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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然在送別了孫尚之後舒了一口氣，但是什麽也沒有說。就像這場勝利就是應該得到的東西一樣。我扯著他的衣角，“我突然很擔心你。”
    是啊，怎麽能不擔心呢？這樣的生活無異於刀尖舔血。就像是行走在鋼絲繩上，隨時都有墜入萬丈深淵的可能。
    他抱我在懷裏，摩挲著我的頭發，好像在說讓我放心，但是那句話他終究還是沒說，可能是他的心裏也明白他做這些的危險程度吧。
    公司入駐了新成員，公司裏麵像是注入了一股新鮮的血液一樣，顯得生機勃勃，奮發向上。這天周景然開了一場全員大會，主要就是要公司上下一心，拚出好業績。這件事情我並不擔心，畢竟公司裏麵的人都是周景然的人，這場換人的工作可以說是為後來埋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天我找到了秦子陸。
    “怎麽又忽然想回來繼續工作了？”
    他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麵前的圖紙，終是放下了鉛筆。“我的事情說不太清楚。”
    “怎麽能說不清楚呢？那些實實在在發生的都可以用言語來形容。事實不同於心情。”
    他好像是被我的話逗笑了，也可能是動搖了。“行，我給你說。”
    這天我聽到了關於秦子陸的很多很多故事。
    在周景然的手下的人，秦子陸並不是有權利的那一個，也不是有錢的那一個，但是卻是最有膽量的那一個。他可以挑戰周景然的權威，然後若無其事的離開。周景然一般不會怎麽計較，畢竟他欠秦子陸的太多。
    隻是說來也巧，大周景然一歲的秦子陸不但是周景然同父異母的兒子，還是莫逸風的小夥伴。隻是後來莫逸風認不得秦子陸，而秦子陸又刻意隱瞞生命中的那一段，所以這對老友就成了陌生人，現如今，也隻是簡單的同事關係。
    秦子陸是個孤兒。那一年周景然的母親臨產，家裏並沒有足夠的錢。而秦子陸的父親和周景然的父親是情同手足的朋友便出手大方的借給周家3000塊錢。
    他的媽媽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和他的父親大吵了一架，畢竟3000塊不是一個小數目。
    他的母親因為生氣而造成心髒病突發，沒等第二天太陽升起就咽了氣。他的爸爸趴在床頭後悔，可是怎麽做都沒有用。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爸爸就開始酗酒，不久之後就在一次車禍事故中死亡了。
    周景然從小和秦子陸形同兄弟，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周景然的家庭承擔不起照顧兩個孩子的費用，所以後來隻能把秦子陸送到孤兒院。周景然覺得，他欠秦子陸的，而秦子陸隻是抓著鐵欄杆，在鐵欄杆裏麵笑著，沒有自由的他並沒有抱怨什麽。
    許是那個時候兩個人還小，不懂得什麽叫愧疚，什麽叫自卑，什麽叫自由。
    隨著時間漸漸推移，周景然從一個孩童變成了一個少年，他總是跟在秦子陸後麵，看他和莫逸風在一起的背影。
    曾經的他們離得那麽近，近的可以用形影不離來形容。而現如今卻隔著腳步，連個招呼都不敢打。
    直到有一天秦子陸在放學路上遇到了幾個小混混，小混混把秦子陸團團圍住朝他索要保護費。是周景然挺身而出才救了秦子陸。也是那次之後，這些小混混非要周景然來做大哥，說周景然功夫了得。
    那個年代對古惑仔有一種莫名的喜歡，對那種生活也有一種莫名的向往。周景然就是那樣一種人，帶著弟兄們玩，隻是從來沒聽說過他們做過什麽犯法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周景然是活潑快樂的，知道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他的弟兄竟然背著他強行和一個女孩發生了關係。他知道那個男孩喜歡那個女孩，但是這種事情在他的心裏有違常理。
    那次之後，周景然足足一個月沒有來學校上課，等到再上課的時候，大家見到的便是一個全新的周景然。好好學習的好學生樣子讓人很難聯想到從前的周景然，他做事開始認真了，隻是待人冷淡了。
    他說他要努力，帶著兄弟們過上好日子。
    兄弟們記得。
    而秦子陸不一樣，他從來都不像那些人一樣聽周景然的話，他恨他，也嫉妒他，也討厭他。
    秦子陸確實討厭周景然，討厭他之前帶著一眾人吃喝玩樂的樣子，也討厭後來他認真起來的樣子。
    但是周景然不一樣。在周景然眼裏，秦子陸一直都是秦子陸，需要人保護，需要得到他的幫助。所以才會有後來周景然飛黃騰達了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秦子陸。
    周景然送秦子陸去學設計，上的是國外最好的大學。
    “所以我很感謝他。”秦子陸說道。
    但是秦子陸依舊改變不了自己對待周景然的態度，索性就躲得遠遠的。
    隻是後來還是被他召回來，召回來娶他的初戀女友。他問周景然這是為什麽，周景然說因為他沒有辦法給她幸福。
    “當時我並不相信，畢竟那個時候他已經是bd集團的總裁了，怎麽能連一個女孩子的幸福都給予不了。”他說著，嘴角帶著一抹自嘲的笑。
    “但是你還是答應了。”我說。
    秦子陸最後還是答應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感覺的就應下了。那個時候許清清還隻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是秦子陸主動接近的許清清。他時長背著畫板等候在她家的路口，等著給她畫一幅速寫。陽光下她的剪影就像一段故事，背負著光陰，承載了回憶。
    那個時候的許清清還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女孩，她笑起來臉上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很醉人。
    隻是秦子陸已經有自己喜歡的女孩了，那個時候的他在動搖。但是最終依舊逃不過命運和許清清結了婚。他去找他喜歡的女孩，他喜歡的女孩那個時候病了，聽說是很嚴重的病，活不了很久。
    秦子陸也放棄過許清清回去找他的女孩，他照顧她，疼愛她，送走了她，他便回來了。
    回到家後他看到的卻是泣不成聲的許清清。許清清說，“我喜歡周景然是因為你並不喜歡我，如果你喜歡我一點點，我想我會很愛你。”
    “清清是個好女孩，很單純。”
    這是我聽到的對許清清最中肯的評價。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那麽多雙眼睛，所以就會有不同的方向投過來的各式各樣的目光。我對許清清的目光和秦子陸對許清清就是全然不同的。
    “那後來呢？”我繼續問道。
    “後來，清清沒有原諒我。所以我才會來周景然身邊打算再尋找一個機會。”
    “其實周景然一早就知道你會幫他是麽？”
    “不，如果他不求我，我不會幫。”
    也對，秦子陸和別人不一樣，他就是一個畫家，眼底帶著些許滄桑的浪子，無拘亦無束。
    “那你的手，怎麽回事？”
    “周錫元知道我在給kd畫圖紙，想讓我把圖紙交給他，我沒交，他就砍了我的手指。後來我隻是借著醉酒掩飾自己，讓他們以為我的圖紙並沒有畫完。”他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但是卻沒有傷感。
    “實際上呢？”
    “實際上我的圖紙已經準備好了，我隻是在給周景然爭取時間而已。”
    這就是所謂的義氣吧，周景然對秦子陸的和秦子陸對周景然的。
    我真的沒想到這兩個人的命運竟然有那麽長的交叉的時間，也沒有想到原來在我沒出現之前，周景然還是個活潑的孩子。
    “在聊天？”周景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我身後，等到房間安靜下來他突然說了一句話。
    “坐。”秦子陸指著旁邊的座位，語氣冷冰冰的。
    周景然點了點頭，這兩個男人在一起，總是給人一種冷熱氣團相遇的感覺，空氣悶悶的，滿滿的都是緊張的氣氛。
    “旅遊村那邊已經動工了。”周景然突然開口。
    秦子陸點點頭，“開工就好。”
    兩個相知多年的老友，見麵之後並沒有太多敘舊的語言。許是因為這麽多年的相處，兩個人早已明白對方骨子裏的樣子，所以才會連語言這種交流方式都用不到。
    下班之後我坐在周景然的車上，靠著他的肩膀。“為什麽當初要把許清清托付給秦子陸？”
    “因為放心。”他的答話冷冷的，好像這是一個他極其不想提起來的話題。而我也就識相的鬆開了他的胳膊，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繼續之後的話題。
    “晚上想吃什麽？”
    “牛排飯。”
    這天吃完飯之後我們去看了一場電影。就像是當初我們沒有結婚的時候，也像我們還上高中的時候。那天一部新電影上映，裏麵有我最喜歡的明星，我爭著吵著要媽媽買票媽媽不同意，最後他偷偷塞給我兩張票帶我看了一場電影。
    那晚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是嫌我的哭聲太吵。那時候我還很不樂意，好幾天都沒理他。
    今天我也問了他同樣的問題，“為什麽帶我來看電影？”
    “因為這部電影你喜歡。”
    你喜歡我就陪著你，隻要你開心。多麽簡單又深情的情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