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對影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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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養了快半個月,這場戰事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無論是月國還是大單,除去戰爭意外還有很多政事要辦,再耗下去無非就是勞民傷財。
    不過眼下,形勢卻有些難以捉摸。之前還傳出有糧草上的問題的月國軍隊似一夜之間補充了糧倉,軍備力量也不容小覷。
    大單軍中縱然有著十分厲害的武器裝備,不過今日卻是發生了內亂,令哈頓有些兼顧不得。
    說起那內亂,發動的還是之前那個閑散三王爺。早前就有人料到,他不可能就這樣甘心於下的。現在果真還是反了。說起來哈頓沒當上汗王的時候兩人就爭得凶,現在想要安然無事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哈頓,肯定也是容不下這麽個威脅的。
    隻不過這次作亂尋的由頭卻是極好的,也相當能夠引人注意。基本上已經造成了人心惶惶的局麵。這個由頭就是“當今汗王非先汗子嗣,先汗受人蒙蔽,現要為宗室正名”。
    大單雖然是個民風開放的國家,但血緣之辯無可厚非,他們仍然是奉行宗室子弟繼承汗位的製度的。甚至國中還傳出“先汗遺書乃偽造之說”。眼下正是兩國交戰之際,偏偏出了這個岔子,哈頓也不免心生煩躁。
    他終究是疏忽了,沒有提防住慕炙一。而那哈雷也著實是迫不及待了,如今這般田地,為著大局著想也不該鬧出這等事情。他也不想想,仗沒打勝,他即便是坐上了汗王的位子又有什麽用,頂多就是個傀儡。
    嗬,哈頓一頓冷笑,果然是個厲害的對手,現在是要分出勝負了嗎?那正好,連著十多年前母親的仇,他要一起算!
    “吱呀”一聲,塵封了多日的柴扉被人從外頭輕輕叩開,那好像多年不見的陽光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悄悄鑽了進來。溫和地照在床上躺著做輕夢的人臉上、手上、身上。
    已是到夏日的陽光了,因著是早晨,便也不顯得灼熱。然而許久處於黑暗中的人,乍一觸碰到這樣的光亮,還是受不了的。
    床上的人兒微微皺了眉,睫毛輕閃,好似要醒來。
    終於,在床邊人等了半晌後,那薄如蟬翼的眼瞼緩緩掀開,露出一雙惺忪的大眼。有些蒼白的臉色映襯著,這確實是幅睡美人初醒的絕美畫卷。
    沈弱水充愣了一會兒,微微伸出手觸了觸打在床邊的一縷陽光,然而馬上又像觸到了什麽刺人的東西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然而,她開始打量起屋子。本是下意識的動作,這次卻發現了點不同。
    “。。。。。。麥琪妲?”沈弱水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上次見麵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是我,弱水。。。。。。沒見麵一陣子,你怎麽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麥琪妲初見沈弱水時,心中不免有些酸澀。整張臉瘦得好像隻剩下骨頭了,她差點沒認出來。直到沈弱水睜開眼,看到那雙仍然清亮的眼睛,才能確定這真是她。
    沈弱水聽到麥琪妲的話,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我好好的啊,每頓飯我都好好吃的,就是無聊得很,隻能用睡覺打發時間,才會看著憔悴些。。。。。。我不想的,我也不想這樣的。”明明她已經很努力地吃飯了,可是消瘦的程度究竟還是讓她自己都嚇到了。現今,她都有些不敢照鏡子了。不知道慕炙一看到了她這副樣子會怎麽樣呢。
    “麥琪妲,你怎麽來了?他,準你來?”從前還能自由出入皇宮各個地方,現在是真正的禁足了,不準出去,也不許外麵的人出來。光是外麵的守衛,就增了兩撥。
    沈弱水有時候真是想不明白,她不過是一個女人,哪裏需要這麽多人看著啊。就忽合貞一個就足以讓她寸步不能離開了。
    沈弱水不知道的是,這一撥撥的守衛並不是防著她離開,隻是上次放下的狠話讓某人上了心,於是增派了人來護著她的安全。盡管當初那樣言之鑿鑿地說她舍不得死,轉頭卻又不得不防範著些。這些沈弱水並不知。哈頓那樣的別扭人,自然也不可能解釋。
    “是五哥讓我過來看看你的。我竟不知你成了這樣。”麥琪妲輕歎了口氣,答道。
    沈弱水有些驚詫。是哈頓讓麥琪妲來的?他不是防備得緊嗎?
    不過馬上沈弱水就放棄了思考。什麽目的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了。即便這裏麵有什麽陰謀,她也沒辦法阻止。她向來不是個操縱權術的人,也就不去費這個心猜了。
    “真好,那你陪我聊聊天吧。不然我又得睡了。我估摸著再這麽下去,我早晚會死在夢裏。”
    “呸呸,咱們草原兒女說話也沒這麽百無禁忌的,你怎麽這麽猖獗呢。”沈弱水剛說完就被麥琪妲狠狠教化了一番,她隻輕笑了一聲,並不回嘴。
    “唉,其實啊,在這兒也不是沒好處的。不管宮裏還是宮外,現在誰不是惶恐度日的,哪裏像你這般悠閑啊。”
    “怎麽了?”
    “唉,一邊要打仗,另一邊我那三哥啊,要反了。”麥琪妲說得輕巧,好像不過是吃飯睡覺這樣的小事。沒了父母親人,若是再將富貴身份看得淡些,便能活成這般吧。
    三王子沈弱水倒是以前沒聽說過,對這事她也並不在意,所以隻是下意識淡淡地問了句:“怎麽突然要反啊?”
    麥琪妲似有些忌憚地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麽人,才說道:“誰知道他哪兒來的消息,說五哥不是父汗親生,想要罷了他,取而代之。”
    沈弱水終於有了反應。沒想到往事居然這樣攤在了人前,她皺了皺眉,問道:“那你五哥呢?他什麽反應?”
    “不知道,五哥的心思從小除了父汗,也沒什麽人能猜出來。現在這樣的狀況,他也隻是按兵不動。按他的性子,怕是要一次性將人端幹淨的。”
    沈弱水微微沉了臉。腦海中浮現出哈頓在先汗靈堂前的樣子。打著這樣的旗子,說閑話的人怕是不少。哈頓這人看上去沒正經的,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她知道,他對親情其實很看重,現下還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沈弱水突然皺緊了眉,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為哈頓著想。而且,似乎一直到現在,她除了想要離開,真真沒有過懷恨的念頭。這不禁讓她恍惚了一陣。
    因著這份恍惚,後麵與麥琪妲說了什麽,她也沒有注意。直到回過神,天色已微微有些暗了。
    站在窗邊看著慢慢聚攏來的黑雲,沈弱水突生興趣,讓忽合貞準備了幾口碗還有一雙筷子。
    忽合貞雖不解,但也遵命了。
    沈弱水在碗上分別倒上不同量的水,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試音。很快,杜若閣中便傳來了一曲悠揚的音樂。婉轉似江水,纏綿流田間。
    杜若閣外的一處陰影下,一抹挺拔的身軀筆直地立著,背對著那處光亮,臉上的神色看得並不真切。隻是一直立在原處,聽著那樂曲響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