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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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一頓,魏海月和原野都沒開車出來,南薔便提出送三人回家,葉明真住得最遠自然就要先送他回去。
虞市的夜景在全國都有盛名,葉明真趴在窗口吹江風,一邊賞景一邊和原野聊著田曉甜。
“你最初找到那丫頭的時候,她和現在有什麽不同嗎?”
因為魏海月提前吩咐過,原野知道事關重大,仔細回想著,不敢有半點遺漏。
“我是在海哥被關後幾天在北水坊隔壁的小區找到她的,當時她看起來有些害怕。”
原來原野也是誤打誤撞才找到的田曉甜。
兩個小區有廊橋互通,原野從別的入口進去,在不常用的幽暗樓道裏找到了抱成一團的田曉甜。當然,根據曉甜當時的情況也不能排除她曾躲在過別的地方。
“你怎麽把她帶走的?一來那姑娘見了陌生人有不小的警惕性,二來人多眼雜就沒人向你過問什麽嗎?。”
“她應該是好幾天沒吃什麽東西了吧,所以當時我提出帶她去吃好吃的,她一下子就答應跟我走了。而且警方那時候已經撤得差不多了,隔壁小區住戶很多,也不能一直封鎖排查,帶她出去其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
“你覺得她看起來像是患有自閉症嗎?”
原野愣了一下,“最初是有些內向,但自閉症······海哥,她看起來不像有自閉症吧。”
魏海月在給南薔看著路況,順便觀察她的操作,但耳朵也沒閑著,一直在聽兩人的對話:“她沒有自閉症。”
這是一句肯定的話語。
南薔心裏更加奇怪了:“我去見過她幾次,確實覺得這孩子身上有些疑點,但在田琛家裏警方曾找到過田曉甜的病曆證明。”
原野笑了,“南姐,這還不簡單,當今是什麽社會,還有什麽事是拿錢辦不了的,肯定是小姑娘自己搞了個假的證明唄。”
假的?如果這個結論成立,也就是說田曉甜一直在對大家撒謊,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葉明真接著問:“那為什麽你們找到她之後,一直不把她交給警方處理呢。”
“昂,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小妞她雖然沒有自閉症,但腦子有時候似乎不太正常。”
葉明真拍拍椅座有些興奮:“阿南,你看吧,我就說那丫頭肯定有精神病!”
轎車駛入了一段燈光昏暗的道路,拐彎處南薔稍微減速,遠近光燈交替,照出了反向道上飛馳而來的一輛小車。
“草,這家夥找死呢。”原野忍不住罵了一句。
南薔瞥了一眼,這種不遵循交通規則的人實在很多,往日自己也不太會放在心上,但是今天她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這種不安是發自內心且沒有來由的。
就在這時,葉明真的手機有電話接進來,發現是醫院那邊,他幹脆開了免提,倒省得再向南薔轉述一遍。
對方的語速急而慌亂,聽筒那邊還傳來好些人的說話聲:立刻轉重症監護室······沒錯,讓主任親自來動這台手術······你們先去準備,老許失血過多,還需要······
對方還未開口,但南薔已經料到大概不會是什麽好事了。
“發生什麽事了?”葉明真接起電話就先聽到了這樣一串對話,沒頭沒腦的便忍不住開口問。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到問話似乎才想起自己撥通這串號碼的意義。
“啊,您好,請問是葉警察嗎,我們護士長讓我給您說一聲,先前您向我們打聽的那位許醫生在鄉下被烈狗咬了,恐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四個字讓葉明真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好,知道了。”
掛斷電話,原野因為不太有概念,連忙問:“被狗咬了,能有多嚴重,不是打個狂犬疫苗就能好嗎?”
葉明真搖搖頭,那小護士既然用了凶多吉少四個字,隻怕就不是幾針疫苗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坐在副駕一直沉默的魏海月顯然更能抓住事情的關鍵,“什麽醫生,搞得你們都這樣緊張?”
南薔長歎一口氣,回他,“是之前給田琛看病的醫生,我們懷疑田隊長中毒的事情隻怕沒想象的那樣簡單。”
這也太巧了,他們原定是約在今天見麵的,院方起初說許醫生沒有回來,現在卻告訴他們醫生受傷了。
她垂著眸子思考了一會兒,“葉明真,我不太放心,咱們還是先去醫院看看什麽情況吧。”
這個提議葉明真認可,南薔又看向魏海月,“你和原野怎麽辦,先回去?”
眼下出了這件事,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解決完,做警察的就是這樣,隻要有案件發生,不管什麽時間,他們都要無條件地投入到“戰場”,這是他們的工作,是他們從事這項事業的使命。
隻是這樣一忙活起來,南薔自然就顧不得送魏海月他們回家了。
“陪你一起去吧。”魏海月幾乎沒做思考,“你路邊停一下,累了一天了,換我來開車吧。”
他的駕駛技術比起南薔自然更好,而且他也不願瞧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樣勞累。
兩人換了位置,魏海月將安全帶扣好:“對了,醫生的地址是哪家醫院?”
葉明真報上名字,男人一愣,這不就是南薔前幾日看病的那家中醫院嘛。
***
“咬人的是隻羅威納犬,許醫生生命垂危,剛送回醫院不久,現在正在手術室。”
“全身上下共二十餘處傷口,背、肩、胳膊,腿部多處撕裂,除了致命的脖頸處咬傷,其中小腿和一隻右手被齒力貫穿,深可見骨。醫生送回來時就處於昏迷狀態,主任醫師還在積極搶救,能不能醒來是個未知數。”
小護士因為剛到醫院實習,也幫不上太多忙,被護士長指派招待四人,她將情況大概做了說明,葉明真他們一人端著杯熱開水一時都陷入沉默,沒有了言語。
南薔和葉明真他們趕到市中醫院,第一件事就是詳細打聽了醫生的狀況。事發地在距離市區不算太遠的安平鄉,因為醫生的身份,知道出事後,院方就立馬聯係了當地的救護人員將許醫生送回。隻是傷情實在嚴重,南薔他們即便是來了醫院也沒有太大的作用,而且什麽時候能等到許醫生醒來,這更是一個未知的答案。
南薔心焦,但她告訴自己必須冷靜,許醫生被救回的機會有百分之五十,可她不能幹等著冒險,如果這條線索就此斷了······她的視線不自覺地望向魏海月,她答應過他要還他清白的。
手中一邊編輯著短信,她打定主意向小護士開口:“你們院長現在在醫院嗎,我想要調一份幾年前的病曆,不知道可不可以?”
幾分鍾後,因為舅舅收到消息立刻安排局裏走了程序,院領導同意了讓他們調出田琛當年的病曆,辦事的進度雖然提快了不少,隻是······
檔案室空間不小,但因為資料太多,櫃子與櫃子之間距離極小,隻能容下一個普通成年人側身而過。
櫃子都是清一色的乳白漆皮,每一扇門上配有鑰匙,但是並沒有上鎖,半拉合開就能發現,裏麵整齊羅列著一個個檔案盒,裝著的就是患者的資料。
“這些櫃子都不用上鎖嗎?”
葉明真貼在兩個櫃子中間不無疑問。
“時不時會有醫生護士進來查資料,全部鎖起來也不方便啊。警察同誌放心放心吧,資料都在的,丟不了。”這個回答其實不過隻是一方麵,重要的還是因為老頭負責管理檔案室,開來開去他自己嫌麻煩。
這麽多年了,資料繁多,沒人去清理過,也沒聽說存在遺失,大家也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許,x······”老頭帶著南薔和葉明真沿著編碼找到最後幾排,他戴著眼鏡踮起腳在幾個不到兩米的大鐵櫃裏翻來翻去,嘴裏念念有詞,聲音漸小了下去:“奇怪,怎麽能不見了呢······”
醫院的資料也一樣,都是按照規定的編碼分門別類碼櫃的,但是協助葉明真他們查找資料的老頭找了半天愣是沒查到當初和田琛有關的就診資料。
忙活一晚,葉明真早就疲了,滿臉掩不住怨色道,“醫生老頭兒,您剛剛好像有保證過不會有遺失的哦?”
老頭尷尬笑了兩聲,“這,可能資料太多放岔了,就診記錄一定是有的,醫院的沒找到,許醫生自己也是有做記錄的習慣的,我聽說他有個筆記本······”
老頭和葉明真,南薔從許醫生辦公室出來,他拍拍腦門直歎氣,“這可奇了怪了,檔案室沒有,老許的記錄本怎麽也不見了。”
南薔發覺葉明真情緒不對,她連忙拉住男人,才對穿著白大褂的老頭道:“醫生,許醫生的記事本是什麽樣的,平時容易被外人接觸到嗎,會不會是被人不小心拿走了?”
那老頭手上比劃著,“方方正的,硬殼子的綠皮本子,上麵還有燙金的英文字母。”
南薔和葉明真對視一眼,腦海裏不約而同浮現出一個物件,這種本子現在早不多見,恰恰田曉甜手中就有這樣一本。可是那筆記本上分明隻有女孩一個人的字跡,隻除了前麵被裁掉的幾頁。
葉明真最初找到田曉甜的記事本時就有注意到,筆記本的前幾頁用美工刀規規整整劃掉了,但是他們當時沒有在意,誰能想到那東西居然還可能和這許醫生扯上什麽聯係呢。
“除了問田曉甜本人,不可能還有別的方法。”
南薔和葉明真都清楚隻有這個途徑,但有辦法不代表女孩就會配合他們。
田曉甜實在是一個狡猾的小狐狸,若是她一直在存心欺騙著大家的話,那麽她很善於利用自己的特征和身份,去做出對自己有利而對警方毫無好處的偽裝。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讓原野去問她。”
“原野?阿南,難道你真的認為這個小姑娘有心思騙我們,不會把原野也算計進去?”
南薔歎氣,“可是我覺得,喜歡是騙不了人的。”
葉明真看她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他回憶起一些長久不願觸碰的記憶,“這個觀點不能代表大眾,我不認可。”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現在別無他法。”
兩人向老頭告了別,一道下樓,魏海月和原野已經回到車裏等著他們。
春夜的晚風卷著新葉的嫩香,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人心也越發容易浮躁。
葉明真沿著樓梯一路向下,皮鞋噠噠噠地在石磚上踏出清響,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罵了出來:“南薔,你說這他媽的怎麽就這麽多破事兒,還一起接著一起,一樁連著一樁,都他媽跟有預謀一樣,偏偏又老在關鍵地方就掉鏈子,不痛快。”
南薔淡看他一眼,同樣覺得疲倦,倒不是體能不支,確實如葉明真所言,當很多原本沒那麽要緊的小事堆在一起的時候,是極有可能推成一個更大的麻煩滾向他們的,且之前的問題他們還沒有解決。
田琛中毒的案子,田曉甜是否撒謊,以及許醫生突然被狗咬傷······這些事情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麽,一切都隻是巧合,或者真的是有人在暗中操縱著一切嗎。
兩人回到停車位,魏海月按下按鈕將車鎖打開,他們開門坐了進去。
“怎麽樣,資料都拿到了嗎?”
“田琛的就診記錄,大概被人搶先偷走了,我們什麽也沒找到。”南薔彎身關上車門,順手係上了安全帶。
“偷走?那就隻能進一步說明,這份病曆是有問題的。”
南薔食指輕輕摩擦著大拇指的指甲蓋,幽幽道,“而且偷走這份病曆的,很大可能就是醫院的工作人員,否則整個過程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無人察覺。”
葉明真同意,“但也不排除外來人員偽裝身份,畢竟今天照看檔案室那老頭,實在不怎麽靠譜。”
他停下來,靠在枕墊上靜了片刻,再睜眼,“我看啊,今天那些跟蹤我們的人,指不定也是衝著這事來的。”
南薔來不及阻止已經被魏海月聽到。
“跟蹤?怎麽回事,之前怎麽沒聽你們提過?”
魏海月問的是兩個人,不過隻想聽到和南薔有關的部分,跟蹤一事說小不小,社會上很多變態犯罪份子,一開始就熱衷於跟蹤。
他們喜歡這種隱秘而刺激的行為帶給精神上的滿足。
男人眼底的關心絲毫不隱藏,南薔為了讓他安心,隻好道:“是在去看望田曉甜的路上,有一輛麵包車行跡略微有些可疑,但也並不能確定對方一定是為了跟著我們,那一帶是十字路口,可能隻是單純的同路。”
對方仍盯著她看,手掌在方向盤上並不動作,欲言又止。
她拍了拍魏海月的手臂,歪著頭靠近他細語,“放心吧魏先生,我的車技可是你教出來的,怎麽能輕易讓他們跟上呢。”
男人總算輕笑了一聲,轎車駛出,他心裏有了決定。
白色的轎車很快就在夜色裏消失了蹤影,與此同時,跟了他們一整天的麵包車終於沒有再繼續這場追逐遊戲。
“先生,需要我再去調查一下嗎?”
“不用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