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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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雙接到電話的時候,眉頭就皺起來,甚至不用陸淵捷細說,他已經猜到是什麽事情,因為電話那頭還能聽到莫晚成痛苦的低呼,“淵捷……快讓她們停下來!我腦子快要炸了……”
    陸淵捷隻說了一句,“你在醫院?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吳雙就馬上去等著了,讓一個護士推了個輪床和他一起去急診部門口等著,他空腳空手,隻在口袋裏揣了一個注射器,裏頭已經灌上了藥液。
    是鎮定劑。
    考慮到莫晚成現在的情況,別的都不用帶了,先鎮定下來再說。
    一輛車風馳電掣從醫院正門開了進來,吱一聲在急診部門口停下來時,吳雙就已經迎了上去。
    陸淵捷拉開車門就匆匆下車,親手將莫晚成從副駕那邊抱了下來。
    吳雙眼尖,看到陸淵捷右手手背上,好幾條深深的血印子,似是被指甲抓出來的。
    先前在路上,他就一直伸出右手去抓著莫晚成的手,製止她用力敲打腦袋的動作……
    於是手上就被抓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比起對莫晚成的擔心,這些血印子,倒也沒讓他覺得有多疼。
    吳雙眉頭皺著已經走了上來,陸淵捷抱著莫晚成將她放在輪床上,女人像是受了傷的小獸一般,已經在輪床上蜷縮起來,像是嬰兒在母體內的姿勢一般,形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彎曲弧度。
    “做點什麽,你做點什麽。”陸淵捷轉頭就對吳雙說了一句。
    吳雙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一隻注射器來,拉過了莫晚成的手。
    她隻是剛開始有些許抵觸,手臂帶了幾分力度,但是目光接觸到吳雙的白大褂,很快乖順下去,手臂柔軟地任他注射。
    針頭挑破她的皮膚進入她的血管,一小管藥劑被推進了她的身體。
    隻短短一兩分鍾而已,她先前還緊繃的身體,痛苦而皺著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躺在輪床上,安靜得像是棲息的小鳥一般,已經睡了過去。
    陸淵捷輕輕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謝了。”
    “舉手之勞,客氣什麽。”吳雙隨意擺了擺手。
    輪床被推了進去,安排好了病房,不用說,自然是vip病房。
    深深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著的女人,陸淵捷這才和吳雙一起走了出來。
    “她好像……能夠聽到其他人格在腦子裏說話爭吵的聲音,並且她好像很清楚自己人格的轉變,以前她不是不能記得的麽?現在好像都能記得了,就像是……她都知道,隻是沒有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陸淵捷隻能夠用自己能夠理解的言語這樣說了一下她的大致情況,然後就問了一句,“這正常麽?”
    吳雙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現在的病,本來就不是什麽正常的事情。”
    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陸淵捷一時之間無法反駁,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現在,怎麽辦?”
    “你知道的,她的刺激源頭就是你,你要她停藥,又要老出現在她的世界裏,這本來就是一件很無解的事情。原本這種病人就是要避免刺激。你還老這麽刺激地出現在她身邊,我的專業意見是,要麽就別停藥,要麽你就別出現了,我說真的。”
    陸淵捷一聽這話,馬上就皺了眉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了一句,“真的不是我出現的。世界原本就很小。”
    這話,像是一句卑微而無力的辯解,但其實是事實……
    “你為什麽這麽想讓她停藥?她現在這樣的狀態,對身體和精神的傷害才更大不是麽?比起現在這個狀態來,她吃藥的那些對肝腎功能的副作用,反倒沒那麽嚴重了。”
    吳雙這麽問了一句,這也是他很不解的事情。
    陸淵捷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隻能點了點頭,“那就別讓她停藥了吧,之前讓她停藥,是因為……”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的深沉更加醇厚幾分,“我還想和她有孩子的,所以……”
    當時的確是有這種想法的,那時他沒打算讓她再次離開自己身邊,綁也要綁在身邊,那時候也沒打算和她離婚。
    所以,是有這個打算的。
    甚至還想了,或許……有個孩子,能夠讓兩人之間的關係稍稍緩和一些吧?
    可是自己現在,甚至連碰都不敢碰她,她像是一個易碎品一樣,生怕一碰,她就碎了。
    他這話,讓吳雙也沒辦法再說什麽了,思索了片刻道,“先繼續服藥吧,我聯係了美國的專家,之前也是一直跟進她病情的我的前輩,他已經開始排行程準備過來了。到時候再看,他比我更有辦法。”
    吳雙這麽說了一句,順手就遞了一張名片給陸淵捷。
    接過名片,他的眉頭就已經皺起來了,名片上頭是全英文的。
    sean·xu,這個英文名字後頭,還有一個小小的括號,印著中文的兩個字,許圳。
    許圳……
    陸淵捷記得自己聽過這個名字。
    ……
    因為鎮靜劑的緣故,莫晚成睡得很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外頭天都已經黑了,她坐起身來,就看清了周圍的場景。
    是醫院。
    正好有護士走了進來,“你醒啦?你稍等一下,我叫醫生進來。”
    護士走了出去,莫晚成垂眸看著自己手上綁著的束縛帶,不由得皺了眉頭。
    她輕輕晃了晃頭,還好,已經沒有了那讓她忍受不住的頭疼,腦子裏也沒了另外兩個聲音在吵架了,感覺好了不少,垂眸就看到自己的手肘上貼著一個膠布,揭開來,就是一個針眼。
    依稀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
    輕輕抿了抿嘴唇,“陸淵捷……”
    是他送我過來的。
    腦子裏這麽想著,口中就不由自主叫出了他的名字。
    病房門正好在這個時候被推開,吳雙走在前頭,她口中所喚名字的主人,就跟在後頭。
    “好點了嗎?”
    吳雙臉上是淺淺的笑,問了一句,聲音溫和。
    莫晚成點了點頭,隻是目光始終是看著陸淵捷的,她腦中不停地回放著在墓地時聽到的陸淵捷說的那些話。
    她不傻,她能聽得出來,蹊蹺在哪裏。
    “醫生,能讓我單獨和他說兩句麽?”
    她就這麽說了一句,吳雙愣了一下,沒有拒絕,點點頭就轉眸看了陸淵捷一眼,而後走了出去。
    門一關上,她就直截了當地開口了,“陸淵捷,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那些你隱瞞著我的,在我住院期間不讓我知道的事情,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