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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在搖頭,“對於我們來講,最大的危險就是誘惑。因為我們掌握著巨大的權力。我們作為一個人,都有我們自身的弱點。有的貪財、有的好色,還有的因為家庭的某些原因也會成為別人拉攏腐蝕的切入點。所以,你剛才的那句話要做到是非常困難的。在目前的幹部體製下,雖然我們在一方麵有著巨大的權力,但是另外一方麵卻沒有什麽約束的機製,這就很容易讓我們在不知道不覺中濫用我們手上的權力。當某一天自己被‘雙規’的時候才猛然地發現自己原來已經犯罪了,但是這時候卻已經晚了。”
我大為惶恐,我被他的話震驚了。但是我不得不說他的話是對的。
“您認為我們應該怎麽辦?”我真誠地請教道。
“別把自己手上的權力看得太重要。淡化它。”他淡淡地說。
“這可不容易做到。”我歎息著說,“任何人都會為自己手上的權力而膨脹的,隻不過輕重不同罷了。”
“是啊。”他也歎道,“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啊。不過隻要我們做到一點就可以了,那就是你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永遠不要在自己的位置上謀利。淩市長,說實話,以前我聽說了你的這句話的時候還真的對你刮目相看呢。”
我不禁汗顏:“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也在盡力地讓自己去做到。但是我覺得太難了。”
“是啊,我們身邊的誘惑太多了。有時候即使自己不想去做,但是我們周邊的誘惑卻促使自己不得不去做。雖然自己並沒有直接從中漁利,但是卻因為我們的權力讓某些公平的東西變得不公平起來,與此同時,雖然自己並沒有直接享受到什麽好處,但是間接的好處還是有的。”他歎道。
我深以為然。又問道:“那,怎麽辦呢?”
“沒辦法。”他搖頭歎道,“隨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吧。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問問自己的良心。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很感動。我感動的不是因為他告訴了我這些,而是我也發現了他的一種無奈,與我有著相同的無奈。
“謝謝您。謝謝您今天給我講的一切。”我站起來真誠地向他道謝。
“有時間多研究政治上的東西。從明天浩和朱浩的事情上你看見了吧?政治是很殘酷的。”他也站了起來,小聲地對我說。雖然是在他的辦公室裏麵,雖然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但是他說這句話的聲音卻很小聲。
我點頭。我明白他的小聲不是為了要防止什麽,他這是一種自然,一種對我說了不該說的話的那種自然的反應。同時也代表著對我的信任。我感激不已。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每當我在迷惘的時候總是會有人幫我解惑。以前朱浩也曾經幫助過我。我想到朱浩,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悲意。我決定去看看他,我想盡力地去勸說他上訴。我很想幫他——如果在這個時候不幫他的話就沒有機會了。這種對他的幫助比直接去幫助他的兒子好得多。
要去見朱浩可得找一定的關係。但是對於我來說這件事情並不十分困難。
朱浩出來了,我發現他的腳上帶著鐐銬。這讓我忽然想起來那些革命電影裏麵的鏡頭。
“朱……”我從接見室的凳子上站起身來,試圖朝朝他迎過去,但是不知道是怎麽的,我的腳沒有邁開。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我沒有在他的臉上發現任何的表情。他看上去很平靜。
他坐下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上訴?”我知道自己與他見麵的時間會很短,所以我直接地問他。當然,我也不能去問他“你還好嗎?”、“還有什麽對我說的?”這樣類似的無用的話語。
“你不應該來看我。對你今後會有影響的。”他在說,眼睛卻沒有看我。
“法律也不能回避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我說,“告訴我,為什麽不上訴?”
“我上訴還有什麽用處嗎?”他淡淡地說,“既然判了我死刑,這就說明我的罪達到了那個程度。而且,有的人也很想我死呢。因為是我把他供出來的。”
“嫂子已經不在了,你的兒子孤苦伶仃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去看過他,他的情緒很成問題。我擔心他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會出事情。也許你活著才會讓他能夠正常地學習和生活下去。你想想吧。”我說。
“我上訴有用嗎?”他說,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你不上訴怎麽知道有用還是沒用呢?”我說。
他不再說話。
我站了起來,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至於他接下來是上訴還是放棄隻能取決於他了。
兩天後,我從內部信息得知,朱浩上訴了!
我想幫他,但是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應該去找誰。董市長是肯定不能去找了,因為他已經說了,朱浩是罪有應得。況且我和他的關係還達不到那個程度。許達非也不合適,因為他級別太低了。
朱浩的案子是在豐華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的,他隻能向省高級人們法院提起上訴。這件事情隻能去找那個人。
我極不情願。
我忽然想到了秦連富。說實話,我也很不想找他,因為我麻煩他的事情夠多的了。而且好像我和他認識以來都是我在找他的麻煩,而他似乎卻從來都沒有找過我辦什麽事情。
為了朱浩,再去找他一次吧。我說服自己說。
“大哥,在什麽地方啊?”我打通了秦連富的電話後問道。
“在省城呢,”他回答,“對不起啊,你上次給我講的那件事情我還沒有操作好呢。”
我頓時一怔,問道:“什麽事情啊?”
“你妻弟的事情啊?你不會上次是因為酒醉後給我打的電話吧?”他問我,很詫異。
我頓時想起來了。因為張傑已經不在了,所以我也將那事情搞忘了。
“大哥啊,是我的不是。我那妻弟前些日子不小心從高處掉下去摔死了。對不起啊,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對他說道。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他問道,聲音裏麵帶著詫異。
“是的。我老婆傷心了很久呢。”我說。
“幸好我沒安排好那件事情啊,不然的話我還不好對別人說呢。”他說。
“唉!別說這件事情了。對了,你準備在省城呆多久啊?”我隨即問道。不過我確實不想再提起張傑的事情。
“還有兩三天吧。”他說。
“我準備馬上到省城。這樣吧,明天我們倆見一麵?”我說。
“好啊。”他說,隨即又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見了麵我們再說吧。”我說。
即刻給小淩打電話讓他備車。
我回家去了一趟,晶晶上班去了,母親在家。我給母親說了一聲出差的事情。
“我真想和你一起去啊,我想看看非非。”母親說。
“媽,以後吧。現在您走了,朗朗誰帶啊?”我說。母親不住地歎息。
在路上我才給晶晶打了一個電話。“你準備什麽時候去省城啊?”晶晶問道。
“馬上。即刻出發。”我回答說。
“我要到省城去開一個麻醉方麵的學術會議。你等一下我,我和你一起去。”她說道。我大吃一驚,忙道:“行,我等你。”隨即吩咐小淩將車調頭。我暗自慶幸自己離開豐華還不久。
接到晶晶後我們再次朝省城而去。
到達省城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和晶晶住到了江南醫科大學的那家酒店裏麵。因為她的會議就在我們的母校召開。
進了房間、我們分別洗了澡,我本來準備早點休息的,但是晶晶卻說想到母校去看看。我隻好陪著她。
在母校的校園裏麵,晶晶挽著我的胳膊,我們倆像初戀的情人一樣在校園裏麵散步。我頓感世事的變化無常——想我在讀書的時候,我怎麽也不會想到多年後自己的妻子竟然會是她,我身邊這個我現在深深地愛著的晶晶。
她溫柔地挽著我,校園裏麵安靜而靜謐,時不時地有一對對學生情侶從我們身邊過去。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自己已經不再年輕。“晶晶,放開我。你看,這裏的情侶都是學生。”我輕聲地對晶晶說。
“在我的眼中,你永遠都是那麽的年輕。”晶晶柔聲地說。
我笑了笑,頓時有了一種溫馨的感覺從心底裏升起。
第二天我睡了一個懶覺,待我醒來的時候晶晶已經不在了。我估計她是到學校報道、開會去了。我起床後開始給秦連富打電話。
我沒有想到,這次的省城之行竟然會給自己惹下那麽大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