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士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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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流風被兩個護衛從地下室裏架出來,昏昏沉沉的往外拖。
    他一點勁兒都沒有,感覺就像木偶人的那根拉繩斷了,雖然腦袋裏想讓自己抬腿、伸手,但事實上卻做不到。
    而他的腦袋也很暈,就像是小行星不小心脫離了地球軌道,他整個人都在宇宙裏頭重腳輕地飄,若不是緊緊閉著眼,恐怕就能吐出來。
    一路上都很亮。他們帶他做了三次電梯,穿過四座天橋,最後把他扔進一個很昏暗的小房間裏。
    這是一個審訊室,因為它的結構和電視劇裏的那種審訊壞人的地方很像。頂棚很低,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一張長條的鐵皮桌子,在桌子的中央懸著一盞晃晃悠悠的小燈。
    顧流風記得自己看過一個港版的電視劇,凡是審訊到關鍵時刻,壞人又不肯說實話的話,警察就會拿那個燈照壞人的眼睛。
    他有點害怕。
    門外有腳步聲傳進來。顧流風趕緊將眼睛閉得更緊。
    “不舒服嗎?”一個男人的聲音。
    聽語氣倒不怎麽凶。顧流風想,然後他感覺有一雙柔軟的大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又在他身上到處摸。
    “是哪裏受傷了嗎?怎麽精神這麽差?”他邊摸邊道。
    “喂,別碰我。”顧流風出聲抗議。
    “哦哦,對不住。”男人歉意道,“我叫常武,是你的審訊官,但你現在的狀態讓人有點擔心。要不,你喝點水吧?”
    顧流風這才睜開眼睛
    眼前是個四十多歲年紀的男人,很油膩,肥白的臉上有一雙小小的眼睛,憂愁地望著顧流風。
    顧流風本能地覺得這人不討厭,他擔心顧流風隨時會昏過去,顧流風卻擔心他肚子上的肥肉會把衣服撐破。
    常武讓人拿來一小杯水,用勺子一勺勺喂給顧流風,就像是對待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貓。
    “感覺怎麽樣?”他關切道。
    這種緊張的語氣讓顧流風很受用,他印象中除了林嘉和兩個師弟外,基本沒什麽人會這樣對自己。
    他感覺有點開心。
    “我沒犯罪,為什麽要審訊我?”顧流風茫然地望著常武。不是直接銷毀就好了嗎?難道和林嘉結婚還需要被審訊?
    “你不用怕。我其實很同情你們。”常武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
    “這兩天我處理了好幾個跟你一樣的完美男友。都是想跟人類女子結婚的。說實話,我個人對完美男友完全沒有意見,我甚至很希望裴博士能繼續開發完美女友,我一定第一個購買——嗬嗬,單身狗的福音啊!”
    常武說了個他自認為的笑話以調節氣氛,然後便從文件包裏拿出卷宗開始記錄。
    “你的狀況也不太好,不如我們趕緊開始吧。來的路上我稍微看了下文件,你的問題棘手一些,主要有三點。
    首先,你是未經注冊的完美男友,也就是說你的身份是不合法的。從你的檔案上來看,你其實在一年前就已經超過使用期,應該施行報廢程序,而你卻從地下室中私自潛逃,騙取一名人類女子的愛和同情,和她生活在一起。”
    顧流風木然點頭。
    “其次,你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就是令人類女子重拾愛情信仰,學會如何去愛了之後,並沒有自覺地功成身退。而是得寸進尺妄想和她結婚。這點,你承認嗎?”
    顧流風仍舊點頭。
    “很好。”常武對他十分欣賞。他揉了揉充血的眼睛,鼓勵道:“要是都像你這樣的合作態度,我工作就輕鬆多了。你不知道,為了你們完美男友,我都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
    這都快過年了,多不容易啊!你也配合一下,我們一鼓作氣把案子結了,你早點上路,我也回家睡覺好不好?”
    他緊接著從包裏取出一個密封袋,裏頭是一把沾了血的銀色小刀,推到他麵前。
    “這把刀你認識嗎?”
    顧流風點點頭,他記得這把刀是那天插在肖文正肚子上的,肖文正被急救後,那把刀就被扔在地上。林嘉還撿起來,用它來威脅杜麗。
    常武見他承認,高興道:“這就對了!肖文正追求過林嘉,你一直對他懷恨在心。所以你的第三條罪,就是用這把刀,謀殺了肖文正!”
    顧流風一驚,垂死的身子幾乎抖了起來,辯白道:“沒有!我沒殺他!你胡……胡說!”
    “唉,抵賴是沒有用的!”常武憐憫地望著顧流風,“你從聖誕夜遇襲後,身上就一直帶著小刀防身,連你的兩個師弟都知道!”
    “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殺他!我沒殺過任何人!”顧流風驚恐地睜著眼眸,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
    “其實有什麽嘛!肖文正就是特麽混蛋,換做是我,我也拿刀捅他!隻可惜你不是人,是人的話還有可能判個正當防衛,無罪釋放什麽的。”
    “你隻是個完美男友,”審訊官似站在他這一邊,看了看顧流風完美得無一絲瑕疵的五官,憐憫道:“肖文正就是再流氓,你都不可以碰他一個小指頭,懂嗎!”
    “我沒殺他,我……連碰都沒有碰他!那把刀,我沒帶出來。”顧流風語聲低弱,卻仍倔強地盯著那人,“嘉嘉怕我出危險,不讓我帶,我……我就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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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武打了個哈欠。
    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他也已經很困了。
    三個小時前,顧流風就奄奄一息,但偏偏到現在都還在死撐。
    常武問他承不承認殺肖文正。他回答的聲音倒是越來越低,卻始終是清晰的。
    “我沒殺他。那把刀不是我的。”
    顧流風翻來覆去這兩句話。
    常武很崩潰。他做審訊官到現在一直是秉著以情動人的宗旨,和各種犯罪嫌疑人手拉手、心交心,然後勸說他們承認罪行,回頭是岸。
    顧流風是他的第一百個犯罪嫌疑人,隻要他認了罪,他就能開心地提了休假,然後回老家相親、過年。
    但顧流風卻是個死硬派。不論常武如何勸說,他始終不做退讓。
    “顧流風,你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天的。你難道以為隻要不認罪,就能逃過一劫嗎?”常武已經沒耐心了,語氣也難聽起來。
    顧流風輕笑。
    他蒼白薄唇翕動,卻聽不到說了什麽。常武把頭湊近他嘴唇,才聽到他說了這麽六個字。
    “士可殺不可辱。”
    “好啊,你有氣節!你是英雄!”常武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最後站起來,不耐煩道,“你不承認是吧?那我可告訴你!
    那天肖文正身邊就隻有你和林嘉兩個人,不是你,難道是林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