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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給你打電話的。我在心裏對她說。
    董市長對我說了一些安慰、鼓勵的話。我知道他代表的是市委和市政府。這僅僅是一種姿態而已。
    “好好休息。既然省委已經對這件事情作了批示,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盡量地配合媒體做好宣傳工作。”董市長最後說。
    我隻好答應。許達非在看著我笑。
    他們準備離開。“許秘書長。”我對著許達非叫了一聲。
    “許達非同誌,你留下來和他好好聊聊吧。”董市長對許達非說,同時朝我微微一笑。我感受到了他的笑非常的溫暖。像一位大哥,卻又像一位長者。
    “老弟,你很不錯。”許達非坐了下來,微笑著對我說。
    我苦笑道:“我惶恐得很。所以想和你聊聊。”
    “有什麽惶恐的?”他笑道,“這樣的事情如果換成是其他的人的話,不知道要出多大的醜呢。”
    “許秘,我最開始還是很害怕的。不過後來很奇怪,我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了。一直到王波被擊斃之後我才再次地感到害怕。”我說,很認真地對他說。
    “害怕才是正常的反應。不害怕倒還奇怪了。不過你這人的心理素質可真夠好的。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做不到。”他歎息著說。
    “許秘,我真不願意別人這麽宣傳我。”我隨即道,“我心裏真的很惶恐。”
    “很多人想當這樣的典型都還沒機會呢。這可是你升遷的好機會啊。”他詫異地看著我說。
    “可是說到底,我的妻弟的事情……”我猶豫著說。
    許達非搖頭道:“政治這玩意是按照需要來看待很多事情的。比如你這次和王波的事情吧,媒體宣傳你的話肯定是寫你最光輝的一麵,凡是那些不利於你的東西都會被舍去。這一點你放心好了,既然省委已經定下了基調,下麵就沒有任何人會談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的。”
    我點頭。我心裏讚同他的這個看法。我的心裏也放心了許多。
    “老弟,好好配合媒體的宣傳吧。這是一個好機會。”許達非接著對我說,“對了,我馬上要調動了,市委組織部已經找我談過話了。”
    我急忙問道:“到什麽地方?什麽職務?”
    “西華縣委書記。”他回答說,臉上神采飛揚。
    我看著他,非常地高興:“太好了!哎!可惜我在病床上,不然我今天真的想和你好好喝幾杯!”
    他點頭歎道:“也隻有你是真心希望我好啊。我看得出來的。你好好休養吧。老弟,我告訴你一句話,我希望你一定要記住。”
    “您說。”我看著他,禁不住地就使用上了尊稱。
    他沒有責怪於我,說道:“我們以前都太單純了。總認為隻要自己努力、隻要自己清廉就可以得到上麵的認可。其實不然。對於我們來說,永遠都是上麵那些人的一枚棋子。無論你到了什麽樣一個位置,那個位置隻不過是上麵某個人賜予你的而已。這一點和中國古代的皇權沒有什麽區別。比如說你吧,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說了,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講,既然上麵有人親自作了批示,這就表示要對你的職務進行調整了。這也是一種賜予。而你呢?你隻有接受。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除非你不想在官場裏麵幹下去了。”
    我在心裏喟歎。是的,他說的極有道理。不管我們在什麽樣的一個位置上麵,我們僅僅是某些人的一顆棋子而已。我和許達非是這樣,秦連富也是這樣,甚至鍾野雲仍然是這樣。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到采用那種方式去幫助曹小月。
    棋子,我們都是棋子……
    很多人並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才經常在老百姓麵前耀武揚威、人模狗樣。
    許達非離開後我一直在思考著他的那些話。我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悲哀——這就是我所處的官場嗎?這就是我正在追求的東西嗎?
    不是這樣的。我在心裏喃喃地對自己說。
    有時候我經常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我看著很多的官員貪汙腐化、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但是他們卻安然若素。這樣的現象讓我經常地感到失望。我自己知道自己真正失望的是什麽。
    剛才許達非對我講過的話一方麵我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另外一方麵我卻發現他已經變了,他已經變得和其他的官員沒有了多大的區別。雖然我知道他也是出於無奈,但是我的心裏仍然悲哀。
    我覺得自己就好像正處在一個黑洞的邊緣,自己隨時都會被那個黑洞卷進去。
    “淩海亮同誌。我來和你談談。”我正獨自一人在病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
    進來的是市委組織部的陳部長。我應該想到的,他一定會來找我的,因為鍾野雲。但是前麵自己在看到他的時候卻沒有想到這一點。我發現自己真的有些遲鈍。
    不過我必須得對他表現出尊重與客氣,我說著便掙紮著準備起身:“陳部長,謝謝您。”
    “你別動。就這樣躺著。”他用手勢製止住了我。
    我必須那樣去做,他也一定會製止我。這一點我們都明白。雖然隻是一個動作而已,但是它們卻分別代表了我和他的身份。
    “對不起。”我還加了一句。
    “淩海亮同誌,你這次的英雄壯舉真是值得我們全市的幹部學習啊。”他坐下後說道,這是我最害怕聽到的一句話。我那是英雄壯舉嗎?最多也就是膽子大而已。
    我隻是笑了笑,笑得有些羞澀。
    “嗬嗬!我想和你談點私事。談完了私事我們再說工作什麽的事情。”他自己在那裏笑了起來。
    “您說。”我客氣地道。
    “上次秦市長已經把你的意思轉達給我了。小淩啊,我們都是鍾書記的人,你這個忙我是一定會幫的。你放心好啦。我最近就到省委組織部去。”他說。
    他的話讓我聽起來既不舒服:什麽我們都是那個人的人啊?我什麽時候把自己賣給他了?
    不過,他說的好像也對。我連自己的前女友都奉獻給他了,那不就是變相地賣了嗎?
    現在聽到他談及到曹小月的事情了,但是我卻無法多說,隻好說道:“謝謝您。”
    “這件事情我也請示過鍾書記的,他的原話是:‘小陳,你出麵最好。’小淩啊,看來鍾書記還是很尊重你的意見的啊。”他繼續地說道。
    我的心裏更加的不是滋味了。可是,這一切不都是我自己搞出來的事情嗎?
    也許還有一種方式會讓我的心理得到平衡。我在心裏想道。雖然我的肩部很是疼痛,但是我仍然掙紮著去摸出了那張卡來:“陳部長,這是一點費用。我知道您去辦這件事情也得花錢的。”
    他卻連連擺手道:“這可不行。鍾書記交辦的事情我可不敢收你的錢。”
    我看著他,認真地道:“陳部長,第一,這是我私人的錢,而且來路很幹淨。是我前些年做生意賺來的;第二,您放心,我是不會對任何人講這件事情。我以前的事情您可能也知道。我這人有一個原則,那就是永遠不會出賣朋友。不管在多麽艱難的情況下我都不會。”
    我也很佩服自己,我說出這樣的話來竟然一點都沒有臉紅。
    “好吧。我會好好地將那件事情辦好的。”他猶豫了一瞬,是的,隻有一瞬。他接過了那張卡。
    “密碼是一二三四五六。我的名字。”我說道,心裏頓時舒了一口氣。
    說實話,我現在並不是那麽的想要去幫曹小月了,但是現在的形勢卻讓我無法退卻。也許這就命運吧。我在心裏歎道。
    對於這張卡裏麵的錢我已經一點也不在乎了。因為它們差點成了王波的了。所以,我認為很多東西其實都有著它的歸宿,包括錢財。
    “你的為人我知道。”他點頭道,“秦連富對我講過。這很難得。”
    “麻煩您了。”我在心裏歎息著,嘴裏卻在真誠地對他致謝。
    他瞪了我一眼,臉上卻帶著笑容:“客氣了不是?”
    我頓時笑了起來。
    “第二件事情。”他說道,“我想聽你完整地講一遍這次發生的這件事情的全過程。越詳細越好。”
    “我不是對公安局的同誌講過了嗎?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沒有一絲的隱瞞。”我看著他,疑惑地說。
    “我想聽你再講一遍。你知道的,我也是完成任務。”他嚴肅地對我說道。
    我頓時明白了,他是代表鍾野雲在問我。是鍾野雲想知道我和王波究竟談了一些什麽。
    於是我從頭到地對他講述了一遍。我沒有落下任何一個細節。
    “他真的沒有告訴你他和那位領導之間的事情?”聽完了我的講述後他問道。
    我搖頭道:“說實話,我當時也很想知道。任何人都有好奇心的,我也有。可惜的是,他沒有來得及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