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這是不把我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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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過了幾天,蕭克華和史大成都沒有出現,老楊對史大成的分析自然失敗了,但老楊嘴硬,仍是不相信史大成失蹤。
    石中流每日監視漢城監獄,但漢城監獄一切動靜如常,並沒有可奇怪的地方。近幾日的報紙,也沒再報導監獄有犯人失蹤,甚至也沒有普通人失蹤的新聞。
    整個江城就像是夜裏平靜的海麵,但海底的深處早已波瀾壯闊。
    這日的夜班結束後,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石中流和老楊像以往一樣去坐電車,這個車站長年有個行乞的乞丐,大約是智力有缺陷,也沒法工作,隻能在垃圾堆撿東西吃。
    石中流每次遇見他,都會給他一角錢,或者給他帶點食物。
    但似乎是有好幾天沒遇到這個乞丐了。
    “小劉,你看什麽?是在找漂亮姑娘麽?”老楊打趣他。
    “不是,這幾天沒看到那個乞丐。”
    “你找那個乞丐幹嘛?”
    “我想把他帶到廠裏,找個簡單的活給他。”
    “一個傻子能做什麽?魏廠長不會同意的,你別費心思了,弄不好別人還會說你以權謀私。”
    “掃個地,打掃一下衛生,我看他能行。別人說什麽隨他們說去,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至於魏廠長那裏我說去,魏廠長也是個好人,不然就不會收留老張和老王了。”
    “老張和老王隻是少了一條胳膊,腦袋沒問題,能幫著看個大門,你以為魏廠長會平白無故要他們,商人精著呢,施施小恩,好讓我們感激他們。”
    遠處踱過來一個人影,襤褸的衣衫,淩亂的發絲,似乎就是那個智力缺陷的乞丐,但是等走近了,石中流方發覺並不是。
    不過,這個人看其形容裝扮,也是一名乞丐。
    這乞丐年齡挺大,大概60多歲,他踱到車站,向每個等車的人伸手要錢,大部分人都嫌惡地掩鼻躲開,甚至連老楊也故意走到一旁。
    石中流看著麵前一隻肮髒的手,摸從一角錢遞給他。
    “謝謝。”他彎腰道了一聲謝。
    “不用謝。”
    當這乞丐正要與石中流錯身而過時,石中流猛然驚醒,這老乞丐既然也在此處行乞,說不定知道那個年輕乞丐的消息。
    “大爺,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老乞丐見石中流剛才給過錢,趕緊停下來,道:“你要打聽什麽人?這周邊的事我都清楚一二。”
    石中流也不奇怪,乞丐也有自己的圈子,他們常年露宿在外,能發現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機密的事。“我打聽的是你的一位同行,這個人智力有些問題,總是在這個車站出現,這些天我沒看到他,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這人我倒是知道,你找他幹嘛?”
    “我是大華煙廠的統計,這人看著可憐,想把他安排到廠裏做個打掃的活。”
    老乞丐又仔細地打量石中流兩眼,道:“先生,我看你是個善相,但勸你別找他,也找不到了。”
    這話中透著古怪,不由引起了石中流的好奇,道:“這是為什麽?”
    “大街上別問了。”老乞丐趕緊擺手。
    石中流咀嚼老乞丐的話,大街上別問,意思是說這事不好在大街上講,以防被別人聽到。“何處方便?”石中流壓低了聲音。
    “今晚夜裏12點過後,你到老鼠廟來找我。”說完,老乞丐背著雙手蹣跚走遠。
    上了一周的夜班,從明天開始是一周的白班,正好晚上有時間。石中流思忖,這晚上須得去一趟老鼠廟。
    老楊走了過來,拍著石中流的肩膀,道:“喂,這乞丐和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石中流定定神。
    老楊不滿地切了一聲,道:“你這是不把我當兄弟了,你們耳語了半天,當我是瞎子嗎?”
    “看說到哪裏去了,我們回去再說吧。”石中流倒不是有意想隱瞞,聽著這老乞丐言中之意,其中大有隱情,似乎還是不可說之事,所以他不說,卻是為了老楊的安全著想。
    到了老楊家,老楊又追問起,石中流不好再瞞,隻得將老乞丐的話講了,老楊生性喜熱鬧,這種事哪有不跟著去之理。
    剛入夜,天色變了,開始滴瀝起小雨,石中流躺在床上,聽著雨珠打著屋外的一株梧桐樹沙沙地響。
    摸出懷表,借著桌上的煤油燈看,時間還隻是21點,離約定的時間尚有3個小時,再捱上一個小時便可以出發。
    看到這隻懷表石中流心頭升起惆悵,這懷表是他加入共產|黨的那天,李成英特意送給他的禮物。
    “當時針轉到第5000圈時,我們的革命一定會成功,我們堅持的主義也一定會實現。”
    此時,李成英的這句話言猶在耳,它一直在鼓舞著石中流,當每次失落時,石中流隻要想起這句話,整個身體會充滿無窮的力量。
    李成英是何時背叛了黨,對共產|主義失去了信心,這些已隨著李成英的逝去不得而知,但是不可抹滅的就是,李成英是真的背叛了黨,背叛了他曾經生死與共的同誌。
    煤油燈的燈光搖晃兩下,燃盡最後一滴油,屋子陷入一片濃重的黑暗中。
    石中流從床上一躍而起,這床榻不夠結實,他躍起時用力太猛,床榻咣咣當當響了幾聲。
    出來時,老楊還在對麵房間鼾睡,石中流叫醒了他。
    屋外的雨有些大,兩人穿上雨衣,出門時石中流特意向漢城監獄的方向望過去,除了碉堡上的幾盞燈光在雨夜裏晃動,便沒有其他動靜了。
    “好大的雨。”老楊嘮叨,本來九月的江城還熱得很,這一場雨使溫度陡降,好像是進入了深秋。
    石中流笑了笑,低聲道:“要不你回去繼續睡吧,我一個人去老鼠廟就行。”
    “都走半路了,哪能半途而廢呢。”
    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兩人抵達老鼠廟,這廟有幾百年的年頭,傳說有一隻老鼠修煉成仙,給凡人治病,因此本地百姓便給這位老鼠仙修建一座寺廟。清末時,發生太平天國起義,老鼠廟也被毀得不成樣子,隻剩下了一座大雄寶殿勉強算完好。
    廟裏一片漆黑,但從那模糊的輪廓看得出來昔日香火相當旺盛,也不失為一座大寺廟。
    石中流和老楊走了進去,還沒進入大殿便聽到震耳欲聾的鼾聲。鼾聲此起彼伏,有如雷鳴,有如雞啼,還有如火車進站,住在這裏的人為數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