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霧裏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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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李政聊的很好,很投機,不知不覺就喝的有點多了,小張扶著他回到了房間,坐到沙發上,又倒了杯熱茶過來,看他眯著眼睛,小張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其實,齊天翔還算清醒,盡管酒喝得多了一些,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通過李政的介紹,以及劉唐子所說的情況,結合省裏看到的舉報材料,使齊天翔覺得平原縣的問題,已經到了一個很嚴重的程度,而圍繞著彭群的問題越來越多的凸顯出來,而且牽扯到了清河市乃至省裏的某位和多位領導,是到了該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隻是怎麽著手,是省紀委親自辦,還是通知清河紀委接手,以什麽樣的方式入手,正像譚平山所說的“一個地方的一把手的問題,處理起來很麻煩,一定要慎重,弄不好就要引起一場政治地震。”他要想一想,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

    這時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以為是小張,就沒有睜眼輕聲說:“進來吧,不用這麽客氣。”

    隱隱約約覺得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但卻沒有說話,齊天翔奇怪地睜開了眼睛,卻見高山站在他的麵前,身後還站著瘦瘦的焦黃。

    “打擾領導休息了”高山笑容可掬地陪著笑臉,說著話轉頭示意身後的焦黃,焦黃趕忙將手中提著的一些東西放在齊天翔麵前的茶幾上,重又站回到高山身後。

    “你這是幹什麽?”齊天翔望著麵前推成小山樣的禮品,慢條斯理地說:“這是來給我送行嗎?我沒說要走啊!”

    “哪裏敢,哪裏敢”高山瘦小的臉上依舊推滿了笑,“是來跟您陪不是的。”說著話拉過身後的焦黃,厲聲說道:“跪下。”

    焦黃應聲噗通跪在了齊天翔麵前,連聲說:“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領導,請領導恕罪”,說著揚起手,使勁地朝著自己臉上扇著,嘴裏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

    猛然的變故驚得齊天翔趕忙站了起來,連聲說:“停下,停下。”又望著高山喊道:“讓他趕快停下。”

    “停下吧。”高山說著話,狠狠地對著焦黃的屁股踢了兩腳,厲聲說:“領導不跟你一般見識,還不快滾出去。”

    焦黃像得了大赦一樣慌忙退了出去,出門時還沒忘了帶上房門。

    “實在的對不起您,我也是剛知道,我家的混蛋老六得罪的就是您,不然早就登門賠禮道歉了”高山等到焦黃退出了房間,才陪著小心說:“您還有什麽要求,就盡管說,隻要我有的,或者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滿足您。”

    “就這麽點事嗎?沒什麽事了,公安局已經處理過了,我也滿意了。”齊天翔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一眼高山,今天的高山穿了一身休閑西服,鬆鬆地裹著瘦小的身軀,顯得精明幹練,不管是中式綢緞,還是西服領帶,似乎都透著假和做作,隻有這身休閑裝才像是自己的衣服。這樣想著齊天翔突然來了興致,既然高山演出了這麽一出,而且這出戲真實而短促,足以顯出高山的精明和算計,也透出了他的用心,想繼續看下去。

    “請坐吧”,齊天翔指指沙發,“我這裏沒有高老板愛喝的功夫茶,賓館裏的茶也不適合你,就不請你喝了。”看著高山謙遜的麵孔,意味深長地:“這麽晚過來,僅僅隻是道歉嗎?或者是走錯門了吧。”

    “領導說笑了,高山絕對是誠心誠意專程來道歉的,而且也不敢冒犯領導的清譽,都是些水果之類的小玩意,請領導晚上宵夜。”高山說著,眼睛不斷地注視著齊天翔的變化。

    “東西可以留下,既然隻是你說的水果之類的,也不好駁你的麵子,好意我心領了。”齊天翔仔細看了看茶幾上的東西,的確隻是一些蘋果香蕉之類的水果,就大度地說:“不早了,你也請回吧。”

    那天之後,齊天翔通過側麵也了解了一下高山的情況,這的確是個精明的商人,不但做生意,更做人情。他以前隻是東南海邊一個小漁村的漁民,得益於改革開放的政策,沿海地區興起了走私的浪潮,不但是家用電器、煙酒、服裝等日用品,還有石油、鐵精粉、電子產品,積蓄了一些資本,但隨著國家打擊力度的加大,高山就及時收手了,憑著其敏銳的眼光和判斷,斷定此後的大勢是從技術轉向資本和投資,於是挖空心思辦了加拿大投資移民,而後又到了美國,注冊成立了貿易、投資等多家公司,而且在香港也成立了分公司或亞洲總部,專門與中國大陸做生意,包裝上市了幾家公司在內地和香港上市,名聲大燥。彭群兩年前到香港招商,經人介紹認識了高山,如獲至寶,高山也帶來了他所需要的資金和項目,不但投資礦山,而且農產品加工,開發區建設,甚至舊城改造和城市建設,隻要是地方政府需要的,都是高山著手的。

    其實,大家都明白,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個資本遊戲而已,這裏的一個項目立項後,經過精心包裝到香港融資,高額的回報不愁融不到資金,然後堂而皇之地投資建設,同時申請當地銀行同等或幾倍的信貸支持,這些自有當地政府給落實,有當地的信貸支持和稅收減免的優惠政策,加之不斷的項目落實和實施,一個龐大的金融帝國就此建立,而且與當地政府有著休戚與共的利害關係,可謂牢不可破。

    短短的兩年時間,高山的資本帝國已經遍布了平原縣的各個領域,而且清河也有投資和項目。用高山的話講,“商人是什麽?商人就是利益的搬運工,過去年代是物資的搬運,現在是資本的搬運,隻要能不斷地創造價值,你的價值就永遠可以體現。”

    而且高山清楚,生意需要經營,資本更需要經營,不管是立足於一個縣,一個市,都需要不斷地投資和經營,因此時時要用好手裏的工具,並不斷尋找更好的工具,生意做得越大,越應該小心行事,尤其是自身利益的維護。這就像一部車,要不斷維護、保養,從磨合期就開始維護,該投入一定要投入,但到了報廢期一定要果斷處理,不然就可能會連累自己。

    對於地方幹部,他也是這樣的原則,把控著屬於自己的利益,盡管每日裏陪著笑臉,可想到這些人隻是自己的工具,心裏也就平衡了,但近來的風聲提示他,平原可能會有大的地震,因此他需要自保。這也是他來訪的原因。

    “還的確是有點事”,高山陪著笑臉,麵對著齊天翔的逐客令,卻沒有走的意思,“要說我隻是一個商人,沒有資格對領導們工作上的事情說三道四,但也是有事需要向領導說明。”

    齊天翔意味深長地暼了暼茶幾上的東西,知道高山這是投石問路,想探探這裏的水深水淺。這些禮品就是這樣,初期隻是一些看望性質的水果,下來可能就是煙酒,或者是玉器字畫,這基本上看價值而定。與幹部之間的送禮隱秘得如同地下黨接頭,把錢卷在香煙裏或放進果品箱裏不同,他們的送禮是**裸的,猶如一場生意,買賣都在桌麵上進行,前提是利益誘使其上了鉤以後。既然是投石問路,也不可能得到什麽,因此齊天翔淡然地說:“既然你自稱是商人,就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說著加重了語氣道:“既然你是我們請來的客商,隻要守法經營,保護你也是我們的責任。”

    “這我是明白的,也是這樣做的,平原雖然不是我高山的故鄉,但我也是像自己的故鄉一樣愛戴的。”高山臉上的神情充滿了自豪。正如他所言,平原如今處處有高山,“高山幼兒園”,“高山小學”,“高山圖書館”,而且許多基礎市政設施也是高山投資完成的。但所有這些投資和捐贈都建立在一定的範圍內,也就是投資隻是幾百萬之間,再大的投資也是沒有的,這主要還是要告訴人們,生意上的收益都最大限度地回報了社會,資本的原罪感是他們永遠也無法跨越的心魔,越是竭力的表現,越接近原罪的核心,這是他們所不願觸及的,也是無法公之於眾的。這也是公益事業和公益組織很少有來自企業的大宗捐款一樣,除了樹大招風的擔心,資本的來源以及純淨程度都是繞不過去的坎。

    “隻是外麵傳言,我與彭書記的事情,中間一定有誤會,我想解釋一下”,高山急急地說:“彭書記很支持我們集團的發展,但我們之間卻是清清白白的。”

    齊天翔抬手示意高山不要說了,望著高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彭書記和你的事情我沒有聽說什麽,也不關心,我這次下來有其他的工作。”說著話,站起身來,“你請回吧!非常感謝你的水果,謝謝!”

    高山還想說什麽,齊天翔果斷地擺手製止了,含笑看著他起身,離去。心裏想著高山下來會去哪裏?找彭群匯報,或者自己琢磨些什麽。

    突然齊天翔心裏一亮,或許高山這裏可以作為一個方向,一個可以撕開的口子,畢竟商人逐利,撇清自己是保護自己的最佳途徑。

    那一刻,齊天翔有些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