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清明時混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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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最重要的日子,清明。
每年這時書院都會休假,家近的學子們選擇回鄉掃墓,祭奠先人。謝桓修自然也不例外。
謝家沒有宗祠,起家後在東鄉西南角,也是謝家上兩代先人墳塚附近,劃了塊地,作為祖墳。
每次來祭拜謝久都少不了向祖先求保佑風調雨順、闔家安順,最重要的是要保佑謝桓修腦子靈光,早日高中。
子不語怪力亂神。謝桓修是不信的,但也從不出言反對,靜靜聽謝久說完,同他一起恭敬磕頭。
不過今日謝久倒有些不同。祭拜後,回家路上,問謝桓修道:“你說你爺爺他們能不能聽到我的話啊?”
“心誠則靈。”謝桓修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謝久的話,略為思忖後,如是回道。
“咱這又不是求神拜佛!”謝久對這個答案有些不滿,不過他想想也是,兒子知道的再多也不通鬼神之術不是。於是,轉話題道:“最近我總是心神不寧的,總覺得要有什麽事發生。”
謝桓修看了眼父親,一本正經道:“爹,您這可能是跟娘在一起時間太久了,被她影響的。”
李翠翠時不時會說自己心神不寧,擔心有事情發生,不過大多是虛驚一場。謝久當然知道這是兒子拿自己打趣呢,上去就拍了謝桓修一掌,“還敢打趣你老子了。”
謝桓修嘿嘿一笑,“您呐,就別擔心了,咱們家肯定如您所想,諸事順意。對吧,書硯。”
提著空籃子走在後麵的書硯,聽到他們叫自己,趕忙應聲,“嗯嗯。現在天官讀書也可用功了,叔您放心!”
果然一聽到兒子讀書用功,謝久的笑意更深了。
“放心,放心,有你在我肯定放心。”
……
爺仨就這麽邊聊邊往回走,回到家的時候,李翠翠已準備好了午飯,催著他們趕緊洗手吃飯。
謝家飯桌上沒“食不言”的規矩,不過他們也都餓了,飯吃到一半才開口閑聊。
“這日子過的可真快,想當初書硯來那會,還沒桌子高,這會兒都到該成家的年紀了。”
李翠翠突然感慨著,端著飯碗的謝桓修抬頭看著她問道:“怎麽突然提這個?”
“前兩天隔壁村的牛嬸過來跟我打聽書硯,聽那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想給我們狗蛋牽個線,具體的我也沒問。”
牽個線?
能牽什麽線,謝桓修碗筷一撂,聲音不大,卻唬的書硯心裏咯噔一下,用目光求著謝桓修,千萬別衝動。
謝桓修裝作沒看見,深吸一口氣,平了平心氣,道:“娘,我這邊離不開書硯。”
“娘知道。你倆的婚事怎麽也要等你高中後再說。牛嬸的小心思我還不知道,慣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哪裏是看中書硯了,我看她是想著天官日後高中了,好也沾沾便宜。我才不答應呢,我們書硯的婚事可不能大意咯。”
謝桓修的婚事,季轅早就同謝家夫婦說過,將來由他來挑選人家,萬不可私自婚配。李翠翠雖然心有遺憾,不過好在還有書硯,也是她看著長大的,雖然跟謝桓修不能比,但也是半個兒,自然要好好挑選挑選,也能滿足自己挑“兒媳”這個心願不是。
書硯聽著李翠翠的話,也不敢應聲,尷尬的笑了笑,希望趕緊能換個話題。他感覺的到,謝桓修生氣了。
然而——
“哎,要是阿花沒嫁出去就好了,脾氣模樣都好,又知根知底,我是最放心不過的了,可惜……”
王阿花猶如謝桓修的逆鱗,說不得碰不得。李翠翠不僅提了,還將書硯同她捏到了一塊。
“就算她沒嫁人也不可能!”
謝桓修說的狠絕,李翠翠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這樣子,就連一直沒吭聲的謝久也抬起頭,厲聲道:“怎麽同你娘說話呢,發什麽脾氣。”
書硯也忙偷偷踢了兩下謝桓修,示意他別胡鬧。
謝桓修直接一腳踢了回去,麵色嚴肅,同父母道:“爹娘,我以後不會成親,書硯也不會,我們……”
書硯砰的站了起來,將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來,“嗬嗬……”書硯本就是個最笨的,大家都看著他使得他更緊張,嘴皮子動了半天,冒出一句,“那個,我再去盛碗飯,你們添不?”
……
謝久蹙眉,看了眼謝桓修跟書硯,略加思索,冷聲對書硯道:“先別吃了,坐下說說你倆怎麽回事。”
謝桓修是他們夫妻倆寵大的,兒子什麽脾氣謝久當然清楚。撒嬌生悶氣倒是常態,雖說今天脾氣大了些,謝久也不以為意。但書硯也跟著反常,那就有古怪了。
書硯一怔,垂頭坐了下來。謝桓修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衝動了,不禁有一絲懊惱。但也僅僅那麽一瞬,很快便平靜下來。
他們的事謝桓修從沒想過要瞞著,尤其是對家裏。
早些說清楚也好,謝桓修想。
是以,謝桓修風輕雲淡像是說今早吃了什麽似的,卻又語氣堅定,對謝氏夫婦道:“我剛才不是說以後我跟書硯都不會成親,是因為我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啥?
對於謝桓修這個在一起的說法,顯然謝家夫婦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而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謝久應該是以為他們兩個又在鬧別扭。想到這,謝桓修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繼續解釋道:“就是我跟書硯,像是李二叔跟他那誰似的。”
謝桓修口中的李二叔,也算是十裏八鄉的一個“名人”。
這李二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俊俏小夥,又吃苦能幹,不少人相中他,想招做女婿。
但誰曾想,他後來不知怎麽跟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扯一起去了。這事被人撞見鬧開後,公子哥被家人帶回城裏,李二也被李家關了起來。
李二又是絕食,又是鬧的,最終李家拿他沒辦法,斷了關係任他去了。
更令人唏噓的是,李二找到公子哥的時候,他正迎親。李二喊他,那人卻視而不見,喜氣盈盈的繼續拜堂成親。
失魂落魄的李二,又回到了東鄉。他李二不哭也不鬧,隻是每天一大早就去後山的小坡,月上中天才回家,大家覺得怪異,有好事者上前搭話,見李二毫無反應,幾番試探後,大家這才意識到,李二,他瘋了。
當今以孝治天下,像李二這種為了個男人連家都不要的人,不遭鄙夷已是幸事,哪還會有人關心,就這麽沒人管沒人問的李二,在鄉裏過了十幾年。
鄉人,常拿李二嚇唬家中小孩子,說什麽如果不聽話就會變成他那個樣子,有家回不得。
謝桓修年幼時倒是沒被父母這樣嚇唬過,他是聽人家說起,好奇心重,磨得李翠翠給他講了才得這事的知前因後果。
李翠翠跟李二家多多少少粘連了那麽點關係,本來也不欲管,也沒法管。不過同兒子學這件事時,對李二的遭遇也頗為同情。自打那以後,她自己,或是讓書硯偶爾給李二送些吃食、衣裳、棉被之類。不圖李二道謝,修個善緣罷了。
哪裏想到,如今卻從兒子口中又提到了李二及他的事。
夫妻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略帶迷茫,似乎沒聽懂兒子在講什麽。
謝桓修左右看看他們,口氣略微輕鬆的又補了一句,“不過我不會讓書硯落得李二叔那個下場的,爹娘你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