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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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尖在即將刺入臨川身體的瞬間停止,所有的驚慌和害怕也因此懸停在那一點鋒芒之上。
    臨川驚魂未定地看著方知信,發現來自他眉宇間的那一股殺意莫名地開始減淡。
    然而在危險化零之前,臨川依舊是俎上魚肉,她不敢有一絲多餘的動作,直到方知信又一次倒下,而他手裏的那把刀咣當一聲,落去了地上。
    臨川立刻將刀踢開,提防著方知信可能又會發生的奇怪舉動,想起醫館的大夫當初告誡他們的話——服用入夢香會上癮——那麽現在方知信的樣子就應該需要入夢香來安定情緒。
    終於恢複了幾分神智的方知信開始在自己身上摸索什麽。
    臨川在見到方知信逃出一包藥粉後立刻搶了過來,道:“這種東西你以後還是不要再吃了。”
    方知信伸出手道:“給我……快給我……”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方知信現在不人不鬼的樣子,臨川無法想象入夢香這種東西究竟會給吸食者帶來怎麽樣的影響。她想要緩解方知信此時的痛苦,可她一點都不希望再把這種害人的東西給他。
    見臨川不肯交還入夢香,方知信又和剛才一樣,發狂了似的一把將臨川撲在了地上,雙手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惡狠狠道:“你不是來幫我的!你是來害我的!你想把芙兒趕走!你一定是殷笑薇派來害我的!”
    臨川不是方知信的對手,此時她被完全壓製,沒有一點還手的能力,被掐住了脖子的窒息感令她越來越難受,而她的視線裏隻有越來越模糊的那張方知信猙獰可怖的臉。
    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在別人手裏一點點地流逝,這比一刀要了性命更讓臨川覺得無助,而她甚至連一絲求生的機會都沒有,除了絕望再沒有其他的感覺。
    呼吸困難到終極,臨川隻覺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生或者死,已不是她能控製,隻是在閉上眼的那一刻,她忽然感知到自己還有一件事沒來得及去做。
    她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沒有繁華的長安,也沒有她想念的家人,周圍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隻知道自己要找一個人,一個對她很重要,她卻忽然記不起是誰的人。
    她一直在尋覓,不停地奔走,她想見到那個人,哪怕隻是一個影子也好。可周圍的虛空讓她的希望一再變得渺茫,這種感覺比看著死亡畢竟自己更令她絕望,可她對此卻無能為力。
    “錢歸我!”
    驚醒後的臨川還沉浸在那個縹緲無邊的夢境裏,失落和莫名的悲傷讓她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坐在房間另一處的方知信。
    “醒了?”
    沒有感情的聲音讓臨川回神,她錯愕地看著已經熟悉整齊的方知信,剛才在大廳裏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可她的手臂上確實留下了一道傷口,證明著那些生死時刻並非虛無。
    短暫的沉默之後,方知信投注在臨川身上的視線變得意味深長,就連他嘴角的笑意都有些古怪,道:“看來這個叫錢歸我的人,對你很重要。從你昏迷到現在,已經叫了不下二十次他的名字了。”
    臨川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給錢歸我在她的心裏定位,但他們之間的發展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她或許真的很在乎他,可又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其實那天我們在木屋相遇的時候,我就可以動手殺了你們,不過後來我改主意了。”方知信道,“知道為什麽麽?”
    臨川搖頭。
    “我看到他一直在很用心地照顧你。”
    臨川聽得出方知信的弦外之音,又覺得怪怪的,道:“我是他的債主,他欠了我的錢,自然應該照顧我。”
    “是麽?”方知信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
    臨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隻能岔開話題道:“你剛才犯藥癮的樣子太可怕了,以後還是不要再吃哪種東西吧。”
    “如果沒有入夢香,我不一定能夠撐到現在。”方知信起身道,“你走吧。”
    臨川驚訝道:“你要放了我?”
    “你不是惡人,我也不想濫殺無辜,回去和你的朋友會合,照我剛才說的,離開俞陽。”方知信道,“遇見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不容易,小……小相公還是多珍惜。”
    “你覺得繼續放棄自己,是對殷笑薇的報複?”
    “除了我爹娘和芙兒,現在還在乎我這條命的隻有殷笑薇了。她不讓我死,我就不死,但我不會好好活著,她也就不會舒坦。她稀罕這種夫妻關係並且不願意結束,那就一直這樣下去,我……無所謂。”方知信道。
    方知信眼底的無奈讓臨川不忍心對他棄之不顧,她仍想說些什麽去勸他,卻又聽他道:“你的朋友醒來之後,不打招呼就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你離開山寨之後,盡快找到他,一起離開這兒,不要再回來了。”
    “他走了……”知道錢歸我沒事,臨川放心了不少,道,“我真的想幫你。”
    “別傻了,除非你們能找到有能力對付殷笑薇和官府的人,否則隻要保護自己就好,我們的事,自然有我們解決的辦法。”方知信道,“快走吧,晚些時候我改變了主意,你就走不了了。”
    臨川就這樣被方知信送出了山寨,此時已晚,她隻想盡快下山,先回城裏和姝顏會合,不然在山中迷路隻會更加危險。
    一路快走在崎嶇的山道中,臨川卻想起了最後和方知信的那些對話。
    她不明白為什麽方知信要說那些,更不懂他為什麽忽然轉變了態度,那些聽來還算和善友好的話語裏似乎有著對她的祝福,甚至是寄托了某些希望在她的身上。
    他曾經可以殺了她和錢歸我,可他放棄了。
    一個能夠阻止殺戮產生的理由,必定是溫暖的,那麽她和錢歸我是怎樣打動一顆已經冰封了兩年的心?或者說,在她中了入夢香昏迷的那些時間裏,錢歸我做了什麽能讓方知信動容,從而留下了他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