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張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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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去一看,果然張海生還蹲在那兒呢,門外風是大風.雨是雷雨,十分猖狂。
蘇來時從他身後走過來伸著懶腰拍著胸口皺著眉:
“不是!我是善玉師,我隻能和玉靈生契約,你是個鬼你不知道啊,我身上的玉靈不一定肯幫你,就算肯,白白消耗我有什麽好處?”陸曉齊擺擺手:“不幹不幹,這事兒你該去求南海觀音,不歸我管。”
之前他也不是沒遇見這樣的事情,一年總有那麽兩三回,無甚新鮮,也隻不過是有些冤魂借著玉靈鬧騰,簡簡單單地也就收拾了;
陸曉齊悻悻想著自己已經一身麻煩,又不是正牌神仙又不是聖人,操那麽多心幹嘛。果真丟下他就去房裏睡了,反正料那張海生被丁瑤盯著,出不了岔子。
一夢沉酣,十分香甜。
陸曉齊不明白為何最近會有這麽多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找上他。
這頭奇怪的事兒發生了。
眼看著張海生才踏出門去,就隻聽得一陣轟然雷鳴聲,仿佛就在房頂上,緊接著大雨如水倒灌,瓢潑囂張起來!
白臨從廚房神了一個腦袋出來,瞪著眼看著天感慨了一下:
“這是要劈哪個負心漢呢?”
陸曉齊嘖嘖嘲諷:“好家夥,這仇不小哇!”
他抱著看笑話的心思,也走出去,心道畢竟自己懲惡揚善普度眾生的,靈力好賴到了地仙級別,他一站出來,不說能風平浪靜,至少來個和風細雨吧。
他從容不迫地走進雨中,頓時!雨沒有了。
呆頭呆腦的張海生張大了嘴巴,陸曉齊揚起嘴角得意一笑。
突然平地驚雷,五聲炸雷一個蓋著一個連續砸下來,一個比一個狠,震得陸曉齊耳朵疼,緊接著竟然咚咚砸起了冰雹!
屋頂被砸得砰砰響,惹得白臨和蘇來時一起走出廚房來,目瞪口呆地看著紛紛墜落在院子裏那一地雞蛋大的冰雹。
蘇來時甚至奔去搶了一個大冰雹團子拿在手裏觀察,真切就是雪白的冰雹,他驚奇得不行:“哇,五雷轟頂啊,冰雹都下來了,怪不得叫強對流天氣啊!就是強!”
張海生畏畏縮縮瞅著陸曉齊,默默地往離他遠一點的地方挪了兩步。
陸曉齊朝天上豎了個中指,那個倒黴的手指不偏不倚地被一個冰雹砸中,疼得陸曉齊縮了回去。
他隻好悻悻地滾回屋子裏,神奇得很,冰雹沒了,又變成大雨。
他冷笑一聲:“整我對吧?”
老實人站在雨裏罰站,表情仍然是呆若木雞,陸曉齊狠狠歎口氣,果然是找上門來的都是債,試試看吧,誰在背後搞這種幺蛾子。
他勾勾手,丁瑤走過來,隻聽他說了一句:“看好這裏,我去去就來。”
他叫上魚寶,拽上張海生,真的往南海方向去了。
新聞上說有台風名叫蝴蝶,這名字是美麗,可這海邊的台風真不是鬧著玩的,恐怖二字才能形容,若不是在魚寶背上穩住,沙灘邊的一切都能卷到空中被無情扔進海裏。
“鮫珠呢?拿來。”陸曉齊伸手。
張海生站在一邊,聽話地將鮫珠奉上,陸曉齊一鼓作氣給它丟進海裏,他拍拍手:“好了!”
張海生垂手不做聲,就拿兩隻無辜的眼睛瞅他。
不料那海咆哮起來,大浪竟然翻到幾層樓那麽高,巨浪滔天,惡狠狠往岸上卷去!陸曉齊驚呼不妙,這是海嘯!
他第一反應自己是不是闖禍了,於是立刻使出渾身解數,企圖將那可吞噬一切的巨浪壓回去!靈力一出手,奇怪是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反而利用那洶湧的力量扯著他,將他和魚寶一起拖進了黑暗深海底!
大鯤是無所謂的,它還挺舒適,快活地搖著尾巴,陸曉齊也不怕水,隻是對眼前的一幕有些好奇,因為自他一入水,海浪便似乎平息下來。
那鮫珠好像就在前麵發出耀眼的光芒,陸曉齊不由自主朝它靠近,等到夠近了,卻被那道刺眼的強光沒入眼底。
伴隨著一陣一陣的海腥味,這熟悉的感覺如同讀取記憶一般,著落到了一方沙灘。
這沙灘的沙子十分細膩平整,一個腳印的痕跡也無,沙灘和岩石的連接處,有很多倒地枯木,枯枝上係滿了黑色帶子。
古時候隻有瘟疫的地方會係黑布條,可是這裏荒無人煙,這又是何用意?
身邊的張海生卻睜大了眼睛,囁喏著說:“我好像來過這裏。”
陸曉齊呼了一口氣出來,好好好,無論如何走對方向了。
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舊物品舊場景,最容易把有執念的冤魂勾進回憶裏,從而讓陸曉齊窺得真相。
這是鮫珠的力量,鮫珠重新入海,往日封存的一切都被化成了鮮活的場景。
如神之眼,俯瞰這個地方,隻見兩個人影向著這處黑帶之地疾奔而來。
差不多的裝束,似乎都是漁民,一個在跑,一個在追。追的那個相對年輕,他大喘氣著起沒死活的保住前麵那人的腿:“不能去,你就不能去!去了,就死定了!誰不知道,這裏有一個異常凶猛的魚怪,用寶珠迷惑人心,你若拿了它的東西,它就要吃了你!”
前麵那人見他說著話喘著氣,更加追不上,趁機跑得更快了,一邊跑一邊丟下話:
“娘拜托給你了!”
那人眼中有著堅毅的光,他跑到係滿黑布條的枯樹跟前,隻稍稍停了那麽一下,就再無猶豫,大步越過去了!
走到這邊海灘,陸曉齊看得十分清楚,那執著跑到這裏的人,不就是活生生的張海生麽?
陸曉齊看著身邊這個木訥的鬼,調侃道:“你活著的時候,還是生動好看多了。還有些俠氣。現在能想到什麽了嗎?”
“我,我娘,她病了!”看見張海生的鬼靈終於想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了,陸曉齊很是欣慰,他猜多半是鮫人出現把內丹送給他,讓他給自己老娘治病,結果病治好了,這人貪圖珠子的寶貴也好,想讓老娘一直健康也好,總之呢就是不想還了。所以鮫人就告到了陰司搞得他不能投胎,要親自來登門謝罪歸還寶珠才肯放過他。
陸曉齊自信地把以上腦補的情節說給鬼靈聽,那家夥張著嘴久久沒有回神,憋了半天說了一句:“那我也太不是東西了?”
陸曉齊深表讚成地點點頭:“就不要臉,不是男人,更不是東西!”
二人正說著,海濤聚浪翻出一張巨大的人臉來,飄來蕩去陰陽怪氣問道:
“人類來這詛咒之地做什麽?有求於我嗎?”
那聲音像是憋著嗓子不男不女的老太監讓人反胃害怕,可張海生攥緊了拳頭昂首不動:
“我堂堂七尺男兒,本不想求人,更不想求你,隻不過為了家母得以康複,我一條命算得什麽?你隻要答應幫我治好她,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痛快點。”
那海浪泡沫一般散去,忽而從海裏走上一個人來。
遠看是人,近看嚇了陸曉齊一跳。
以後誰再騙他說美人魚漂亮的事兒,他就跟誰急。
這鮫人比人族高許多,最像人類的地方就是一張臉,不知是不是經曆歲月的緣故,那張臉的眼睛洞悉一切的感覺,顯得氣質高冷。
頭發像極了海帶苗,人類是一絲一絲的發絲,而這鮫人頭發,是一片一片的!脖子後麵有三層褶皺,陸曉齊盲猜相當於腮的功能,用來換氣的。
並沒有小時候童話書裏的大眼睛大胸脯,唯有那眼神,十分純淨。
能再體驗一把做活人的滋味,聞到食物的味道,摸到實際的觸感,哪個鬼不想呢?
這時趁著白臨蘇來時二人去研究大米的十幾種做法,鹹菜的幾十種吃法,傳達室旁邊雞圈裏的母雞是留著下蛋還是就地宰了……陸曉齊示意那鬼靈給他出去。
“你既然是淹死的水鬼,就在這門外傾盆大雨裏站著,還說不定能想起當初的事情,想起來了再叫我。”
白臨汗量大又愛磕瓜子,周身總有點兒鹹味倒是真的。
白臨聽了蘇來時這番質問,瞟了一眼丁瑤,斜眼懟了蘇來時一句:“想得美!”
看到蘇來時,陸曉齊注意到張海生的眼睛亮了。
陸曉齊心道不好,這家夥要是不給他哄走,蘇來時怕要遭殃。
這鬼要是嚐試了附身,就跟吸了毒似的,會上癮。百分之百。
“哥,這地兒不旺我!我怎麽睡了跟沒睡似的,渾身累得慌,還口苦舌幹的,這嘴角這鹹味什麽意思?白臨你偷親我了不成?”
早起的時候,陸曉齊就聽見白臨嘀咕,好像有什麽東西進來了。他就頭皮一緊,知道昨天那家夥還賴著沒走。
見到陸曉齊開口搭話似有鬆動之意,張海生如逢大赦,趕緊起身直直出了門。
陸曉齊鬆口氣,他離蘇來時遠一點兒,就沒事。
“究竟是哪個鬼仙說我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這麽不負責任的,你帶我找他,我理論理論!”
張海生伏在地上是死活不起身。
如今雖然說麵對大地中玉靈蘇醒,他早已經做好了收拾紅靈的準備,卻沒成想,會動不動跟異族掛上鉤。
又是狐仙,又是鮫人的,還嫌他最近不麻煩麽?
陸曉齊無語,這老實人耍賴你要是不依,別人還以為是你欺負了他。
還好這裏沒有不知死活的吃瓜群眾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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