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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這次跟我一起到豐華去吧。朗朗需要您。現在家裏請的那個阿姨老是和晶晶搞不好。”我柔聲地向母親請求道。
母親不說話,我想她好像是已經動心了。於是又接著說道:“媽,爸已經走了這麽幾年了,我相信他也不會同意您這樣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的。”
“好吧。”母親終於答應了,“但是,我明天得去看一下你爸爸後再走。”
我連忙道:“行,我讓小淩送您去。”
第二天上午我就去了許達非的辦公室。和我一起到三江來的那些人到幾個鄉鎮去考察學校和衛生院去了。我讓秘書跟著他們。
“本來今天上午有個會議的,我取消了。”許達非對我說。我知道他不是為了向我表示他對我的尊重什麽的,我相信他說的是實情。
不過我還是得表示一下我的謝意,“你現在是這裏的一把手,日理萬機的,我很是感謝。”
他看著我笑,“你還和我這麽客氣?”
我看著他,說道:“我客氣了嗎?我要是客氣的話我就不來找你閑聊了。”說完後我們倆相視大笑了起來。
“說吧。有什麽事情?隻要是我能夠辦到的,沒問題!”他直接將我們的談話引入了正題。我發現他現在與他以前完全不同了。他非常的自信,非常地意氣風發。而且,我發現他似乎比以前年輕了許多。
按理說,我現在是他的上級,他的這話我聽著應該刺耳才是,但是我沒有。因為我在內心一直把他當成領導、當成師長。我相信他也是這樣想的。在官場上,隻要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像這種友情還是時常存在的。
我當然不能直接對他說我無法與董市長進一步加深關係的實情,“怎麽樣?你這縣委書記當得?”我先得和他閑聊。
“當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在這裏,我就是天。”他豪氣地說。
他的話我聽了極不舒服,我發現自己在他的身上好像看到了明天浩的一些影子,我覺得自己有責任、同時也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許書記,你現在是一把手,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吸取明天浩的教訓才是。嗬嗬!我們是朋友,不是朋友我不會對你說這樣的話的。我一直在分析明天浩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覺得他就是太膨脹了,我覺得這種膨脹的心態很危險。您說是嗎?”
他盯著我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始大笑起來:“老弟,謝謝你!”
“也許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我確實是一片好心。許書記,我雖然相信你永遠都不會像明天浩那樣去貪汙受賄,但是我擔心您會過度地使用自己的權力。雖然我知道在一個地方需要采用鐵腕去進行人事和經濟等方麵的改革,但是過於地鐵腕就會讓下麵的人心生恨意。俗話說,‘大象無形至剛易折’啊。我記得以前我看過一本書,柯雲路的《新星》,裏麵的主角李向南就是一位很有魄力的改革人物,雖然他有著地位顯赫的父親,但是最後也難免遭受失敗的挫折啊。雖然那是一本小說,但是仍然可以折射出我們現實中的許多真實的東西。嗬嗬!也許是我這人膽子小的緣故吧,我的話也不一定正確的。不過許書記,你可千萬不要多心啊,我確實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在與您說這些話的。”我說道,並反反複複地解釋自己的話並無惡意。我確實擔心他會因此誤會我。
還好,他沒有生氣。他在頻頻點頭。他真摯地對我說道:“你說得太對了。謝謝你!看來我確實是有些張狂了。淩老弟啊,也隻有你才會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啊,我萬分感激!看來我交你這個朋友沒錯。”
“許書記,我也希望您在今後也能夠像這樣隨時地提醒我。您說過,我們都是從高校出來的,我們之間應該建立一種完全的信任關係。”我隨即說道。
“我不是一直在這樣做嗎?”他笑著說,“私下裏你就不要稱呼我職務了吧?現在你的職務可比我高了。我們之間在私下裏海那麽客氣的話就顯得生疏啦。哦,對了,你今天來找我不僅僅是為了閑聊的吧?”
我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繞圈子了,我試探著說道:“是這樣的,我到豐華市去工作後一直沒有機會和董市長私下深談過,我是想……”
他頓時笑了起來:“我明白了。這樣吧,下周我要到豐華去開會,到時候我請他出來我們一起單獨吃一頓飯。”
“行。太好啦!”我說。
從許達非辦公室出來後我忽然有了一個感覺,我感覺許達非有些陌生了。而且,他似乎對我的升遷並不怎麽感到高興。
也許是自己多慮了吧?我心裏想道。
給小淩打了一個電話,他告訴我說他現在還在山上,我吩咐他即刻到城區來接我。
我在不住地回憶今天與許達非會麵所談及的每一句話。我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自己身上——在潛意識中我似乎對他有些不滿。不滿的原因是自己認為自己現在的職務比他高但是卻沒有得到他應有的尊重。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我剛上山就看見母親正從父親的墓地出走出來。
“回去吧。”母親說。
“我去給爸磕幾個頭就走。”我說。
走到父親的墓前,我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說道:“爸,我把媽接到豐華去了。媽現在年紀大了,她的身邊隨時需要人看著,不然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麽得了啊。爸,您放心吧,我會時常回來看望您的。”
我是學醫的,明明知道人死不能複生,明明知道人死如燈滅,但是我卻寧願相信父親有在天之靈。
對於死亡與靈魂這個問題來說,我一直以來都覺得很飄渺。不過我寧願相信靈魂的存在,因為它的存在對生者才會有更大的希望。如果真的如同唯物論這所說,人死後什麽都沒有了的話,生命的悲哀就顯得太大了。生,有著希望;死,仍然有希望,甚至還有更大的希望——此生不能完成的事情,到幽冥之處繼續完成。這就是希望。
我相信很多人與我一樣地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我們對逝者的所有話語說到底其實僅僅是對自己心靈深處的安慰而已。是的,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的心靈時時都需要得到安慰。
站在父親的墓前,我的思緒忽然紛繁起來。我頓時癡了。
“小亮。走啦。”後來我聽到了母親的呼喚聲。
上車後母親對我說了一句話,她的這句話讓我沉思了許久:“心裏有自己的親人就可以了。形式並不重要。”
她的這句話似乎是在指我應該對待逝去的父親的態度,又似乎是在指我的女兒非非。
晶晶聽說媽要到豐華的消息後很高興。說實話,我感到最欣慰的就是這一點了。晶晶和母親自從認識以來就沒有出現過任何的隔閡,這是一種難得的婆媳關係。對於男人來講,自己的老婆能夠與自己的母親處理好關係,那可是一種難得的福分。
母親到了豐華後晶晶問我是不是讓以前的那個保姆離開,我想了想,說道:“算了,讓她留下吧。這樣的話母親也會輕鬆一些的。”
晶晶卻說了一句話:“這保姆什麽都好,就是太漂亮了一些。”
我看了她一眼:“你這話什麽意思?她還不是你自己選的?”
“這麽說,你是覺得她漂亮了?”她問我。
我哭笑不得:“晶晶,你今天怎麽啦?我怎麽會去注意一個保姆是漂亮呢還是不漂亮?你看啊,她都四十好幾歲了吧?怎麽還會有‘漂亮’的說法啊?”
晶晶瞥了我一眼,說道:“你還說你沒注意!人家的年齡都看出來啦。”
我頓時覺得她今天有些異常了,於是就柔聲地問她道:“晶晶,你今天怎麽啦?你如果真的對她不滿意的話讓她走就是了。我可沒什麽其它的意思。我就是想到母親的年齡大了,我怕把她累壞了。我覺得她每天帶帶孩子就可以了。”
“那你去給她說吧。”晶晶說。
“你從什麽地方找來的這個保姆?”我問道。
“她自己找上門來的。當時我們不是急需保姆嗎?我看她身體好像還不錯,於是就同意了。”晶晶說。
我點了點頭,歎道:“好吧,我去給她說。實在不行就多給她點錢吧。這些做保姆的人也是窮人,很不容易的。”
吃完了晚飯後保姆正準備收拾碗筷,我即刻叫住了她。“阿姨,你別忙。我給你說一件事情。你坐吧。”
“不,我就站著,您有什麽事情就直接對我說吧。”她站著,有些不安地看著我。
“是這樣的,郎朗的奶奶不是已經來了嗎?所以我們就準備不再請保姆了。你看……”我對她說。
我看見她全身一哆嗦:“我可以不要工錢,我隻需要找一個住的地方和吃飯的地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