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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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男人準備開口罵咧的時候,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了。
“我走進房間去叫爸爸起床的時候,看到爸爸的臉是紫色的,我一直叫他起來,他都不理我,然後我就跑出去,把哥哥和媽媽也叫了進來。”聲音來自原先在婦人懷中抽泣的女孩,她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哥哥和媽媽進來後沒多久,媽媽就說爸爸沒有呼吸了,讓哥哥打電話叫救護車,可是哥哥不肯,說要打電話給殯儀館…”
男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插了句嘴,他神色有些慌張,態度也遠不如先前強硬:“我當時沒有想太多,隻是…隻是想快點給父親準備好後事。”
“所以那麽長的時間裏你們都幹嘛了?”代樂天狐疑道。
見沒有一個人說話,女孩眨巴著雙眼答道:“媽媽跟哥哥一直在吵架。”
代樂天和杜彥相視了一眼。
“最開始去叫爸爸起床的是你,對嗎?”杜彥這會兒已經起身坐到了桌子上,他望著女孩。
女孩點頭。
“為什麽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不是同床共枕的人?”沈清初淡淡開口,注視著女孩,問題卻拋給了立偉的妻子。
男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好奇,這個說話沒大沒小的人是誰,直到沈清初更深一層的質問出現,他的眼神從不滿變成了憤怒:“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你他媽到底誰啊,就在這對著別人的家事指指點點!”
“立誌超!這是警局,說話放尊重點!”在看到施璟琛捏緊的拳頭後,杜彥及時開口製止了即將要發生的血案。
立誌超被杜彥這麽一吼,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躁然,感覺得到他在抑製著心中的怒火,他衝著沈清初沒好氣道:“年紀輕輕別管那麽多閑事!”
沈清初依舊冷靜:“這種出了人命的事情,在你眼裏隻是家事而已?”
“你!”
被代樂天拉住的立誌超,此時氣到就差上去跟她幹架了。
杜彥遲遲不想從那隔岸觀火的狀態走出來,他算是見識到了,年前的少女真的有不動聲色,就能夠讓人氣得跳腳的技能。
就在杜彥終於準備開口秉持公道時,婦人用著瑟瑟發抖的聲音站了出來:“小姑娘剛剛說的,為什麽第一個發現的不是我,是因為…因為我們常年的感情不和,已經分開睡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所以才沒有及時察覺到他…他已經…”
“媽!”立誌超挪步至婦人身旁,摟住了她,表情看上去有些於心不忍:“別說了。”
注視著這一幕的施璟琛忍不住小聲嘲諷道:“嗬,感情不和。”
聞聲轉過頭去的沈清初擰眉望了他一眼,對於他這突如其來並且莫名其妙的反應感到奇怪。
“方便說說你們感情不和的原因嗎?”杜彥問。
“這和案子有什麽關係嗎???”搶在前麵說話的立誌超攢眉疑惑道。
杜彥一臉平和,“對,有關係。”
婦人將咬牙切齒的立誌超擋在身後,低聲道:“誌超,你先把妹妹帶出去。”
“媽?”立誌超略顯驚訝的望著她。
“聽媽話,你先把妹妹帶出去。”
雖然麵上依舊不屈不撓,但還是帶著小女兒出去的立誌超,在走出門口前,最後看沈清初的那一眼,滿是敵意。
待子女消失在自己視線後,婦人第一個動作便是將厚重的皮草脫了下來,她挽起內襯的衣袖,“這就是原因。”
隻見一塊塊不規則的皮下淤血遍布了她的雙臂,脖頸。
“你被家暴的事你兒子也不知道?”杜彥皺眉問道,這可跟他從法醫助理那聽來的不太一樣,一個生性平和的人,竟會對自己妻子下這麽重的手?
“這不是我丈夫幹的。”婦人否認道。
這話一出,眾人覺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是你兒子。”施璟琛半路殺了出來,一口咬定施暴者身份就是立誌超,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始分析道:“雖然從剛才呈現出來的狀態上看,你兒子非常袒護你,但是,我也注意到了他觸碰你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是在抗拒,不過你當時的眼神也說不上是害怕。”
代樂天話語間藏不住的不屑,他笑道:“你推理小說看多了吧?那些…”
“他說的沒錯。”婦人打斷他,長歎一口氣繼續道,“誌超自從三年前患上輕鬱症,整個人都變了,隻要出現了什麽刺激到他情緒的事,他就會變得焦慮不安,甚至砸東西,在人身上發泄。每次孩子發作,我丈夫都會提出要把他送進醫院,嫌他丟人,我不願意這麽做。久而久之,我們除了在這件事上,也很少再有溝通…”
一般猜中了劇情走向後都會欣喜若狂的施璟琛,此時心情不免也變得與眾人一般沉重。
婦人還說,近三個月寄來家裏的賬單讓她覺得奇怪,因為金額與以往不同,多出了立偉原來工資的幾倍。
一開始隻是覺得奇怪,但也從未提出過疑問,畢竟鑒於他們夫婦之間現階段的感情狀態,她也不大願意開口管這個,所以這個謎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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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現在轉校去念司法吧?反正你才大一!”杜彥對著麵前的飯菜,都還在回味著施璟琛先前在辦公室裏的‘威武’。
“這飯堂的夥食不錯啊。”施璟琛漫不經心道。
杜彥看了眼菜再看了眼他,對著施璟琛腦袋直接就是一勺,伴隨著對方的慘叫,他轉臉看向沈清初問道:“這小子本來就這麽喜歡無視人嗎?”
沈清初發自鼻腔的淺笑了一聲,“我猜他就是喜歡看你被逗時的反應罷了。”她對著施璟琛繼續道:“不過,剛剛那阿姨說感情不和的時候,你嘴邊的嘲諷是怎麽回事?”
先前還在瞪著杜彥的施璟琛突然沒了表情,他望向沈清初欲言又止。
“嗯?你說他剛剛怎麽的啦?嘲諷?嘲諷誰?為啥?”杜彥嘴裏噴飯道。
二人默契的向他投去了嫌棄的目光。
“沒什麽啦,不用在意~”施璟琛將手擋在胸前一擺一擺的麵對著沈清初,忙笑道。
她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沒繼續追問。
倒是正在扒飯的人非要刨根問底:“不是啊,到底什麽事啊?”
“沒什麽,就是覺得那個阿姨在說謊。”施璟琛托腮望向雙頰鼓鼓的杜彥,“不過我們為什麽要坐在這裏看他吃飯?”
語罷,兩人對視了一眼,起身欲走。
“坐下,我有話要說。”杜彥一聲令下,散發著執法人員的威嚴,他突然轉念一想:“不,你們還是走吧,回家看看你父親那個文件還在不在。”
施璟琛投去了看智障一般的眼神,“你覺得那文件還會在嗎?”
杜彥舉起粘有飯粒的湯匙,對著已走出他一米遠外的施璟琛威脅道:“我在隊裏射擊成績可是第一。”
對方翻了個白眼,雙手抱拳:“告辭!”
沈清初向施璟琛小聲嘀咕道:“這距離我也可以正中你腦門。”
“我聽得見!”杜彥悠長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出。
“我們先走了!”語罷,施璟琛便摟住身邊的少女,邁開長腿走向了出口。
杜彥衝著二人背影喊道:“仔細點找!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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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上,施璟琛從大衣裏掏出耳機,自顧自的往沈清初耳朵裏塞,她也沒做出反應,隻是呆呆的看向車窗外,那稀稀落落往下飄的雪。
以往這個天色,沈清初都是在跟他抱怨。
學生會哪個不知死活的惹事精,又犯了什麽愚蠢的事兒,惹得她想把將其一腳踹下校園裏最大的池子裏,去喂食肉烏龜。
又或者是跟她搶琴房占用權的某個公主病同學,一見著麵就想衝她大聲吆喝:你彈出來的曲子根本沒有一個是在調上的!
種種經曆連帶著語言施暴的細節,她可以從開始吃晚,飯講到他把她送回家樓下,一天天都過得充沛有趣,現如今卻隻剩下無言的冷靜。
他不習慣,也心疼她。
下了車後兩人並肩走著,公交站到沈清初的家還有一段距離,她雙手插在口袋裏,哈了口涼氣道:“這歌挺好聽的。”
施璟琛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他停下腳步,條件反射的“啊?”了一聲。
“你想學這首歌嗎?單曲循環了一路。”沈清初瞥了他一眼,縮了縮脖子聲音有些顫。
對方懵了一陣後掏出手機,凝視著播放器上單曲循環的圖標,他抬手掃了掃自己發絲上的碎雪,尷尬道:“啊…我沒發現。”他確實是沒留意到,一路上都在腦海裏構建著人物線索圖。
還有…
回憶過往。
施璟琛從她耳朵上收回了耳機,替換上了自己的圍巾,像包粽子似的,將她腦袋圍得隻剩下眼睛,他望她嘿嘿笑著問:“不冷了吧?”
她點頭的動靜,險些被身上的厚重掩蓋了過去。
他會心一笑,卻不經意間撞入某隻心間掀起了一片瀲灩,她別過臉去沒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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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院子站在門前,沈清初一直在摸索著,不知是否存在包包裏的鑰匙。
“你不會真沒帶鑰匙吧?”
她眨巴著眼睛望他,手還在持續往裏掏,動作持續了將近一分鍾,未果。
“好像真沒帶…”
通常這種情況他都會笑她沒帶腦子出門,但眼下假若他照做了,估計會被麵前這個,心情超級無敵壓抑的人一頓暴揍。
“哦,對了!”沈清初將包包往他懷裏一塞,走回院子,在一堆花盆前蹲了下來,一番摸索過後笑道,“找到了。”
施璟琛見狀無奈搖了搖頭,備用鑰匙藏在花盆裏用土埋著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進到裏屋,玄關的燈因為聲音亮了起來,沈清初視線落在了腳邊那幾雙,已經失去了主人的鞋上,鼻腔不經泛起一陣酸。
見她低著腦袋,施璟琛以為她在等他把圍巾拿回去,於是上了雙手開始忙活,還不忘小聲數落道:“戴都幫你戴了還讓我給你摘,真羨慕你有我這麽熱心體貼的朋友。”
沈清初確實很感謝有他這麽個朋友,因為他那句話,她即將要掉下來的眼淚被硬生生逼了回去。
施璟琛站在書房門口,驚訝於眼前的一片狼藉。
沈清初越過他走了進去,視線掃視著眼前亂糟糟的文件一麵說道:“爸爸的書房我還沒來得及整理,有點亂…”
施璟琛扶額,這何止是亂?
當他再次抬眼,無意間卻瞥見了窗簾後的半截人形。
隻見那人正壓著帽簷,在窗外路燈的照射,以及被風帶動的窗簾下顯得忽閃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