓良媽好生照顧著，別再居無定所了。”
    “嗯，好。”她聽話地點頭，鼻頭再度酸了起來。這可是母親第一次主動邀請她住婉居啊。
    說完這些，沈婉冰也乏了，放下吃了沒幾口的早餐，朝她推了推手：“你走吧，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記得，早點搬回去住。”
    岑心無法形容自己是帶著怎樣的喜悅走出醫院的，即使最後沈婉冰給了她一副巴不得她快點離去的冷臉，也沒有影響到她的好心情。
    她相信，這隻是個開端。世界上沒有哪個母親會不喜歡自己兒女的，母親隻是太傲，還轉不過彎來。用不了多久，她便會像別人一樣，和母親有說有笑，把所有女兒家的小心思都告訴她！
    岑心提著入住時的那個小包走了出來，包裏除了加了一件祁喬陽帶她參加宴會時穿過的裙子外，沒有添別的。
    下得旅館的樓，卻見阿甲靠在車前。見她下來，迎了過去：“大小姐，夫人打電話說您要搬回家去住，特地來這裏接你了。”
    岑心已經不習慣別人的服務，欲要拒絕，阿甲忙不迭地加了另一句：“您都說我是您的朋友，怎麽地也要讓我盡盡朋友的本份吧。”
    她再不能說別的，隻能點頭上了車。阿甲透過後視鏡看到她身側那個小小的包，眼睛都紅了起來，“大小姐，現在街上的女孩哪個不是穿得漂漂亮亮的，您這樣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要不這樣，我們先去街上買幾套衣服再回去？”
    “不用了。”岑心仰在了椅背上。十八歲之前，她是愛美的，十八歲之後，她的唯一人生目標就是活下來，以告慰父親的亡靈。美與不美，已經不是她所關心的事情。
    阿甲再沒有說什麽，默默地啟動了車子。
    婉居並不太遠，半個多小時就到了。才下車，良媽就飆著淚迎了出來：“唉呀，大小姐，您這些天都住哪兒了呀，有沒有受苦啊。”
    “沒有。”岑心禮節地握了握良媽的手。多年來在冷血無情的原野裏過活，對於良媽的熱情，她還有些適應不了。
    良媽引著她進了客廳，忙活著要給她煲大補的湯喝，把她留在了那裏。樓上，傳來淺淺的腳步聲，轉眼，霍淩宵出現在眼前。
    “歡迎回來，可心。”他道。
    岑心卻差點跳了起來，眼睛直接噴出火焰：“你怎麽還在這裏！”他有的是錢，可以擁有無數比這裏要好上百倍的房子，卻偏偏要住在這裏！
    “這是我家，你現在就離開！”如果不是沈婉冰囑咐了她要在這裏住下來，她一定會再次離開的。與他呆在一起，哪怕一分鍾，她都會覺得厭惡！
    霍淩宵擰上了眉頭：“可心，我們……”
    “馬上出去！”岑心不想聽他說半句話，大聲吼出來，將他的話吼斷。
    霍淩宵卻並沒有離去，反倒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變出了一副深遂不辨的樣子：“難道沒想過要報仇嗎？你這麽恨我，我以為你會想要報仇的。”
    岑心沒吭聲，愣愣地看著他。回來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跟她說話，此時的他完全變了一個人。終於露出真麵目了嗎？她在心裏嘲諷。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刀將他刺死！
    “你忘了，你的父親和你弟弟都死在了我手上，而你家的公司也被我管理。如果換一個人，怕早就展開報複了吧。”
    他一步走近，與她相對，目光咄咄逼人：“岑心，你讓我離開的理由是什麽？為不敢報仇找借口？我認識的岑心敢愛敢恨，如果有人敢對她不敬，她一定要加倍奉還！”
    “夠了！”她吼了起來，胸腔劇烈地起伏，心髒幾乎要跳出體外。她狠狠地瞪著霍淩宵，卻用力咬上了自己的唇！在霍淩宵麵前，她永遠都無法冷靜自己，總被他輕易挑起怒火。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可笑的跳梁小醜，卻硬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霍淩宵並不停止，甚至大力扳上了她的下巴：“看著我！我就是你的仇人，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報仇。我和你同居一座房子，隻要你有本事，盡管拿刀刺過來！不管什麽時候，你要了我的命，我都不會找你的麻煩！”
    岑心氣得狠狠一扭脖子，霍淩宵適時放開，她一低頭抽出腿間的刀謔謔地朝他刺過去，轉眼間就是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