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溫不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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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回到辦公室坐在了沙發上,齊天翔覺得口幹舌燥,嗓子眼仿佛要冒煙了一樣,渾身燥熱,懶懶地不想動。
    小張將溫熱的茶水放在齊天翔麵前,看著他端起來猛喝了幾口,就接了過來,回身到飲水機上蓄滿了熱水,仍舊輕輕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定定地看著他。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這會沒什麽事,你去吧,”齊天翔看著小張微微笑著說:“這幾天也把你忙的不行,跑前跑後的,還真比在紀委時辛苦多了吧,”
    “這算什麽,您齊書記都不覺得累,我就更沒有問題了。”小張赫然笑著說:“另外我也沒忙什麽,都是姚秘書長跑前跑後聯絡的。”
    “我最滿意你的就是這一點,不貪功,不爭利,難得啊,”齊天翔欣賞地望著小張,毫不吝惜地誇獎著他,“要說不累,那是假的。不過現在累點,今後就少受些累。”
    看著小張默默地點頭,就看了一眼手表,想了一下說:“晚上,我做東,犒勞一下你們,你、小王,把你們的媳婦、孩子都叫上,周末了,咱們好好放鬆一下,然後你打個電話把你們閆老師也叫上,大人孩子咱們熱鬧一下。”
    “這大聚會也不叫上我,齊書記太偏心了吧,”姚玲聞聲走了進來,不高興地抗議著:“這論功行賞也該有為姚玲一份的,不能念完經打和尚,卸磨就殺驢吧,”
    “這剛才說話的時候就覺得耳朵根發熱,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麽似的,這下終於明白了。”齊天翔與小張對視著,故意拖長了聲調,嗬嗬笑著說:“原來是沒有想好吃飯的地方,更沒有想好吃什麽,百密一疏啊,看來咱們晚上就到全景酒店吃飯了,孩子們在鮮花綠葉之中嬉戲玩耍,那該多開心啊,”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憑什麽到全景酒店吃飯啊,”姚玲快步走到齊天翔麵前,杏眼圓睜地嗔怪地望著他,隨後對微笑著的小張厲聲說:“不許笑,更不許壞壞的笑。”
    “這笑都不允許了,聽說過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可沒有聽說過不讓笑的,而且笑還分好好的笑和壞壞的笑,都說醜女多作怪,這美女作起怪來更難纏,如果再在這美女後麵附帶一個後綴,美女秘書長,就更哪個什麽了,是吧,”小張拖著長腔,陰陽怪氣地對齊天翔笑著說:“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我這就去通知小王去,晚上全家全景全體集中。”
    小張說著敏捷地躲閃著姚玲的粉拳,笑著拉開門出去了。齊天翔笑著看小張和姚玲鬥嘴,知道他們兩個是在讓自己開心,心裏覺得很愜意,望著慢慢走近的姚玲,笑著問:“你家哪位守護神晚上有時間嗎,一起約出來吃個飯。”
    “書記請吃飯,不是有沒有時間,而是敢不敢不來的問題。”姚玲微微笑著奚落道:“他們最近作風大整頓,胡吃海喝的少了,事情應該不多,我一會給他打電話。”
    齊天翔突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姚玲下午穿的那件墨綠色製服短裙,換成了杏黃色長裙,頓時亮麗明快了許多,顯得整個人也飄逸婀娜了,與利落端莊的職業女性相比,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山溪邊嬉戲玩耍的少女,超凡脫俗,而又覺得清新亮麗。看來她的辦公室備有不少衣服,這樣的裝束是準備下班時的裝扮,或者約會,或者與心上的人燭光晚餐,從嚴肅古板的競技場,簡單的變幻,就順利穿越到浪漫溫馨的神話之中。
    “晚上你有約,”齊天翔猛然發現自己盯著姚玲的目光有些異樣,趕忙轉換了一種口吻說:“有事就去忙吧,下班了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
    姚玲感到了齊天翔的尷尬,立時覺得今天自己的有些失策,往常都是在齊天翔辦公室告了別才換衣服的,今天也許是太累了,也許還是有點熱,匆匆忙忙地換了衣服才想起來還沒有告別,沒有細加考慮就過來了,因此微微有些紅臉,可還是頑皮地解釋道:“沒有約會就不能穿的亮麗一點了,青春女性不應該是一道養眼的風景嗎,服裝多彩的色調不就是美麗風景的裝扮和補充嗎,老氣橫秋的不是太煞風景了嗎,也太不把自己和觀眾當回事了吧,”
    齊天翔被姚玲強詞奪理的話逗笑了,很快恢複了自然的神態,嗬嗬笑著誇獎說:“有道理,對得起自己,才能對得起別人。”
    其實姚玲的長相不算十分出眾,起碼以現今美女的的標準,身材不夠惹火,三圍不夠突出,隻能算是個中規中矩的職業女性,但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就足夠了,而且她很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無論是職業裝,還是休閑裝,都力爭突出修長的身材,以及白皙的皮膚,而且不停地變換,也使得自身形象多了些新鮮感。
    齊天翔對她的印象很好,自從幾年前和王金龍在全景大酒店吃飯認識她,大氣大度的性格,直率純真的個性,特別是頑皮的個性,很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少女,有種讓人憐愛,讓人嗬護的衝動。不由想到了前些天剛見到她時的情景。
    李國強帶著姚玲走進齊天翔辦公室的時候,姚玲裝出不認識齊天翔的神情,一副拘謹的樣子,亦步亦趨地跟著李國強,一個多餘的動作,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當李國強把姚玲介紹給齊天翔時,齊天翔眼前一亮,客氣地伸出手來,禮節性地握住姚玲的柔若無骨的小手時,誰知姚玲卻頑皮地曲起蘭花指,小指在齊天翔的手心撓了幾下,臉上的神情卻自然肅穆,似乎是在認真傾聽齊天翔的指示。
    “小姚同誌,很高興認識你。”齊天翔很快明白了姚玲的用意,認真周全地說著,轉向李國強感歎地說:“看到他們,真是羨慕啊,”
    “是啊,年輕真好,”李國強由衷地讚歎道,隨即補充著:“小姚是咱們市委辦公廳最年輕的的副秘書長,充滿活力,而且能力也很強,是個好同誌。”
    姚玲在李國強介紹完自己後,才認真地說:“我還年輕,很多事情不懂,希望齊書記多幫助多指教。”
    “指教不敢當,共同提高,共同提高。”虛情假意的客套使得齊天翔也很是不自然,隻是希望快些結束。
    直到李國強帶著姚玲離去,齊天翔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為姚玲的機智和頑皮讚歎,同時對她的好印象又加深了一層。
    想到了那次見麵的情景,也就又想到了王金龍,齊天翔不由對姚玲說道:“你一會跟金龍打個電話,看他晚上有沒有事,沒事的話一起坐坐,他可是早就惦記著喝我的酒了。”
    “好的,我去打電話,順便把房間安排一下。”姚玲點點頭答應著,轉身要走。
    “是酒店房間,什麽房間房間的。”齊天翔看著姚玲的背影,趕緊補充道。
    “就是酒店房間嘛,有什麽區別嗎,”姚玲明知故問地轉身盯著齊天翔,一時間給齊天翔弄了個大紅臉,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話讓齊天翔難堪了,臉上也有些不自然,訕訕地笑著說:“這話還真說不明白。”
    “你啊,鬼精靈,真拿你沒辦法。”齊天翔尷尬地嗬嗬笑著,指著姚玲無奈地說道:“一定通知到你們家小喬,他不來你也別去了。”
    “放心吧,小事一樁,分分鍾搞定。”姚玲頑皮地向齊天翔做了一個鬼臉,長裙飄飄地搖著離去。
    齊天翔望著姚玲的背影,不禁搖著頭笑了。自從姚玲跟著自己這幾天,的確使自己輕鬆許多,小張的沉穩謹慎,與姚玲的開朗活潑,以及小王的沉默寡言,形成了很好的互補。在車中沉悶的時候,常常是姚玲開心地挑起話頭,小張幫腔,小王憨笑,而聽眾就隻有齊天翔一個人。三個年齡相仿的年青人,似乎也有著相同的話題和議論,總能找到感興趣的話題,但分寸和火候都拿捏的很準,畢竟書記在旁邊,太過放肆的了也是不好。
    齊天翔喜歡聽他們玩笑,更喜歡他們鬥嘴調侃的時候,似乎跟他們在一起自己也年輕了很多,仿佛又回到了學院時與學生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那時的齊天翔陽光帥氣,語言詼諧,妙語連珠,常常不自覺地就成為了事件或活動的中心。離開學院進入官場之後,特別是到了相對嚴肅的紀檢監察部門,沉穩成了成熟的標誌,漸漸收斂了很多,可活潑率真的天性卻時時在心中萌動,隻是沒有合適的時間表現罷了。
    他們的談話,齊天翔很少參與,即使征求到他的意見,也是含蓄地微笑或沉默不語,更不參與他們的話題談論,因為自己的職務和身份,特別是認識或觀點,隻要說出來就有著定性的意味,未免太煞風景。他喜歡聽他們說,更喜歡這樣的環境和氣氛。
    姚玲本人,坦率地說齊天翔很喜歡,但也僅僅停留在喜歡的程度,喜歡她的率真和善解人意,更喜歡她的活潑聰明,以及不時善意的惡作劇,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可自己心裏很清楚,這種喜歡與對小張和小王的喜歡,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都是以一種哥哥對弟弟妹妹的嗬護為原始基礎的,也是以愛護和欣賞為底線的,沒有其他任何的企圖或動機,什麽愛啊情的更是無從談起。
    對於愛情,對於**,齊天翔有著自己的道德標準和認識,異性互相吸引、互相欣賞是正常的心理和生理反應,否定了這些不僅是虛偽的表現,更是違心的道貌岸然。但喜歡和欣賞與愛和性,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甚至的風馬牛不相幹的兩種事情,這就與花園裏賞花是一種感覺,花園裏的花再美,也不過隻是欣賞,隻是欣賞後的愉悅,更是美的感受,懂得欣賞,有一個發現美的眼睛就夠了,任何試圖占有的想法,都是對美的褻瀆和傷害,也是對自身的不尊重。欲望人人都有,但克製或控製欲望,卻看出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以及道德修養的不同。一個成熟的人,或者說一個成功的人,不是看金錢擁有的多少,也不是身邊美女的多寡,而是看他失去這些時的反應,或者對待這些東西的態度。
    齊天翔認為自己能夠清晰地區分這些,也知道自己的內心所向,甚至在某種意義上,還很為自己的境遇感到自豪。可以說自己是在合適的時間,遇到了合適的人,最懂得感受的時候,收獲了最真最美的愛情,這些都是閆麗給他的,也是閆麗讓他深深明白的,有了閆麗也就有了一切。他的懷抱和心底最隱秘的一塊淨土,隻留給閆麗,也隻允許閆麗進入,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作為男人和丈夫能夠恪守的底線。這些不但他自己明白,相信閆麗也明白,有了這份相互信任,就夠了。
    將姚玲調到自己身邊,其實並不是刻意的安排。這點齊天翔知道,李國強也明白,都是一種無奈之舉。
    第一天上任時的電梯口迎接,齊天翔感覺很不適服,曾經善意地與李國強說到過,可卻並沒有什麽實際的效果。迎接倒是沒有了,但每一天進到辦公室後,第一個進門的一定是李國強,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匯報著今天的工作安排和重要事項,而每天自己的離開,也是在李國強的目送下結束的。準時準點地拿捏的分毫不差,讓齊天翔感覺,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哪裏看著自己,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燈,始終將自己籠罩在巨大的光環裏。這種感覺讓齊天翔局促,也讓他感到很是別扭,也是這麽多年在省紀委從來沒有過的,時間盡管隻有幾天,但卻似乎被管製了很久。
    齊天翔幾天的來來往往,都是在李國強的安排下進行的,看著李國強瘦小忙碌的身影,匆匆地來來往往,齊天翔的心情很是複雜,終於決定與他好好談談,這是作為市委書記的第一項工作,也是上任以來的第一個決定。因為齊天翔始終認為,工作環境的好壞,首先是從身邊環境開始的,自己需要一個相對寬鬆的工作環境,李國強同樣需要,不能等待磨合之後的默契了,自己沒有時間,也沒有那麽多的耐心等待。
    “老李,你等一下。”這一時刻,終於在齊天翔認為合適的時間開始了。晚上下班的時候,看著小張拿著自己的公文包先行下樓後,齊天翔叫住了將要出門的李國強,和善地說著:“不忙著走,咱們聊幾句。”
    李國強疑惑地望著齊天翔,不知他有什麽事還要交代,而且從稱呼上感覺到了異樣。往常齊天翔都是直呼李秘書長,或者客氣地稱呼國強同誌,這老李的稱呼還是第一次,因此疑惑之後,還有著略微的緊張,似乎是自己的工作哪裏出現了疏漏,讓齊天翔產生了不滿,才會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鄭重其事地提出。緊張而迅速地梳理之後,李國強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妥或疏漏,甚至還有著些微的欣慰,於是隻能惶惑地看著齊天翔,試圖在他平靜的神情中找到答案。
    “不好意思,讓你多心了,還是咱們不夠了解,咱們坐下慢慢說。”齊天翔微微笑著指指沙發,示意李國強坐下,看到李國強不肯先坐,就率先坐下,然後等待著李國強坐下後,拿起茶幾上的香煙,遞給了他一支,點著了火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才慢慢開口,似乎是不經意地問:“小孫子今年上幼兒園了吧,”
    齊天翔客套周詳的行為,以及不著邊際的問話,使惶惑的李國強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要說什麽,更不知道下來會發生什麽,多年的辦公室工作經驗,服務了無數的領導,尤其是作為秘書長這幾年,更是覺得技藝嫻熟,使他對所服務領導的習性很是了解,也認為深得其中奧秘和技巧,但幾天來卻始終看不準齊天翔的秉性,看似親密無間的談吐和微笑,卻似乎隔著一層紗樣的東西,總是琢磨不透。而且越是想看清,卻越是模糊和朦朧,於是打起精神,隨著齊天翔的話意訕訕地笑著說:“已經三歲多了,上幼兒園半年多了。”
    “記得你兒子李斌就在市紀委工作,兒媳婦還是我們省紀委的,幾年前的婚禮我還作為娘家人參加了呢,”齊天翔對李國強的反應似乎早就有預料,仍舊淡淡地說:“老嫂子現在主要就是負責照顧孫子了吧,”
    “是啊,現在小孫子是我們家的一把手,全家人都在圍著他轉,老伴可算是有事幹了,每天裏不是廣場上跳舞,就是操持孫子的事,對待孫子比對我應心多了。”李國強說起孫子立即眉飛色舞的,好像孫子就在眼前似的,隨即就想意識到什麽似的,望著齊天翔試探著說:“齊書記是有什麽事要說吧,你盡管說吧,我承受的住。”
    “我有什麽要說,我是羨慕你啊,兒子孝順,老伴關心,而且還有孫子繞膝,天倫之樂樂無窮啊,”齊天翔似乎動了感情,由衷地讚歎道,隨即仍然漫不經心地說:“你今年應該五十有五了吧,都什麽都有了,真是有福之人啊,”
    “已經就要吃五十六歲的飯了,老了。”李國強終於明白了齊天翔要說的話了,不禁有些黯然,可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人事安排的事不是明年才說嗎,這麽快,”
    “你想到哪裏去了,什麽人事安排的事情,哪有的事。”李國強的問話正好順應了齊天翔的思路,而且還免去了很多的過渡,但還是提高了聲調說:“再者說,即使是組織安排和人事調整,也是省委組織部和市委老樊他們的事,哪裏需要我親自來說,你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