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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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代替別人出席一場從頭到尾都是逢場作戲的婚禮,可那個將要跟自己拜堂的人卻不像是假的,至少臨川心底會因為新郎是錢歸我而無法寧靜。
按照錢歸我的指示,臨川在婚禮當天的一切事宜全權交由姝顏負責,她也當真沒有照鏡子,讓姝顏給自己打扮,不去管自己究竟成了什麽樣。
蓋上蓋頭的那一刻,臨川有一種當真是自己出嫁的錯覺,她竟不由自主地憧憬起那正在等待她的喜堂,還有那個牽住了她手中喜綢另一邊的人。
和錢歸我相識至今的一切都在臨川腦海中重現,她驚訝地發現那個人認真或是調侃時的樣子,居然全都清晰地存在在她的記憶裏,並且在今天這樣的時刻成為了她十分珍惜的寶貝。
那堂前三拜是假的,可每一次行禮都讓臨川緊張又激動,她無法看見此時錢歸我的表情,隻是從姝顏一次小聲的提示裏,知道今天的他似乎很高興。
禮畢後,臨川就一個人留在了新房裏,她的任務也就全部完成了。可她一直安靜地坐著,沒有挑開那塊蓋頭,似是真的在等她的新郎進來,為今日這場婚禮畫下完美的句號。
終於聽見聲響的那一刻,臨川的身體緊繃起來,情不自禁地想,走進來的究竟是已經醉醺醺的錢歸我,還是神智清醒的他。
聽著門臼轉動的聲音,臨川的視線即使被蓋頭擋著,她也向著門口的方向看去。當一雙女人的鞋子出現在自己麵前,她終於忍不住自己掀開了開頭,見到的不是錢歸我,而是姝顏。
“怎麽是你?”臨川有些失望。
姝顏坐去臨川身邊,道:“錢歸我走了。”
“走了?”臨川驚道,“走去哪兒?”
“跟上次一樣,不告而別了。”
“不是說好了明天一起走的麽?他怎麽丟下我一個人就跑了?”
“可能是真的有急事吧。”見臨川怒上眉梢,姝顏安慰道,“反正這件事到這兒基本結束了,我看沈老爺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
臨川質問道:“沒事了是什麽意思?”
姝顏整理了一下思緒,解釋道:“其實縱觀今天的婚禮,我有一個不是很成熟的想法。我覺得……這場婚禮可能是個陰謀。”
“你說清楚一點。”
“我覺得沈老爺可能從來就沒病,隻是白恭良的事把他折騰得夠嗆,他就心一橫,想讓沈扶青和錢歸我趕緊成親,把這件心事了了,萬事大吉嘛。然後……沈扶青可能洞悉了沈老爺的心思,又不想和錢歸我假成親,就幹脆一走了之,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咱們了。”姝顏道。
這樣的解釋讓臨川覺得匪夷所思,但又好像說得通,她憤憤道:“合著咱們是被沈家父女給坑了?”
“或許吧,不過這樣也挺好。沈老爺的心願了了,沈扶青也重獲自由能去找裴元度了,咱們功成身退,辦了樁好事。”姝顏道,“至於錢歸我,本來也是假成親,他既然都走了,你不用留下。放心大膽地走吧,我幫你善後。”
“你?”臨川困惑道,“你要怎麽做?”
“很簡單,我就說錢歸我突發奇想,帶著你連夜出去遊山玩水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回來,讓他們別擔心。”姝顏拿出當時錢歸我給沈扶青的“定情信物”道,“錢歸我還是有遠見的,早就把這東西給了我。沈老爺如果不信,我就把這玉佩交給他,什麽都解決了。”
臨川仍舊不放心道:“我現在走了,當真不會有事?”
“我是誰?當時白恭良先發製人,不也是我給拖延下來的,這點事包在我身上沒問題。”姝顏見臨川有所猶豫,身子瞬間像是軟骨蛇似的,往臨川身上一靠,道,“你要是不想走就跟我回淳風酒肆,怎麽樣?”
每次一接收到姝顏蓄意引誘自己的訊息,臨川就有一種聞風喪膽的感覺,深覺自己應該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而且她確實在姻緣鎮待了太長時間,既然沈扶青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她盡早離開也無可厚非,免得再惹是非上身,還不知會出什麽簍子。
說走就走,臨川朝姝顏拱手道:“那就辛苦姝顏你了。”
臨川一麵將身上的首飾摘下來,一麵道,“我這就回去收拾了行禮就馬上離開姻緣鎮,有多遠走多遠,你不用想念我,畢竟這輩子咱們應該是不會再見麵了。”
急於離去的心情讓臨川沒能注意到姝顏帶著笑意和祝福的眼神,她趁夜回了鋪子,匆忙收拾完行禮就帶著已經吃胖了兩圈的聰聰悄然離去。
披星戴月地走在鎮外的桃花林裏,臨川不時回頭望向那個記錄了自己這段時間喜怒哀樂的地方,如今真要走了,她還是有些不舍得的,尤其是在想起錢歸我的時候。
“真不想再見到你。”
坐在聰聰背上,臨川歎了一聲,她聽見自己心裏的另一個聲音,似乎和自己剛才說的話截然相反。
然而天大地大,她和錢歸我的相遇本就是個意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於將來的約定,如今分道揚鑣就和當日相逢那樣,毫無征兆。
臨川覺得,應該不會再有機會和錢歸我相遇了,畢竟茫茫人海,緣分這種事錯過了,就很難再遇見了。
聰聰忽然叫了一聲,聽起來很是沒精打采的樣子。
“你也在可惜沒能跟他道別麽?”臨川笑著拍了拍聰聰,抬頭時望見夜幕上的璀璨星河,“他的眼裏就像有這閃過星河,隻是比這還要漂亮。”
聰聰又叫了一聲,像是非常同意臨川的話。
臨川笑出了聲,問道:“咱們接著要去哪兒?”
這一次聰聰沒發出任何聲音,勤勤懇懇地馱著自己的主人往前走。
“我也不知要去哪。”臨川歎道,忽然靈光一閃,道,“不如這樣吧,你背著我走,去你覺得可以找到錢歸我的地方,怎麽樣?”
聰聰的叫聲明顯高昂了許多。
臨川驚喜道:“你這是真的能聽懂我的話,成精了?”
聰聰不光以叫聲回應,還點頭,就連速度都快了不少。
臨川坐在聰聰背上,竟和這頭蠢驢一樣變得興奮起來,就算剛才去找錢歸我的話隻是一句玩笑,可一旦這樣的想法在心裏發了芽,就讓臨川對將來的旅程有了一絲期待——
錢歸我,我不是為你在周遊天下,但是這個天下會因為你在存在而讓我更加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