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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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焱親自找上了魏海月,兩人開門見山。
“原野打人證據確鑿,麻煩請他跟我們走一趟。”
魏海月攔住他,“我想見見你們局長。”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見見局長就想把毆打陽橋的事算了?”陳焱哼笑,“你以為自己如今是什麽身份,當年南薔的小男友?公安局長也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我手上有一個人,相信你們會很有興趣。”魏海月說話仍是客客氣氣的模樣。
“什麽人?”
魏海月眼底的淡定讓陳焱訝然,究竟是誰能讓他有這樣的自信。
南薔接到葉明真電話的時候正在收拾花枝,店裏沒有陽橋幫忙但昨天的訂單還得趕出來,她在網上搜索了教程,一邊學一邊跟著做裝飾,紮了一手的血星子。
“怎麽了?”
“快來局裏,魏海月說田曉甜在他手上。”
南薔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斷電話的,這句話給了她不小的打擊,鎮定下來後她給客戶一一打了電話,言明會找別家花店幫忙接單,處理好一切,然後才匆匆趕到了局裏。
警察局七樓的會議室裏,這次坐了不少人。
警方坐在北麵,魏海月坐在其對立麵,很顯然,陣營早就劃分好了。
南薔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麵,同事那邊沒有多餘的位置,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和魏海月隔了兩三個空座的地方。
葉明真將一個本子推過來,她翻了翻,是自己缺場這段時間的會議紀要。
主會人是舅舅,此刻他正與魏海月談判,沒人關注她。
南薔細細看著筆記,原來陳焱臨近中午就去找了魏海月,但對方提出條件想要用“人質”保下原野。
可田曉甜真的在他手上嗎?南薔有些動搖,內心也漫上一絲淡淡的失望。
“魏海月,你這是在威脅警方你知道嗎?”
李載柏雙手交疊擱置在桌上,國字臉上寫著威嚴,他已經聽過對方的條件,田琛的女兒他們確實找了很久,但謝陽橋被打的事情也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算了。
“原野打人是他做得不對,但他會動手也是事出有因。”
“什麽原因?”
魏海月看了一眼身邊的南薔,視線落在了陳焱身上,“原野和南薔好歹同學一場,他收到信息,有人在南薔身上放了竊聽器,心中不平,所以才會衝動出手。”
李載柏聽完蹙眉:“竊聽器?阿南,怎麽回事?”
這丫頭怎麽一點也沒和自己提過這件事。
南薔不知如何回答,這種場麵,各科各室同事不少,她不好指責陳焱,“監聽範圍很小,隻在花店附近,事後我問過陳焱,他說是怕我有危險所以讓謝陽橋轉交,隻是沒來得及告訴我。”
陳焱鬆一口氣。
“這麽說,算是誤會一場。”吳來恩開口一句,想做和事佬。
有其他人不同意:“這怎麽能是誤會,小橋他現在還躺在醫院呢,這分明就是惡意傷人。”
“沒錯沒錯,而且謝陽橋還是實習警察,這要傳出去以後誰還敢幹這行,讓那些警校的學生們怎麽想!”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南薔沒插話,這時候也不方便發言。
魏海月靜靜聽著,等他們說完才複開口,“原野做事衝動了些,但他不知道對方是實習警察,我問過周邊的店家,他們也都隻道謝陽橋是來打工的小孩,所以故意襲警肯定是算不上的。更何況昨晚的打架事件,據後來詢問並不是原野挑起的,這一點,相信在座各位也已經調查到了。”
同事中有人咂舌,他們沒想到這個男人行事如此迅速。
警方也是輾轉多方詢問,今日午時才確定下來,昨天夜裏是幾個喝醉的少年看謝陽橋拿著花枝,故意取笑惹事。至於那個叫原野的男人,他隻是在趕到花店時正巧碰上,撿了棍子敲打謝陽橋的胳臂和腿腳,腦袋的傷痕確實與他無關。
玻璃瓶上的指紋也已經一一核實過,沒有一枚是屬於原野的。
李載柏權衡一番,“那我們先談談田曉甜的事情吧,她失蹤近兩年,為什麽你現在才來交代她的下落?”
“我沒有向警方交代她的下落自然另有原因,當年的事情似乎對田曉甜的記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很多事情她都忘記了,但我擔心有人會利用昨晚的事情故意為難原野,所以才決定將她交還你們。而且······”男人的目光堅定不移,視線掃過在座所有人,最後回到了李載柏的身上,“我需要還自己一個清白。”
陳焱沒留意那句記憶遺失,卻打斷他把重點放在別處,語氣發笑,“魏海月,你別忘了,當年的案子可是有目擊證人的。”
“目擊證人也是有可能說謊的。”
會議室的玻璃窗外透進來和煦的陽光,照射出房間裏細小的塵埃緩慢浮動,魏海月一字一句,說出了兩年前一模一樣的話。
陳焱手中捏著支鋼筆,在桌麵上點了點,“魏海月,你應該很清楚,徐瑩瑩不可能說謊,她喜歡你,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
陳焱口中說出幾人念書時的舊事,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
“如果她是想要報複我呢。”
“這隻是你單方麵的說辭,當時她看見你時的眼神,大家都看到了,那不會是恨意,而是歡喜和擔憂。”
關於徐瑩瑩喜歡魏海月這件事,南薔也是知情的,但少年當初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南薔自然也不會過分去關注。
南薔隻知道,有一次徐瑩瑩講了自己壞話,不知道怎麽就被魏海月知曉了,回頭就聽說女孩遭到了少年的威脅。
魏海月當時是真的想打徐瑩瑩的,但南薔聽說後反而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了,終究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
2009年的夏日,虞市的日頭依舊毒辣。
魏海月推著單車在馬路這邊,南薔在對麵,她紮著兩條蓬鬆的麻花辮,幾縷碎發彎在細白的脖頸,淺綠色的連衣裙隨著風輕輕飄起,白色的小皮鞋裏蕾絲短襪露出一小截花邊,像個洋娃娃。
他們隔著一條川流不息的車道,眼裏隻有對方,南薔對魏海月淺笑。
其實她平時表情不太多,笑起來的時候喜歡輕咬著下唇,嘴角微微翹起,然後抿成一條線,梨渦悄悄顯露出來,看起來怯怯的,還像個小姑娘。
魏海月覺得南薔在一群女孩子裏白得會發光,否則自己怎麽能一眼就看見了她呢,她就是他心底最柔軟的月光。
身邊有兩個女生經過,共撐一把小花傘,躲在下麵聊著八卦。
“喂喂,你看那邊,是不是南薔?”
“她怎麽也不撐傘啊。”
“她好白哦,真羨慕。”
“算啦,還是別羨慕了,尋常人哪有這樣白的皮膚。我上次聽徐瑩瑩說了,好像南薔是得了什麽怪病,你想想虞市太陽這樣大,不打傘能行嗎,一到夏天就成醬油色了。”
“啊,不會吧,什麽病啊!”
“記不清了,白化病還是白血病來著?”
“白血病不就是秋日童話裏女主角得的那種病嗎?哎,還怪可憐的。”
“是吧,噓,快到校門口了,別說了。”
“哦哦。”
“誒,你可別說出去啊,我答應了要保密的,就告訴你一個人,南薔估計也不想讓人知道,回頭要是傳開了······”
“放心吧,你還不知道我嘛,嘴巴牢得很。”
魏海月推著單車不緊不慢地跟著,將兩個女孩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掌著把手的拳頭卻暗暗緊了緊。
死八婆。
下午第一節課,老師點名發現徐瑩瑩不在教室,大家有些奇怪,但一時也沒放在心上,還笑說瑩瑩大概是午休睡過頭了,幸好自己是住校的。
學校後山的一處墳堆邊,徐瑩瑩盯著眼前惡狠狠的魏海月卻是想哭又不敢哭。
魏海月折下洋槐樹的枝條,合成一股往她腦門上敲:“是你說南薔有白血病的?”
徐瑩瑩不敢答,她怕魏海月會打自己。
“怎麽,敢說不敢認是吧。”
女孩垂下眼睫,視線落在自己的涼鞋上不安地動了動。火辣的太陽照得徐瑩瑩頭皮發痛,汗水順著她的鼻尖滴到了地上,細微的塵粒被撞擊,揚起一層薄灰。
魏海月眯起眼睛突然詭笑,“還是說,你以為我不敢打女生?”
少年扔下樹枝,猛地一下就抓住了徐瑩瑩披散著的頭發,嚇得女孩哇哇直叫。
“閉嘴。”他拖著徐瑩瑩不耐煩地一摔,女孩一個趔趄,坐在了墳堆上,眼淚緊跟著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還知道哭?”魏海月居高臨下。“知道錯了嗎?”
啜泣聲讓徐瑩瑩有些喘不過氣:“知,知道了。”
“到底是誰有病,嗯?”
“是我,是我。”
徐瑩瑩害怕的樣子讓魏海月覺得無趣,南薔並不喜歡自己打架,他原本也沒打算真的揍徐瑩瑩,隻是想嚇嚇對方,給她些教訓也就罷了,畢竟還和南薔同班,他不太放心徐瑩瑩今後會不會偷偷使絆子。
“這次饒過你,若有下次······”
“不會!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少年留下一雙冰冷的眼神,最後看了地上的徐瑩瑩一眼,自顧自走回了教室。
但他不曉得的是,徐瑩瑩後來確實沒有再說南薔的壞話,卻在她的小團體裏傳起了新的謠言。
再後來不久,同年級的學生幾乎都聽說了,徐瑩瑩喜歡魏海月,那天下午她是去找他表白去了。
南薔坐在窗邊,一個人默默在筆記本上寫著字,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喂”、“喂”、“喂”······整整五百二十個。
晚自修的時候魏海月出現在了南薔班級的教室外,他叩了叩窗,南薔看他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窗外遞進來一張紙條:“原野說你沒吃晚飯?”
魏海月下午被老師留下來訓練,就托了原野去送晚飯。
“生氣了?”窗外又遞進來一張。
南薔抬頭看了看講台,班主任在看書,周圍的同學在做試題,她抿著嘴,終於在紙條上回了一句,“徐瑩瑩喜歡你,她說那天去跟你表白了?”
沒過一會兒,紙條傳了回來,前麵寫了幾行又被少年狠狠劃掉,最後隻落了一句:“你聽她放屁!”
南薔按了按圓珠筆,沙沙沙又回過去,“那天下午她沒來上課。”
“嗯,她說你壞話,我教訓了她一頓。”
南薔的心安定下來,淺淺笑了一下,最後寫上:“我想吃肉鬆麵包。”
少年的身影消失了,過了一會兒,窗口上塞進來一個麵包,還有一盒南薔喜歡的草莓味牛奶,上麵附著一張便利貼——“小方言,你是不是吃醋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