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引咎辭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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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天翔在林東生溫厚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貴賓室,腦子裏有些迷糊,似乎有什麽東西堵在了裏麵,需要找個地方靜靜地呆一會,哪怕隻是休息一下也好。早上匆匆出門到現在,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都是從來未曾經曆過的,集中在了一起,仿佛是一座山擋在了麵前,翻過去也許容易,但翻過去之後怎麽辦,卻是一片恍惚。
    可到哪裏去卻委實讓齊天翔一時難以取舍,可以回省政府自己的辦公室,也可以就近在省人民會堂找個房間休息一下,或者幹脆到醫院把傷口重新處理一下,但很快就統統予以了否定。否定的原因是下意識的,也是不容忽視的,自己剛剛引咎辭職,不管結果如何,省政府辦公室都不是現在可以去的地方。省人民會堂房間很多,找一間隱身應該不難,可馬上就要召開主席團會議,會議結束就到了午飯的時間,不管自己在哪個房間隱身,午飯問題都是難以回避的困境,直接去餐廳吃飯,勢必會遇到一些熟人,自己因何沒有參加主席團全體會議,就會引出更多的聯想和猜測。到醫院換藥或處理傷口,更是不可能做到的,自己已經臂吊繃帶潦倒地顯身會場了,下午再換一種形象出現,作秀的痕跡就更為濃重了。
    思來想去,林東生最後的話點醒了齊天翔,讓他直接去所在的河州市代表團住地參與討論,其實無形中就是給他找了一個台階,讓他靜靜地思考之後,參與河州市代表團的會議,爭取一些公開的印象分,而且他知道,林東生也是不會參加主席團會議的,他會回南郊賓館,稍事休息之後,直接參加省直代表團的討論。
    能夠有這樣的自信和判斷,還是基於齊天翔對林東生的認識和了解,一則是林東生的身體狀況,一上午的會議已經會使他的腰椎難以承受,再連軸轉地參加主席團會議,然後午飯後趕到南郊賓館,身體和精力都是不允許的。第二個原因還是對會議總體把控的認知,由楊群山主持召開主席團會議,既可以完整地貫徹他的意圖,也可以留出充分的回旋空間,表明態度的同時,更可以體現一把手的權威。這就是所謂的政治智慧,也就是對權力的充分運用。
    這些都是齊天翔完全想象得到,並由衷欽佩的,也是深深感到應該學習和效仿的,這種進退自如的掌控來源與經驗和能力,也充分體現了生活的智慧,需要慢慢的領悟,逐步實踐到自己今後的工作中。
    這樣想著,齊天翔朝著迎麵快步走來的秘書小張說:“咱們現在就去河州賓館。”
    齊天翔的話,既是對小張詢問神情的回答,也是對自己的回答,看著小張微微點頭的神態,齊天翔似乎看出了小張的緊張和不安,破天荒地微微笑了一下,輕鬆的語調說道:“中午我們就在河州賓館吃飯,他們的手擀麵味道不錯。”
    “的確如此,不過相對於筋道的手擀麵,我還是喜歡他們這裏的鮮魚焙麵。”看到齊天翔輕鬆的神態,小張緊繃的心放鬆了下來,上午到現在,始終處在高度的緊張和惶恐之中,特別是聽到齊天翔辭職的消息,就更是深深地為之擔憂著,現在看到齊天翔緩和的神情,盡管知道有故意做給自己看,緩解自己壓力的因素,可至少還是表明了一點,那就是事情不像想象的那麽糟。因此也不免順著齊天翔的話意,輕鬆地說:“當然還有九轉大腸,爆炒腰花,蔥爆海參,都是他們的當家菜,還真是不錯。”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隻要心情好,吃什麽都是山珍海味。”齊天翔意味深長地望著小張,很滿意他的機智和敏銳,以及和緩氣氛的能力,就微微笑著說:“不是有這樣一種說法嗎,吃什麽不重要,關鍵是跟誰一起吃,以及吃東西的心情。”
    “您說的那是境界,高深莫測,需要具備的條件很多,我們達不到那個高度。”小張緊走一步拉開專車的車門,請齊天翔上車坐好,輕輕關上車門,然後拉開前麵車門,迅速坐了進來,既像是對小王,又像是回答齊天翔的話,慢慢地說:“我和小王目前還處在吃出快樂的層次,委實不是一個檔次,是不是小王,“
    “什麽,你要請吃飯嗎,我無所謂,管飽就行。”小王甕聲甕氣地說著,眼睛直視著前方,隨即補充道:“中午不能喝酒,吃碗麵就挺好,”
    小王故意裝迷糊的神態和表情,頓時讓小張下不來台,尷尬加惱怒地瞪了小王一眼,恨恨地說:“你就知道吃,平時除了吃,還想什麽嗎,”
    小王對小張的搶白絲毫不在意,目光仍然直視著前方,專心致誌地操控著方向盤,認真地說:“吃飽了,也想想睡覺的事情,不過前提條件的是吃飽了,不然更難受。”
    齊天翔靜靜地聽著兩位最親近的下屬打嘴仗,臉上表情很是平靜,平和之中有著淡淡的笑意,相對於剛才的絞盡腦汁,用盡心力,現在完全是一種放鬆的狀態。或許是過於緊張地忙碌了一上午,靜下來放鬆之後,居然有些困倦起來。
    電話鈴聲使得齊天翔困意全消,也使車內立時安靜了下來,齊天翔奇怪這個時候誰會打來電話,但也未及細想,趕忙掏出手機,看來電顯示是閆麗的電話,就急忙接了起來。
    “你電話可終於開機了,剛才打了幾次都是無法接通,可急死我了。”閆麗的話語直白不加掩飾,急切的嗓音微微有些顫抖,沒容齊天翔回答,就接著關切地問道:“聽說你的手臂受傷了,傷的怎麽樣,要緊不要緊,”
    “剛才有些不方便,關機了。”齊天翔盡量放緩了語氣,輕描淡寫地微微笑著說:“一點小傷能有什麽事,有事還能接你的電話嗎,沒事,放心吧,”
    齊天翔盡管語調輕鬆,心情卻一點也不輕鬆,閆麗所說的電話打不通,他完全相信,情緒的急躁和驚慌失措的感覺,他也完全能夠想象得到,作為發生不久的大事,她能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也一定能夠聽到他引咎辭職的消息,以及穿著軍大衣,脖子上吊著繃帶,憔悴落魄的神態和表現。省直代表團不但有他們總工會相好的同事,也有以前的同學和朋友,當然還有她省公安廳副廳長的親哥哥。這樣重大的爆炸性新聞,想要瞞住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河百大火,七名消防隊員死傷,齊天翔因公負傷,省人大會引咎辭職,哪一件單獨列出來都足以成為茶後飯餘的談資,更何況幾件事都集中在一起,而且都指向齊天翔,想讓閆麗不知道,除非她是聾子或瞎子、啞巴,而且不但閆麗會知道,甚至老嶽父閆博年也一定第一時間知道了原委,隻是介於翁婿關心,不便直接打電話詢問就是了。
    齊天翔很滿意閆麗的善解人意,也明白閆麗此刻最擔心的,除了自己的傷勢,還有其他的事情,可卻充分尊重和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幹預,不過問,即使萬分的擔心,可卻隻言片句不曾流露,這就是閆麗最讓他滿意的地方。
    盡管閆麗沒有問到,但齊天翔卻很是明白閆麗此刻的擔心和焦慮,沒等閆麗再問什麽,就換了一種語氣,柔和地說:“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下午我這邊事情不少,忙完之後如果時間早,我去接你咱們一起去爸爸媽媽哪裏吃完飯,你可以先跟媽媽電話裏說一下,免得到時候兩位老人著急。”
    當著小張和小王,齊天翔平靜地說了一些家長裏短的閑話,似乎什麽都沒有說,又似乎什麽都說到了,即打消了閆麗的擔心,又刻意安排了下來準備給閆博年解釋的事情。憑閆麗的聰明和女人敏銳的直覺,以及多年夫妻形成的默契,他完全相信閆麗聽懂了他的話,也知道她會打電話告知閆博年,這即解除了自己不便電話告知的困境,也打消了很多顧慮。
    正如齊天翔預料到的,閆麗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也舒緩了心中的擔心和焦慮,可還是不放心地又交待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與閆麗通完電話,齊天翔沒有了困意,直直地盯著手機看了很久,心中萌生出一種朦朧的感覺,預感到還會有重要的電話打過來,而且從時間上判斷,可能就是在午飯之前,自己要有一個安靜的地方接聽電話。
    想到這裏,齊天翔扭頭望了一眼車窗外,從街邊的景致明白河州賓館已經不遠了,就清了一下嗓子,緩慢地對小張交待道:“一會到賓館,給我安排一個房間之後,你和小王兩個人就不用管我了,午飯我自己對付一下就可以了。”
    望著小張扭過來微微地點頭,齊天翔就不再說什麽了,而是仔細地梳理著思路,想著下來要來的電話,已經自己需要解釋和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