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原是骨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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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弱水被守門的侍衛帶著在皇宮中轉悠了半天,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家是這麽大,不留神,肯定要迷路的。
    在自己家裏迷路了,沈弱水冒了冒汗,表示丟不起這個臉。
    走著走著,突然旁邊的人停住不動了。
    “額,你怎。。。。。。”
    “卑職參見皇上。”
    沈弱水的話還沒問完,身旁的人便朝前跪了下去。
    “起來。”
    那熟悉的聲音突至,沈弱水有些呆愣,半晌回過頭,才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嘴巴開合了幾下,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可到了嘴邊就隻有一句“父皇”。清皇聽著那略帶顫抖的聲音皺了皺眉頭,淩厲的眼神在對女兒的打量中一寸寸褪去,最後隻剩下憐惜。
    突然被溫暖環繞,鼻端的酸意怎麽也忍不下去了。沈弱水的眼睛就像淚泉一般湧起水來。
    她記得,他封妃封後的那天,一整晚都有一個黑影佇立在她的門外。門內,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無言淌淚;門外,他負手站立,直到朝霞漸變。大清國第一個皇子出生的時候,他隻給小皇子賜了名,卻將珍寶都送到了她的房中。第一次沾酒過敏時,他把太醫院的人都教訓個遍,半夜還守著她。和親的那天,他當著全天下人的麵,說他的女兒容不得一點兒委屈。
    這些她都知道,也清楚地記得。隻是不知何時被自己鎖在了心底的一個暗格中。她以為隻要裝作毫不在意,就真的可以不用在乎,不用害怕有一天這樣的愛沒了,她會心痛得想要死掉。
    孫玉祈說得對,她本就是個會用心機的人。當她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學會了揮霍別人的虧欠與寵愛。
    可是,這一刻,沈弱水才發現,離鄉背井後,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是多麽的可貴。隻有父親一樣的高大,才能提供這樣能撥斷心弦的溫暖擁抱。
    “父皇。。。。。。水兒不好。。。。。。水兒想你,很想很想。。。。。。”
    突至的柔軟讓清皇有些措手不及,依稀記得十多年前,有那麽一個小孩剛學會蹣跚地走路,走了兩步,沒走穩,一頭撞進了他的懷中。他連忙低頭看看是不是撞疼了,可一低頭就撞上了那雙大大的含笑的眼睛。身旁,一妙齡少婦站著看著他們溫柔地笑。懷裏的孩子奶汁般的肌膚讓他堅硬的心瞬間成了繞指柔。
    回憶中斷,卻與眼前的一切絲絲相扣。天倫之樂,這就是嗎?大手漸漸撫上懷中之人的頭頂,觸碰到的那一刻,久經風霜的臉終於片片龜裂。
    “回來就好,父皇也想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有時候,用血緣決定一些事確實是不公平的,可誰也不能否認血緣真的在冥冥中牽線搭橋,輕易就能拉進兩個人的關係。
    旁邊的景公公也不由得老淚縱橫,卻不忘關懷道:“皇上,公主好不容易回來了,先讓她休息一下吧。”
    清皇這才放開沈弱水,臉上恢複了些鎮定,伸手擦拭沈弱水橫在臉頰的淚水,嗔怪地說道:“都是當太後的人了,還這麽孩子氣,不怕把月國的臣民教壞了。”
    沈弱水吸了吸鼻子,含著鼻音撒嬌:“水兒隻對父皇這樣。”
    清皇一笑,然後吩咐人準備為沈弱水接風洗塵。轉身,沈弱水卻拉住了他的衣角。清皇回頭看著她。
    “父皇。。。。。。姨娘呢?”
    清皇的臉色在那一刻突變,眼神猶似匕首一般鋒利,放射出殘酷的光芒。
    “冷宮。”
    沈弱水愣住,有些反應不過來。
    冷宮中。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
    敲打木魚的手突然停下,淺清看著覆在自己手上的另一種溫度,抬頭看去。
    那人並不說話,隻伸手指了指身後的飯盒示意淺清。
    淺清隻掃了一眼,便笑著對她說道:“知道了,我等會兒再用。”
    那人卻搖了搖頭,執意拉住淺清還要繼續的手,眼神無比堅定。
    “唉,好好好,我這就用膳,這樣行了吧。。。。。。啞娘,你也一起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午膳沒怎麽吃。”說到這裏,淺清的表情有些諷刺,“都是見風使舵的下人,這麽些伎倆,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你放心,這口氣,我一定替你出。”
    那叫啞娘的搖了搖頭,隻是靜靜打開飯盒。
    淺清剛拿起筷子,便聽到外頭傳來敲門聲。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啞娘於是走過去開門,卻在看到來人時猛地低下頭,左手有些不自然地搭在右手上。
    “啞娘,怎麽了,是誰來了?”淺清見啞娘一直不回來,便開口問了一句,問出口後才想起啞娘不會說話,於是站起身也朝門外走去。
    “啞娘,怎麽還不。。。。。。”
    聲音戛然而止,淺清眼中閃過什麽,卻在下一刻隱退,隻剩下一絲難堪還有強裝的淡然。
    “姨娘。。。。。。”門外站著的便是沈弱水。粗粗用了晚膳,心中忍不住,便央了人帶她來了冷宮。
    走進冷宮的時候,沈弱水才知道,偌大的皇宮還有這樣偏僻得沒人管的地方。院子裏長滿了雜草,卻無人修理。似是為了映襯冷宮這名字,這兒周圍都是冷颼颼的,在這冬日裏顯得更為透心的死寂。她心中莫名難受,從天堂到地獄的滋味,誰能夠忍受?
    淺清冷著臉,沒理沈弱水的呼喚,轉身回了屋。
    “姨娘。。。。。。”
    淺清終於轉過臉,卻是一臉的譏笑:“你不會不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裏,所以現在是來興師問罪嗎?”
    沈弱水從沒見過這樣的淺清,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說話也含糊起來:“父皇說,娘親的死和姨娘有關,可是。。。。。。”沈弱水突然抬頭:“可是,我不信!”
    淺清瞳孔一縮,卻仍是笑著:“怎麽不信,你忘了,是我派人擄你到大單的。”
    “可是,我沒事,還好好地活著不是嗎?姨娘,為什麽撒謊。明明,你連那些暗衛也都隻是迷倒他們,卻沒有下殺手。這樣的你,要我怎麽相信你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下手。”
    淺清突然仰起頭,轉過臉。黑暗中,有什麽光亮閃動。
    明明連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都知道,為什麽,一個早已而立之年的人,卻偏偏相信了呢?當局者迷嗎?嗬嗬。。。。。。
    淺清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
    再轉過頭時,淺清又是原來那副樣子了。
    “你能知道什麽呢?如果我說,月國的前皇帝之所以非娶你不可,是因為我,你還敢信我嗎?”
    話音剛落,淺清便看到沈弱水突然慘白的花容。