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水落石出(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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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見結束,賓主分主次就座,齊天翔與姚秉新坐在了貴賓室中間的位置,他們兩人的兩側按照常理應該是香港客人的位置,現在卻坐著陶然和周通兩位,香港客人坐在了稍遠一點的位置,與王同軍等縣領導坐在了一起。
    這也是官本位思想的體現,按照級別或價值確定位置,顯示了位置安排的巧妙。中港興業發展有限公司充其量也就是相當於一個縣處級的公司,與貴水縣領導坐在一起,似乎也說得過去,而且公司是投資貴水縣的礦產資源開發,與縣領導坐在一起接受接見,也說得過去。
    同時,每個與會的人員都清楚,這樣的接見與真正意義上的會見,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中港興業發展有限公司作為此次事故的始作俑者,事故發生至今高管層才第一次出現,本身就有著傲慢和逃避責任的意圖,環保部和河海省政府給他們點冷遇或臉色,也是必然的結果。接見隻是一種禮貌的說法,實質上還是通報和作出處理決定,這才是接見的本質和真實意思。
    也許正是這些顯而易見的原因,短暫的接見握手之後分賓主落座,和顏悅色的歡愉場麵就被嚴肅的氣氛所取代,而且很快就隨著貴賓室的肅靜,慢慢地集聚著緊張和冷寂。
    “事故發生到現在有一周多的時間了吧!中港興業發展有限公司的吳總和管理層的重要成員,才第一次撥冗前來,也還真是不容易。”姚秉新等到貴賓室的眾人完全肅靜了下來,並把目光都集中在他和齊天翔身上之後,才側臉望著齊天翔,嚴肅卻是略帶奚落地說著,隨即轉換了口氣接著說:“不過也不錯,能夠前來,也表明了公司的誠意,勇於擔當是一個負責任企業必須要有的基本要求。”
    齊天翔自然知道姚秉新話語的意思,就淡然地微笑了一下,望著姚秉新說著:“能過來就說明了一種態度,投資內地礦產資源開發,助力地方經濟發展,這是積極的有意義的事情,但獲得利益的同時,也不能否定企業的公共責任,這點相比吳總是很清楚的吧!”
    進到貴賓室之後,齊天翔就在悄悄地觀察著吳興業。這個礦區開發的名義控製人,不高的身材,柔弱的體態,瘦削白淨的臉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也透著幾份精明和雅致,與印象中豪放、曠達,甚至粗魯、野蠻,目中無人的礦老板,根本沒有辦法印證。尤其是在寒暄握手的時候,這個小個子男人,以及他綿若無骨的手,還有他眼中狡黠的神情,都使齊天翔感到這個男人不簡單,而且還不由想到幾年前打過交道的高山。
    盡管齊天翔始終在克製並提醒自己,不能這樣的比較,可同樣都是打著香港商人的旗號,同樣都是以支持地方經濟建設和發展,同樣都是地方招商引資過來的貴客。
    可一個僅僅幾年的時間,官商勾結,將平原縣弄得烏煙瘴氣,成為黑惡勢力的源頭,官員貪腐的溫床,肆無忌憚地侵吞國有資產,自己攫取巨大利益的同時,也是大小官員中飽私囊,腐蝕和毒害了無數的幹部,使得平原縣裏幾乎就沒有了好人。
    另一個也是如此,盡管時間間隔了幾年,地點也是不同,可結果卻是相同的,也是瘋狂地侵吞和攫取著國家的利益,營造著自己的資本王國的同時,腐蝕和拉攏了一大批幹部為其服務,一種巨大的蜘蛛網,網住的不僅僅是一幫蛀蟲,更有無辜的山民和寧靜優美的山林。
    高山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為他的貪婪無度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可眼前這位吳興業呢?齊天翔卻沒有任何辦法,對他繩之於法,畢竟他的行為遊走於法與罰的邊緣,是以經濟活動為主要目的的。沒有任何證據指證他有違法亂紀的地方,即使有行賄官員的事實,也是公司行為,與本人的關係並不是很大,況且都清楚,他隻是前台的跳梁小醜,真正的板子還打不到他的屁股上。
    無奈卻是現實,因此齊天翔注定痛苦,可也隻能接受這樣的現實,並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等待著另一種反擊的機會。因此眼光變得冷靜,既觀察吳興業,也觀察著他所帶來的一幹人。
    齊天翔這樣想著,注意力漸漸集中在情況通報上,也就在齊天翔思索的時候,環保部監測司的司長就開始了事故通報。與向齊天翔等省市政府領導通報的情況不同,通報材料省略了很多具體的專業調查數據,增加了危害影響的內容,包括幾年來山區居民惡性疾病發生和發展的情況,以及礦區周邊生態環境惡化產生的具體影響,有著很強的針對性餓,而且省略了事故處理和具體細節安排的內容。顯然是作了必要的準備,也是專為中港興業發展有限公司準備的通報材料。
    這些是齊天翔能夠想到的,也是必然會有的通報稿,兩個版本出現也是情有可原。齊天翔他們聽到的,是環保部準備上報國務院領導審批的全稿,情況和數據必須要科學真實,經得起質疑和推敲,處理意見也是原則性的,盡管可能會出現調整,但大方向是不會有所改變的。
    在國務院領導的正式批示沒有到來之前,處理意見是不可能向企業和社會公布的,也是不作為意見實施的。另外有些數據和資料尚存在機密性,也是不適合對外發布的。這也就是齊天翔前後聽到的兩個不同版本通報的原因,而且還可能會有第三個版本,那就是提供給新聞單位向社會公布的版本,需要根據宣傳需要進行更大範圍的調整,並且還可能會有具體處理結果,或者是實施結果出來的時候,離這兩個版本還有相當一段時間,才能夠真正看到。
    隨著通報的持續,吳興業的神情變得愈發緊張,自從得到賈家的安排並決定來貴水縣至今,吳興業的心都是惴惴不安地懸著,而且事故發生之後,始終都是這樣的一種心情。
    事故發生之後,吳興業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也第一時間將消息告訴了姐姐和姐夫,得到的回答是不用擔心,繼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這樣的事情幾年前就遇到過一次,姐夫就是這樣跟他說的,事實上他就是沒有再操什麽心,事情就恢複了原樣。這次想必也是如此,雷聲大雨點小,最終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
    其實這樣的心他也操不了,也沒有什麽心可操,他隻是擺在前台的傀儡,隻是名義上的董事長、總經理,真正的作用隻是每年董事會會議做一些報告,財務和產品的進出口,以及物流走向,都有專門的人員負責,他根本沒有權利過問。他的工作就是擺設,其他時間就是海關的報關員,或者說是倉儲物流之間調度的角色。
    貴水縣這邊有礦長和生產總監,礦長是貴水縣當地的技術人員,總監是公司這邊派去的,可卻是姐夫的心腹幹將,名義上聽命與他,可實際上卻隻接受姐夫的指令,而且在香港的時間,比在貴水縣的時間還要多。
    不但是生產總監,就是吳興業,也是很少來貴水縣,除了每年的春節前來慰問一下生產一線的員工,與當地官員交流感情,根本就沒有來貴水縣的機會,也沒有來的必要。
    對於這樣的傀儡角色,吳興業很坦然地接受,也幹得很開心,他和妻子從內地普通的公務員,移民香港並擁有名義上的公司,每年拿著不菲的年薪和分紅,都是姐姐、姐夫的關照,為姐夫出力做事是應該的,即使有些風險也應該心甘情願地去做。
    漸漸的吳興業感到有些不對勁,事情不像上次那樣的簡單和輕鬆,甚至變得複雜起來。先是給他通報消息的礦長失去了聯係,接著是先他一步趕到貴水縣的生產總監,也沒有了音信,而且姐姐從北京來到了香港,召集全體骨幹成員秘密開會,進行財務資料的整理。隨即聽說姐夫也去了貴水縣,而且是陪同環保部長一起去的。在這之前河海省的省長已經到了貴水縣,聽說這位省長曾經是省紀委書記,是個狠角色。幾年的時間,就將幾位高官拉下了馬,有鐵麵判官的綽號,很是不好對付。
    隨著消息的封閉,吳興業越來越難以得到來自貴水縣的消息,韓自在等許多的官員都雙規和拘押之後,吳興業更是像瞎子一樣茫然無措了,隻有貴水縣和山陰市政府接連發來的公函,要求他和公司管理層盡快前來貴水縣,參與事故調查和處理。
    這樣拖了幾天之後,吳興業終於接到了姐夫的明確指令,要求他帶領公司幾位高官,盡快趕到貴水縣,並囑咐他不要遲疑,更不要緊張,哪邊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盡管答應,一切見機行事,有他在具體運作,不要擔心,更不用緊張。
    說是這麽說,可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昨天姐姐送他們出門時,說好了姐夫會接他們,並交代具體的事情。乘機到北京,沒有見到姐夫,姐夫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而是姐夫的二哥出麵接待的他們一行,也沒有說明姐夫沒有出麵的原因,隻是請他放心去貴水縣,一切有人照應。
    一切的征兆都顯示的凶多吉少,吳興業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