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後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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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彭群自殺了,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齊天翔聽了電話裏劉唐子急促的聲音,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合上電話,穿上外罩,就匆匆往縣委大院跑去。

    大院裏已經站了不少人,樓道裏也是很多人在觀望,而且還不時地悄悄地議論著,顯得吵雜而混亂。齊天翔氣喘籲籲地擠過樓道,在彭群辦公室門口正看到張守正在跟幾個民警交待著什麽,就直接對張守正嚴厲地說:“你看看這都成了什麽樣子,馬上讓閑雜人都離開這裏。”說著進了辦公室,看到郝涵,李政,還有幾個常委都在,就看著他們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樣的場麵齊天翔還是第一次遇到,難免有些心慌和手足無措,一路跑來還有些氣喘,臉也泛起淡淡的白色,甚至手腳也微微地在顫抖,但正如他一樣,這樣的事情來得過於突然,幾個人也有些茫然和手足無措。

    “喬主任最先見到的,讓他說說情況吧。”還是劉唐子老道一些,他打破了僵局,明確地說。

    “我中午也就是快吃午飯的時候過來問彭書記想吃點什麽,他說有點不舒服不想吃,想睡一會,還讓我不要打擾他,我就回家吃飯去了。”喬商緊張地複述著,看來這是第二次這麽說了,因此流利很多,“下午上班來,就直接到彭書記的辦公室,看看他身體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事情要交待,可打開門發現書記趴在桌子上,怎麽叫也叫不醒,就覺得不好,趕緊向郝縣長和劉書記報告,就是這樣。”

    齊天翔慢慢走到辦公桌前,映入眼簾的是彭群稀疏斑白的頭頂,五十歲出頭的年紀,頭發已經花白和稀疏了,心裏不免湧起一股酸澀,怎麽也難以抑製。看了許久,轉過身緩緩地說:“把人弄走吧,醫院有人來嗎?”

    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又像是在作指示,“馬上向省委辦公廳,市委辦公室電話匯報,請示處理意見,並通知家屬,讓他們馬上過來。”隨即又想了想說:“成立一個治喪小組,郝縣長任組長,成員涵蓋今天在坐的各位,包括我。”

    郝涵點點頭,默默地遞給他一張紙,隻見上麵寫了兩行字,一行字是“我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我自己。”另一行字隻有重複的“回家,回家,回家”和大大的三個感歎號,似乎要說的都在這些感歎號裏了。

    “性質還沒有定論就成立治喪委員會,你看這樣合適嗎?”郝涵看著齊天翔,輕輕地說著提醒著。

    “縣長同誌,我說的是治喪小組,不是治喪委員會。”齊天翔陰沉著臉看著郝涵,一字一句地說:“他是在職的平原縣委書記,是我們的老大哥,是我們的同事,這還不明確嗎?”齊天翔突然爆發了,聲音猛地高了起來,指著辦公桌大聲說著。看到正在搬動彭群遺體醫務人員詫異的眼神,頓時泄氣地低下了聲音,而且兩行眼淚滾落在臉頰,有氣無力地說:“總得有個處理的過程和手段,畢竟影響很大,也有很多人在看著。”

    郝涵和在場的常委們被齊天翔爆發的情緒震撼了,等看到他眼中流下的淚水,仿佛情緒立時就被感化了,紛紛同情地陷入了悲痛之中,似乎都想到了彭群生前的模樣,盡管不開心,盡管不痛快,但如今畢竟已經陰陽兩隔,頓時房間裏的氣氛陰沉起來。

    “事情至於怎麽處理你們縣委政府研究決定,我不參與,隻是在省委和市委的處理意見到來之前,我提幾點想法,供你們參考。”齊天翔看著大家沉痛和茫然的神情,定了定神,緩緩地但卻是堅定地說道:“第一,馬上清理樓道裏和大院裏圍觀的幹部、群眾,暫時封鎖對外部的一切消息,對於所有的采訪和報道要求,宣傳部負責解釋,統一口徑為不明原因,正在展開調查。第二,各單位立即召集所有幹部職工,尤其是這個大院裏的單位,要求不議論、不猜測、不傳播,否則立即采取組織措施。第三,公安局負責,對於傳播謠言、製造不良輿論,產生惡劣影響的人和事要堅決打擊,保證這件事能順利平靜地解決,堅決不能給平原縣的經濟和社會秩序帶來負麵的影響。”

    齊天翔的話像給房間裏所有人吃了定心丸,也暫時穩定了大家的情緒,盡管其謙虛地說是建議,可在這間房子裏齊天翔職務最高,當然也就天然地擁有了決策權。立即就進行了分工,郝涵負責向省市領導匯報,李政負責宣傳口徑的統一和對外溝通,劉唐子協助管政法的副書記負責社會秩序的維護和穩定。人大趙主任和政協王主席負責聯係和通知家屬,負責後事的辦理。喬商和政府辦主任負責協調和協助。

    分工完後,大家分頭進行準備去了,齊天翔立時覺得心被抽空了一樣,從得到消息,到剛才布置完畢,就像進行了一場長跑,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做到沙發上,接過劉唐子遞過來的煙,慢慢地點著,慢慢地吸著,梳理著紛亂的思緒。

    彭群的自殺徹底打亂了他與欒實、劉唐子製定的計劃,原本也就計劃著明天棗香節告一段落之後就對彭群采取措施,誰能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齊天翔有著深深的失望和自責,畢竟這是自己親自參與部署的行動,卻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而且是這樣一種方式結束,真後悔之前沒有采取防範措施,起碼進行一些必要的監控,也不至於會有彭群自殺的事情發生。另一方麵,自己真正的動機是什麽?也不斷在心中糾結,難道真的是要將彭群繩之於法,送入大牢嗎?似乎也不是十分的情願。盡管想起來彭群做的那些事,恨得不行,但除了生活作風問題,想想也覺得並不至於走到大牢裏麵,他做高山的保護傘,縱容他為害百姓,經過調查證實卻也有被逼無奈的成分,走到如今這一步,出乎意料又似乎必然,尤其是想著與彭群多年的交集,以及那傲慢的表情,還是覺得有一些惋惜,剛才忍不住流出的眼淚,也是真誠的。隻是暗暗責怪自己,還是心太軟,而且不夠老成持重,那樣的場合流淚還是顯得年輕和不夠成熟。

    對此,齊天翔不後悔,可能會有的議論和負麵影響也不是很在意,隻是在迅速地想著下來的事情。自己的安排是不是合適,目前還不知道,但憑自己的情感出發,他覺得應該是這樣,而且下意識地覺得,事情的結果就應該是這樣的處理方式。畢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畢竟還沒有采取組織措施,任何過激的方式和影響都不再針對事件本身和當事人,而是平原縣委政府的形象,或往大裏說也關係到河海省和清河的形象。

    直到第二支煙也抽完,齊天翔才慢慢地開口道:“一進門就覺得有些味不對,你感覺到了嗎?”

    劉唐子沒有回答,而是徑直站起身,走到衛生間門口,推開門讓他看,一股濃重的燒糊的味道撲麵而來,然後劉唐子又帶他走進臥室,指著打開了的空空的保險櫃,遺憾地說:“都處理幹淨了,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留下了,就像老彭自己寫的,‘對得起所有人了’,唉糊塗啊!”

    齊天翔默默地看著,斬釘截鐵地說:“馬上采取行動,不能再讓這種事發生。”他知道劉唐子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立即抽調人員,如果怕靠不住,我給譚書記打電話,從清河調人過來。”

    “這倒還不用,我們紀委的人,加上縣公安局的幹警,足夠了,張守正還是可以信賴的,老刑警出身,辦事還是靠得住的,就是脖子有些軟。”

    “這也是給他的機會,看他自己的選擇和表現吧!”齊天翔讚許地對劉唐子說著,往門外走出,“派人清理一下房間,然後鎖門,誰也不準跨進這個房間。”

    由於控製的得力,這件轟動全縣的縣委書記自殺事件,很快就平息了下來,公安局抓了幾個網上發帖子造謠煽動的人,李政組織宣傳部和新聞單位的人,連夜上網發帖和壓製不利於事情發展的帖子。他畢竟是宣傳出身,對於網絡鋪天蓋地的網帖有一套反製辦法,使得這件事隻是在可控的範圍慢慢地傳播,慢慢地消失。

    省委和市委的處理意見很快就到了,出奇的一致,都認可齊天翔的處理方式,並且省委辦公廳還特意轉達了省委領導的意見,肯定了平原縣委政府在應對突發事件中處置果斷、及時,有著很高的政治智慧和應變能力,表揚了齊天翔勇於擔當的精神和臨危不亂的處事原則,並委托齊天翔代表省委全權處理此事,力求各方都能有一個滿意的結果。清河市委委派一位副書記協助齊天翔處理此事,並任命郝涵代理縣委書記職務,負責全縣政治和社會大局穩定,等於是將齊天翔正式推倒了前台,似乎也是對他處理複雜問題能力的考驗。

    根據齊天翔和郝涵等常委們定下的基調,治喪小組在縣電視台、廣播站、平原報均發了消息:平原縣委書記彭群同誌因病搶救無效,在辦公室去世,享年五十二歲。根據彭群同誌生前囑托,喪事從簡,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不舉辦追悼會,骨灰運回家鄉安葬。

    簡短的訃告,是齊天翔和郝涵通過與彭群家人協商確定的,也是經過艱難的權衡和斟酌擬定的。

    第二天一早彭群的家屬就到了,妹妹和兩人弟弟全家十幾口人是連夜趕了幾百公裏過來的,當看到彭群的遺體時,全家人嚎啕大哭,悲痛的難以自抑。盡管出來時就已經知道了結果,路上也是含悲帶淚地哭了一路,但看到以往讓他們尊敬的大哥靜靜地躺在那裏,昨天還有電話聯係,而今卻天人兩隔,不禁再度引發巨大的悲痛。齊天翔和郝涵默默地陪著他們身旁,也不禁暗暗垂淚,事先安排好的一對一陪護人員不斷地阻擋撲向彭群遺體的或攙扶哭的癱倒在地上的親屬,太平間的場麵一時有些混亂,但齊天翔示意張守正和外麵維持秩序的人不要幹預,讓他們盡情釋放悲哀和痛苦。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這樣盡管有些冷酷,但無疑有利於後麵事情的處理。

    昨天下午在相繼得到省委和市委的指示後,等到市委的副書記和市委辦公室的相關人員到來後,簡單地吃了晚飯後就開會研究事情的處理方法,一直進行到深夜,才將所有應該考慮的事情劃分為幾塊,分別製定了相應的應對措施和辦法。首先就是家屬的接待和安撫問題,按照齊天翔的建議,家屬到來後安排在賓館吃早飯,所有負責家屬陪護的人員在賓館等候,然後陪同到太平間看望,不限製家屬悼念的時間,而後安排到縣委會議室,告知詳情並告知處理意見,盡量求得家屬的諒解和支持。第二步是規格,按突發急病醫治無效去世發訃告,不舉行大範圍的悼念儀式,不開追悼會,在征求家屬意見後,盡量通知家鄉的朋友和故舊,特別是他的戰友,可以舉行小範圍的遺體告別儀式。第三是喪事安排,考慮到遺體要送到清河市火葬場火化,全體常委和家屬、戰友、朋友在縣醫院太平間舉行遺體告別儀式,不組織、不禁止群眾參加,公安局做好秩序維護和組織工作。告別儀式後由縣委辦主任喬商代表縣委政府陪同家屬到清河火葬場,然後一同與家屬將其骨灰送往家鄉安葬。

    初步意見出來後,大家基本沒有什麽意見,隻是方案進行了部分細化,形成了最終報告上報,連夜就得到了省委和市委的批複,同意並讚揚了這樣的方式,既體現組織的關懷,又有所區別,張弛有度很有政策水平。

    因此,太平間的場麵盡管有些混亂,可還是在方案的細節規劃中,家屬們哭了很久以後,在太平間外點燃了香燭和紙錢進行祭奠,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後,才漸漸有所平息,在陪護人員的攙扶下陸陸續續走進了縣委辦公室。

    談話由郝涵主持,簡單介紹了齊天翔和市委副書記的身份後,請齊天翔首先發言,介紹情況。

    麵對大家悲傷的神情,齊天翔不知道該怎麽開始介紹,斟酌了很久之後,才沉痛地說:“我是個黨員,我以自己的黨性保證我自己講話的真實,相信各位親屬中不少也是黨員,因此我們就實事求是地開展這次可能不很適宜的談話。”望著親屬們的眼神齊天翔接著說:“我和老彭我們是黨校的同學,對失去這位老大哥我也很吃驚和悲痛”,說著話齊天翔有些飲咽了,停了一下待情緒平複後才慢慢地說:“可我不得不實話實說,老彭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自殺。為此我們都很遺憾。”說著話,拿出了醫院出具的死亡鑒定證明,慢慢地從桌上遞到了對麵。

    齊天翔的話無疑像驚天霹靂,立時將所有親屬都震懵在了哪裏,會議室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之後才猛然爆發一陣喧鬧,有哭聲,有不解的問話,彭剛憤恨地跳起來,指著齊天翔憤怒地說:“一定是你們逼死了我大哥,你說為什麽?為什麽逼死我大哥?”

    “坐下,你給我坐下。”彭麗首先意識到了什麽,厲聲嗬斥著彭剛,然後定定的眼神無力地看著齊天翔,哀哀的聲音低低地問:“您是省紀委的領導,又是我大哥黨校的同學,而且您也用黨性擔保您所說話語的真實,我也是黨員,我也用一個黨員的黨性相信您的解釋,可您能告訴我為什麽嗎?”說著話嗓音幾乎嘶啞,“為什麽昨天上午還好好的與我通電話,下午就躺在了哪裏,您能告訴我為什麽嗎?我求求您,告訴我們真相好嗎?”說著話彭麗站起身來,離開座位,噗通一下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她確實想不通,也始終不明白,昨晚一路的悲痛之餘也充滿疑惑,昨天還笑嗬嗬與自己通電話的大哥,怎麽就忽然沒了。盡管昨天的電話讓她疑惑和擔心,大哥的語調,以及讓他們照顧好嫂子和寶寶的話,使她隱隱感到不安,就像是臨終囑托似的,可那時她隻感覺大哥可能心情不好,隻是身體不舒服,怎麽也與死亡聯係不到一起,更何況是自殺,但她也隱隱覺得齊天翔的解釋是準確的,這不用看死亡鑒定證明就能知道大概,不是自殺而是暴病,這更解釋不清楚。

    彭麗的舉動使會議室一片慌亂,郝涵趕緊站起身跑過來,與其他親屬一起扶起了彭麗,將她扶回到椅子上坐好,才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地說:“大家可能不相信,我們也不敢相信,昨天下午到今天,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但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不會沒有證據的胡說誣陷老彭,更不會卑鄙到逼死他,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郝涵說著眼圈紅了,擺擺手說不下去了。

    看大家都靜靜地看著郝涵不說話,齊天翔清清嗓子說:“正如郝縣長所說,老彭的去世是個意外,是我們大意了,盡管我們手中掌握著很多老彭的材料,但我們沒有必要逼死老彭,他罪不至死,他的遺書和醫院的鑒定報告你們剛才也看到了,為了什麽可能也大致能夠明白,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和這樣做的目的。”

    “齊書記這樣的話盡管不符合原則,但卻是在為老彭和你們家屬考慮。”一直沒有說話的市委副書記接過齊天翔的話,語重心長地說:“按照你們家屬的要求,我們可以啟動調查程序,而且一定能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但這樣一來,老彭的問題就要作為相關證據進行曝光,這樣老彭的聲譽就會受到影響,你們家屬也會臉上無光,這樣兩敗俱傷的結果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嗎?”書記加重了語氣,似乎不滿意地批評著,“齊書記這樣處理是在違反組織紀律的,是擔了很大風險的,為了什麽,為他自己嗎?還不是念及與老彭的同學關係,還不是考慮到老彭的名譽才這麽冒風險的,不也是為了你們家屬著想嗎?”

    市委副書記連勸解帶批評的話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會議室的嘈雜和哭鬧聲立時安靜了下來,很久大弟弟彭震才慢慢地開口問道:“我大哥的死亡原因我們可以先放一放,我們想聽聽你們準備怎麽處理我大哥的後事。”

    “不是你們想聽聽我們怎麽處理老彭的後事,而是我們共同來商量確定怎麽來辦後事。”齊天翔嚴肅的眼神望著彭震,一字一句的說:“我們有個方案,需要家屬們配合,既保證後事辦的穩妥,又不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需要我們一起做好這件事。”

    齊天翔沒有提到方案已經報經省委和市委批複,他不想用這樣冷冰冰的現實刺激親屬,畢竟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親哥哥,不管在事實麵前是什麽樣的,彭群畢竟是他們心中的驕傲,他不想毀滅這種神聖,而願意用溝通去解決。

    當郝涵逐條逐項地說出喪事安排後,家屬們是出奇的安靜,似乎從這樣的後事安排中,也漸漸感到大哥的死亡原因和依據了,反而有些感謝齊天翔和平原縣的考慮周詳了,很容易地就達成了一致,進入到細節的推敲和爭論之中。

    一件估計會很棘手的問題,僅僅通過市委副書記的勸說和批評,順利地解決了,齊天翔不禁暗暗佩服副書記的老道和對火候的把握,也自感自己的稚嫩和經驗不足。

    下來的事情就進入了預定的軌道,戰友們的通知很是順利,其實平時大家都有聯係,一個戰友知道了,也就等於其他戰友知道了,很快就有二十多位戰友從省內外趕來,德清和嶺南鄉,以及彭家坳都有親戚朋友趕來,唯一遺憾的是彭群的妻子和兒子遠在美國,趕不回來,隻是委托彭麗帶他們獻上了花圈。彭群的妻子從彭麗口中聽到噩耗,頓感震驚,也流下了傷心的眼淚,但卻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在痛哭之後,也是歎息連連。

    喪事在彭群自殺後的第五天舉行,連同彭群的親屬,戰友、以及親朋故舊,還有縣裏麵自發參加的人,有一百多人參加了彭群的告別儀式,盡管很簡單,但悲痛依舊。告別儀式後,親屬和戰友們一同護送彭群的遺體上了靈車,家屬們帶著彭群的遺物,一同上車離開。鞭炮聲響了很遠很久,飄飄灑灑的紙錢很久很久才紛紛落下,在秋風中慢慢地散落,飄零。

    望著漸漸遠去的靈車隊伍,齊天翔心裏很是複雜,既有難過,又有愧疚,還有傷感,很長時間都沒有收回目光,想著剛才的悲痛和哭聲,也不過片刻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從這裏離開的彭群,貪婪、腐敗、墮落,好大喜功,黑社會性質組織的保護傘,為他人輸送利益,最終畏罪自殺,無一是處。可離開這裏三百多公裏外的德清市,他卻是個發展地方經濟和社會生活的有魄力的領導人,是他將一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帶人到全國縣域經濟百強縣行列,將一個以農業生產為主的縣變為以礦產資源開發,工業加工製造,特色經濟為主的城市,而對於嶺南鄉,他又是一個敢想敢幹、思路超前、勇於吃苦、兩袖清風的致富帶頭人。在彭家坳老百姓的眼中,還是一個孝敬老人,愛護弟妹,關愛家鄉,甚至為盡孝不惜拋卻烏紗帽的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子漢,是哪個不忘鄉裏的彭家大小子。

    一路走來又一路走去,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彭群,哪一個才是真實的男兒。

    不由的一絲悲涼從心頭湧起,平原從此再無彭群。

    齊天翔不由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哭,又哭給誰看。辦完了這件事,將這幾天雙規的官員進行移交,似乎所有的事情就結束了,他也該回去了。

    想到要回去了,齊天翔沒有一絲的輕鬆,反而更加的沉重,沉甸甸地壓在心中,也終於明白,這眼淚是應該流給自己,應該哭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