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煙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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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甲山位於神戶北部,東西延綿三十多公裏。遠遠望去,山勢不高,紅翠相間的綠色植物如同彩緞把山脈層層環繞,山腰緩緩飄動著幾朵白雲,與碧海藍天相映生輝。
    香車美女,異國風情,我自然是心情大好,早把瞌睡扔到了爪哇國。不過煞風景的是月野和月餅兩人一路上卻一直在討論關於傑克的問題。月餅把泰國經曆詳詳細細說了一遍,甚至連自己跟著都旺學了許多年蠱術,一直在暗中保護我這個被下了蠱變成紅瞳的菜鳥,身上有披古通家族特有的鳳凰文身這種事情就抖摟個幹淨,真是沒把月野當外人。
    月野倒是沒有什麽異樣的表情,聽到我是被下了蠱才變成紅瞳時,歪頭看著我笑了笑:“沒想到你的身世還挺複雜。”
    這句話刺到了我的痛處,頓時也沒什麽興趣繼續聽下去,便側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月野可能覺得自己失言,慢悠悠說道:“日本陰陽師、中國術士、泰國蠱人、韓國薩滿師、印度僧侶本來就是各國古老宗教發展而來,這沒什麽奇怪的。不過月君我有些好奇,既然你被選定看護南君,為什麽還要偷著學中國方術呢?”
    月餅拿著根煙放在鼻尖輕輕聞著:“我不想提那段過去。”說完也學我一心看風景了。
    接連碰了兩個釘子,月野也覺得尷尬:“那你們分析過傑克這麽做到底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次,得出的結論就是:傑克腦子有病,吃飽了撐得沒事幹。不過答案肯定不會像我想的那麽簡單。月餅輕輕敲了敲車玻璃:“他在搜集陽氣。”
    月野的臉紅了紅:“在泰國他利用美甲店搜集陽白,在日本他利用減肥中心收集陽液(在此之前的交流,我們已經知道傑克這個變態讓那些家庭主婦喝的是什麽玩意兒了,當時就把我惡心得想吐),月君這麽分析倒也有道理。”
    我琢磨著難道傑克搜集那麽多陽氣是為了複活藏在什麽地方的僵屍大軍,統治地球?不過這種美劇中的惡俗橋段也就是想想,完全不靠譜。
    忽然,我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宮島裂口女事件”時,月野一口咬定非傑克所為,可是那些詭異的紅綠燈杆是為了吸收陰氣而存在,當陰氣全都吸完的時候,那麽宮島就隻剩下陽氣了!這不正是傑克所需要的嗎?而且,為什麽月野和裂口女長得如此相似?
    我偷偷看著月野,越想越覺得裂口女的出現沒那麽簡單。但是讓我根據這些蛛絲馬跡推出結論——“很抱歉,我不是柯南。”
    所有的真相,隻能在傑克出現之後才能知曉。不過傑克的蠱術已經完全喪失,隻剩下了催眠能力,就算他的催眠能力逆天了,我到時候閉上眼睛還不信丫能把我精神控製了。
    這麽想著,心裏麵又是一鬆,搖下車窗,準備點根煙。
    “這條路上,是不能抽煙的。”月野依舊專注地開著車。
    我訕訕地把煙夾在耳朵上,月餅悄悄把火機放回兜裏。
    “這座山的名字叫六甲山,”月野忽然來了興致,“知道它的由來嗎?”
    我和月餅互相看了一眼,我動了動嘴唇沒出聲:“趕快百度。”
    月餅搖了搖頭回了個唇語:“剛才刷微博沒信號了,可能山上有屏蔽。”
    完了,這次丟人了。
    “這麽問你們確實不好回答,畢竟你們不是日本人。”月野轉動方向盤躲過一塊拳頭大小的山石,“六甲在中國代表什麽?”
    這個我倒是知道,連忙搶著回答:“在中國古醫理論中,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六個甲日,是婦女最易受孕的日子,所以女子懷孕為身懷六甲。”
    “這也是六甲山的由來。”月野的眼神忽然很虔誠,“傳說中,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每天仰望太陽,在太陽的感召下,有了生命。終於有一天,她噴出了滔天的火焰,把體內孕育的生命鋪滿大海,形成了四個大小不一的巨島,被稱為“四神子”。四神子繼承了母親的誌願,又衍生出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島嶼,而我們日本人,就是從這些島嶼上誕生的。所以我們大和民族是太陽的子民,六甲山是全日本的母親山。”
    我和月餅對視一眼,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看來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一個火山爆發都能整出個神話故事,偏偏山名還山寨了中國詞,可見你們日本人想象力多麽貧乏。哪有我們中國的“女媧造人,倉頡造字”那麽氣勢磅礴。
    不過出於對美女的莫名尊重,我們倆還是裝出恍然大悟、無限神往的樣子。
    月野哪想到這麽神聖的民族神話被我們如此腹誹,指著遠處山的頂端說道:“你們看到那一團團煙了嗎?我們日本所有生靈,包括日本島,都是六甲山上的煙霧形成的。所以在這裏,不可以抽煙。”
    “六甲島的煙霧是神聖的,如果這裏出現凡間的煙霧,會引起煙霧的守護者煙鬼的憎惡,把放煙的人毫不留情地吃掉。”
    我對這種缺乏邏輯的神話傳說實在無語了,正琢磨著怎麽找個詞應付幾句,“砰”的一聲巨響,窗外炸起耀眼的火花。
    我嚇得一縮頭,看到一輛改裝的花裏胡哨的ae86從一側呼嘯而過,車窗裏不時伸出幾個彩花筒,“砰”“砰”向天空炸著煙花。幾個穿著打扮花裏胡哨,頭發染得像彩虹的男男女女瘋狂地吆喝著,從車窗裏探出半個身體拍打著車門,還對著我們吹口哨。
    月餅皺著眉:“南瓜,咱國內管這種人叫什麽?”
    “腦殘級殺馬特。”我又好氣又好笑。
    月野輕輕說了一句:“糟糕!他們在抽煙。”
    團團煙霧從車窗裏剛剛飄出,就被車速帶起的風一吹而散。從車裏又扔出一張廢紙,車窗關上,那張紙被風一刮,又貼回車窗,撲打撲打的,始終沒有被吹跑,還時不時展起邊角,像是在拍打車窗,央求著要進去。
    這情景很像是被丈夫趕出家門的怨婦,靠在門上敲門央求著要回家。
    從科學角度很好解釋這種現象:因為車內外因速度引起的空氣對流,無形中對整個車體形成了擠壓性屏障。在空氣與車體中間,始終有靜止與動態相互摩擦形成的氣縫,紙的寬度符合氣縫寬度,邊角沒有被對流層形成的風吹起,等於被空氣和車體兩個物體牢牢夾住,貼在了車上。
    “看到那張紙了嗎?”月野狠踩了一腳油門,試圖追上ae86,“紙從車裏扔出來,沾了車裏的煙氣,已經感受到了煙鬼的憎惡,所以要拚命躲回車裏。”
    “月野,我很尊重你們的民族信仰,可是這……”月餅都聽不下去了。
    “你們根本不懂得陰陽師對紙的尊重,也根本不明白煙鬼的可怕!”月野少見的生氣,又加大了油門。
    我被突然提高的車速推的脖子撞到了靠背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前麵的山路出現了奇怪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