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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範兒和陸澤然的臉色瞬間都難看了起來，所有賓客都站起身來。夏天皺眉，走到了夏瑤玉身邊。
    “回去坐著。”夏瑤玉輕聲說。
    夏天詫異抬頭，卻見夏瑤玉依舊在微笑，不知為何，他看見夏女士這樣的笑，卻很想哭。她這樣笑，她並不開心。
    “回去。”夏瑤玉說完，拉住了身邊就要衝上去的米範兒，米範兒也詫異的看著夏瑤玉，一臉憤怒。
    “瑤玉他……”
    話還沒說完，夏瑤玉就搖了搖頭。
    米範兒氣極，卻被一個軟軟的手指拉住，她低頭，是夏天，夏天說－－這是他們三個人的事。
    米範兒一怔，三個人的事。沒錯，他們三個人的事，外人始終無法插足。她想再說點什麽安慰夏瑤玉，但看著夏瑤玉微笑的臉，卻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麽都已無意義，也隻能無奈跟著夏天退了下去。
    “文叔叔，不要上去。”夏天攔住了文淼，輕聲說，“你看，夏女士在笑。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傷心。”
    隻是不知道，心是不是已經死了。
    文淼原本的一臉怒火，卻在看到夏瑤玉衝他微笑的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很快，婚禮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秩序。
    隻有新郎，也隻有新郎，還抓著另一個男人不放，質問著趙芷幽在哪。
    “那個女人不是趙芷幽！”陸澤然衝聞洛磊說，然後就要把喬林拉出去。
    聞洛磊一怔。對啊，趙芷幽早就死了。
    “我沒騙你！趙芷幽還活著，她在醫院！她得了心髒病！是我從瘋人院救了她！”喬林衝聞洛磊吼道，“她在等你去看她！你的幽兒，曾經為了你做盡一切壞事的趙芷幽，她就快死了！她等著叫你最後一麵！你聽到了嗎？”
    聞洛磊的臉色瞬間蒼白。記憶鋪天蓋地而來，全是趙芷幽黏著他的場景，她叫他哥哥，她為他哭泣，她為他歡樂，她的所有喜怒哀樂幾乎都是圍繞著他。那個時候，他為她做飯，會抱著她看電影，會在睡前給她講故事……一切的一切……和後來流產的趙芷幽，和後來因他而瘋掉的趙芷幽……
    陸澤然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上前拉開聞洛磊，卻見聞洛磊一臉冷冽的看著自己，那一刻，陸澤然的心不知為何寒冷一片，下意識鬆開了手。
    “帶我去見她！”聞洛磊一把拉起喬林就向外跑去。
    他已經錯過幽兒一次，怎麽可能再錯過第二次！那一次，因為他的錯誤，讓幽兒進了瘋人院，這一次，他怎可再犯？
    “聞洛磊！”陸澤然氣急敗壞，“你忘了你今天的婚禮嗎？你要再一次把她一個人丟在了婚禮上嗎？”
    聞洛磊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夏瑤玉，看著依舊微笑的她，心裏絞痛萬分。
    在她二十歲那天也是，婚禮上，他走了，丟下她一個人，麵對父親被捕的事實，承受著所有賓客異樣的眼神。
    “這次不一樣。”聞洛磊說，“這一次，我會回來，等我。”
    “對！”喬林看著夏瑤玉，一臉恨不得她去死的樣子，卻不得不為了情勢所逼而說出違心的話，“你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可是趙芷幽卻隻有一個小時了！她在這世上最後的一個小時！”
    夏瑤玉婷婷而立，在台上看著他們，依舊微笑，卻什麽也不說。
    新娘都沒有說什麽，賓客們更沒有攔住新郎官的理由。
    聞洛磊還想說什麽，卻被喬林一把拉走，他回頭去看，夏瑤玉的身影依舊在，海風掀起她的長發和長裙，如夢如幻。她一身鑽石人魚長裙，在白色石柱和背後朝陽與大海的掩映下，顯得格外美麗，她甚至一直在微笑，弧度堪稱完美。
    聞洛磊想，大概他一生都忘不了這個場景了。他欠夏瑤玉的終究是越來越多。但他會用餘下的一生來還清。
    直到夏瑤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聞洛磊才終於轉過身來，同喬林一齊上了車。
    夏瑤玉看著聞洛磊遠去的決絕背影，微微一笑，“神父，可以再重複一遍你剛才的話嗎？”
    “瑤玉……”米範兒的眼裏滿是心疼。
    “瑤玉你！”陸澤然撓了撓頭，一臉煩躁，隻恨自己剛才沒攔住聞洛磊！
    夏天依舊坐在賓客席上，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文淼一臉黯然，她還是再一次受到了傷害。
    “神父，請你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夏瑤玉微笑著轉身，看著神父。
    神父驚詫的看著這個新娘，她堅強的令他欽佩，“你是一個令我敬佩的女子。”
    “謝謝。”夏瑤玉微笑，再次提出了她的請求，“神父，請你重複一遍你說的前一句話。”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夏瑤玉，難道她還想把儀式完成下去？
    “瑤玉，早知道我就攔住他了！”米範兒一臉暴怒。
    “攔住了又能如何呢？”夏瑤玉輕笑，“難道我攔住他，你們不覺得我太心狠嗎？人之將死，我跟一個將死之人爭什麽？”
    “我不會覺得你心狠！”米範兒認真的說，“因為這些都是趙芷幽欠你的！”
    “沒錯！”來的人多數是夏瑤玉的熟人，對當年的那一場騙婚還是都知道。
    “可他會。”夏瑤玉輕輕地接了一句。
    米範兒和眾人瞬間無話可說。
    “神父……”夏瑤玉的話還沒說完，神父就已經開始說了。
    “夏瑤玉小姐，在大海的麵前，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所有人都默然。
    這個時候，新郎都已經不在了，這句話念出來還有什麽用呢？反而更像是諷刺。
    夏瑤玉看著神父，依舊微笑，眼角卻滑下一滴淚來。
    “我，不，願，意。”
    四個字，一字一頓，隨著海風，隨著花香，飄過天地，傳到了所有的耳朵裏，雖然對結果感到意外，卻沒有人來質疑這個結果。
    突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瑤玉！你腳下在流血！”
    夏瑤玉低頭，看著淡藍色的婚紗上，血色染透了白色，交織開出漂亮的彼岸之花。
    意識越來越模糊，夏瑤玉好像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好多人在呼喚著她的名字，還有人在打電話，好像在呼叫救護車。為什麽要叫救護車呢？有誰出事了嗎？
    在徹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夏瑤玉突然想起。彼岸花的到來，寓意著一個生命的流逝，那，她是不是，又失去了什麽？
    她，和聞洛磊，終究是沒有結果嗎？
    此刻，聞洛磊坐在喬林的車上，突然心口一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要永遠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